“小鬼子,来吧!老子这回打得你们找不着北!”武进在心底骂了一句,侧转过头,对身后的警卫连长低声道:“徐连长,把信号枪给我。”
大队日军在浮桥上快速突进,酒井隆的心情很有些忐忑,半是紧张半是激动:第4联队的耻辱能否洗刷,就要看这一击能取得多大的战果了-----他倒没想到,如果进攻失败,那又会是什么结果,当然,或许他根本不敢去想这些。
深夜里,吹拂的河风无孔不入,直往衣服里钻,一阵阵的寒气逼人。酒井隆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暗暗诅咒了两句满洲的鬼天气,再看看对岸异常静谧的阵地,心里陡然生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但这丝不安并没有给酒井带来过多的困扰,因为进攻的命令已下,已经由不得他反悔,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打头的日军很快就前进到了被炸毁的浮桥桥头处,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最前面那两块木筏被炸飞了,在黑暗里趟上十多米冰冷的河水上岸的危险性太大,还是让工兵来修补吧。
没过半分钟,拥堵在桥头处的日军士兵越来越多,酒井隆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种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蓦地,对岸传来了“?”的一声闷响,一道烟迹直飞上半空,洒落的绿光映得酒井隆的脸都成了绿色。
照明弹!八格,竟然是照明弹!这一瞬间,对酒井隆来说,时间都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微不可闻,在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团刺目的绿光。照明弹越升越高,酒井隆的心也越沉越低,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两个大字:中计!
照明弹飞到最高处往下落的时候,酒井隆猛然清醒过来。这时候,原本平静的河面已经沸腾得有如热汤,耳朵里,更是充斥着狂野的射击声和爆炸声。
抗日铁血军所有的迫击炮按照早已标定好的射击诸元,将炮弹狠狠地砸在挤满了鬼子的浮桥上,同时开火的数十挺机枪疯狂咆哮,将几座浮桥从头到尾犁了个遍。
猥集在浮桥上的鬼子如同被砍倒的木桩,一排一排地应声栽倒。桥上的日军完全被意想不到的伏击打懵了,很多敌人根本想不到要卧倒,就那么傻乎乎地站着,徒然而盲目地举枪射击,转瞬便被瓢泼的弹雨打死。少数反应快的,直接往河里就跳,但是,铁血军的机枪连河面上漂浮的目标也不放过,不管是死的活的,统统再扫上一遍,俨然是一个也不肯放过。
不到十分钟,浮桥上便又恢复了原状:一个能站着的鬼子也没剩下。酒井隆亲眼目睹了这从大喜到大悲的十分钟,极度的恼怒使他两眼充血,“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胸口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几乎快要冲出喉咙口!
全军覆没!又是全军覆没!酒井隆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上下牙床咬得“咯咯”直响,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腰干仿佛一下被抽干了气力一般,整个人都佝偻起来。
河面上有十多个命大的鬼子受了伤还没死透,剩点力气的,挣扎着还想爬上木筏逃回去,结果被狙击手直接击毙。伤重无力的,只能在水里悲惨地呻吟,祈祷着天照大神能降下神迹,把他们从这阿鼻地狱般的惨景中救走。但这注定只是一种奢望,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终至湮没无闻。
一般情况下,酒井隆对这种声音是免疫的,不论是中国人的,还是日本人的,但是现在,那些微弱的呼喊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他的心头,让他透不气来。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无力去救助那些伤兵而感到愧疚,事实上,日军在战场上对己方重伤员的救护乏善可陈,这一方面是由于随军的卫生员和医生少得可怜,没有能力也没有相应的器械动大手术,另一方面,重伤员会拖累部队的战斗力,还会给士气带来负面影响,所以,许多情况下,日军会让重伤员自杀,甚至由其他士兵杀死他们。
酒井隆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前程基本完了。第4联队的三个主力大队全部被打残,损失已经达到了一半。对关东军而言,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惨败!这样的耻辱,光靠铃木中佐一个人的死,已经无法洗刷干净了。
不过,要逼得酒井剖腹自杀也不那么容易,只要有一线生机,他总得做最后一搏。
喊杀声渐渐消逝,对岸支那军队的阵地又重新平静下来,许久不曾有什么动静,这一次,似乎他们真的撤走了。
酒井隆想了又想,终究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不死之心,派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小队,再次踏上了浮桥。
这一回,鬼子学乖了,排成了散兵队列,前后之间相距足有七八米远,一个个屈膝弓腰,小心翼翼地向对岸摸去。浮桥上下,前后左右,堆积飘浮着的尸体让鬼子们一阵阵口干舌燥、心惊肉跳。
刚走到浮桥中央,抗日铁血军的阵地上便闪起三团火光,三枝步枪同时开火,枪声化作一声炸响,三座浮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三个鬼子应声而倒。
还有埋伏!支那指挥官良心大大的坏!酒井隆火烧屁股般地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心里都要哭了:“有这么耍人的吗?”
“撤!快快的撤回来!”鬼子丢下几具尸体,仓皇地缩回了出发阵地。
武进整了整身上的装备,呵呵一笑:“成了!虚虚实实的空城计一摆,这回就算借给酒井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过河了!徐连长,你带一个排,再加五个狙击大队的弟兄,给我堵在这儿,天亮之前,不能放一个鬼子过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警卫连连长徐林立正应声,“那天亮以后呢?”
“天亮以后看情况,进攻的鬼子少就坚决把他们打回去,但是无论如何,至迟中午一过,必须撤退!鬼子多的话,就不要恋战,应当立即撤退,向东赶上大部队。……另外,走之前可别忘了给酒井留点‘惊喜’!”
徐林笑嘻嘻地道:“哪能呢!传统保留项目,怎么也得让酒井享受享受!”
武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呵呵,说得好!……那我先带部队走了,得去赶上二团,尽早和罗司令他们会合……总之记住一点,现在犯不着和鬼子硬拼,不行就早点撤!”
徐林点点头:“我明白,我会见机行事的。”
“好,你办事,我放心!”
天亮时分,经过半夜的急行军,武进带着一团追上了正在一处树林里休整的二团。有些出乎预料的是,冼峰的侦察营也到了这里。
武进和李二鬼、冼峰一碰头,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侦察营起先是在河东岸负责警戒,防止小股日军渗透,后来冼峰根据在吉林自卫军主力防线附近活动的侦察员的情报,敏锐地意识到日军的突破已经不可阻止,便及时将撒出去的部队收拢回来,担当起了警戒掩护一团、二团和四团北翼的任务,然后一路向东,正好和李二鬼碰上了,两支队伍便合兵一处。
武进问起罗立胜亲自率领的三团的情况,冼峰在撤下来之前和罗立胜见过面,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罗立胜便迅速带领三团脱身而走,径直急行军前往密山地区,以协助后勤单位发动群众,收集物资,建立密营,并在险要地带构筑阵地,为下一场战斗做好准备。
至于张志先在南面的四团,则处于更加安全的境地。冼峰和武进都已经先后派出人员前往通知撤退事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最后,说起尚在敌后的李葆红和他的狙击大队,冼峰哂然一笑:“别管那些疯子!就这帮人生地不熟的日本鬼子,还能把他们怎么的!让他们去慢慢逗鬼子玩吧!”
武进一想也是,便不再担心了,三人略一商议,决定部队休息两个小时,然后留下一个连接应后面退下来的部队,收拢走失或者被打散的人员,主力则继续向东,前往密山与抗日铁血军司令部会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