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凡事皆不过三。可第4联队的三个大队轮番赤膊上阵,却连败三回,已经打破了这一常规,这结果搞得第4联队从上到下,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点脾气都谈不上了。
粗略一算,自从和对岸的支那军队交上手,整个联队的损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千四百六十六人----足足报销了一个大队再加一个中队还绰绰有余----这还是没有算上师团所属骑兵联队损失的结果!
阵亡的军官包括一位中佐(当然可怜而又可悲的铃木中佐的自裁是不能挂在英明的酒井联队长名下的)、一位少佐、三名大尉,至于中尉、少尉、准尉的损失,酒井已经懒得去关心了。
排放在阵地后方等待处理的尸体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空地,尸体上蒙着渗人的白布,入眼满是白花花的一片,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所有的这些损失里,伤兵的数量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在冷枪运动中被打成重伤未死的,其他的人员,不是留在了阵亡名单上,就是成了失踪名单一个个冷冰冰的符号。
可数来数去,停尸场的尸体也只有六百多具,连一半都没达到,剩下的都暂时列入了失踪人员----其实很多失踪人员的尸体并不是真的找不到了,而是飘浮于几道浮桥之间,至少目前,是没有人悍不畏死到冒着抗日铁血军准确的狙杀,公然去收集辨认尸体,于是,日本人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继续让那些尸体在水里泡着,载沉载浮。
这对士气绝对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可酒井又无可奈何,实在是让他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情。
新任联队长酒井隆的三把火还没怎么点着,便直接化作了一缕青烟熄灭了,仿佛从来就不存在一般。酒井终日神情沮丧,就差借酒消愁了,以至于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极度的怀疑,更没有信心来个屡败屡战,干脆彻底死了渡河破阵这条心,一心一意地和抗日铁血军耗上了。
武进自然也不会不顾伤亡地发动渡河作战,那纯粹是把有限的兵力主动送到日军的优势火力之下。就算他有心试一试,也没有那么多的人马可供任意消耗----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日本兵可不是那种一触即溃的三流部队,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固然进攻一方的第4联队伤亡惨重,作为防守方的抗日铁血军也不轻松。
眼下这些经过残酷的战火考验的官兵可是抗日铁血军今后同敌人周旋的本钱,武进决不愿意让他们牺牲在希望渺茫的无谓进攻中。对防守他很有信心,至于进攻,他还没有像某些官兵那样,被一场大胜冲昏了头脑,就满心以为麾下那些训练了没两个月的准新兵有足够的战斗技巧突破日军坚固设防的阵地----其实看看堪称精锐的关东军的下场就能明白这一点,光凭勇气是不能保证无往而不胜的。
于是,双方便心照不宣地重新回到了原点:隔河对峙加冷枪运动。
但是玩这个,日军更不是抗日铁血军的对手。两三天下来,鬼子很干脆做了缩头乌龟:打不过你,我躲还不成吗?
说起来,第4联队实在是倒霉到了家。第一次东征作战,追随长谷那个死鬼高歌猛进,结果在穆棱河挨了抗日铁血军一记闷棍,回去的时候又被李杜的吉林自卫军兜住去路,险些被包了饺子。这第二次,更是兵强马壮,来时满腔雄心壮志,可又是在这该死的穆棱河,碰上了同一个对手,到现在为止,结果也是一般而二:落花流水、焦头烂额。
两支人马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了四天,到了第五天,整个战局终于发生了突变!
多门师团主力在重炮和飞机的全力支援下,与吉林自卫军的主力激战旬日,这一天凌晨趁着守军疲惫松懈的时机,终于一举取得了突破,在河对岸取得了一个稳固的立足点。
吉林自卫军拼尽预备队,从中午到傍晚发动了数次反击,在过河日军的亡命死守之下,均未能将敌人赶下河去。反击战失败的原因,日军的火力、战斗力优势固然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吉林自卫军指挥机关缺乏类似的作战经验、决心不足则是决定性的主观因素。如果在日军刚刚达成突破的第一时间,指挥部就能够下定决心,立即组织一切力量实施反击,而不是拖到中午,还是有很大希望把敌人打回去的,那么,现在的战局或许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但是,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亮、马后炮,残酷的现实就是:战局业已崩坏。整条穆棱河防线一点被破,便告全线失守。多门师团主力通过河东岸的立足点,以最快的速度蜂拥过河,并且迅速撕大突破口,从而直接威胁到了分别在南线和北线作战的中国军队的侧翼。
在南线的自然是抗日铁血军。一得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武进并没有急于撤退,他很清楚,对面的酒井隆一定比自己更早地收到了相关讯息,却一直按兵不动。那么,酒井这个狡猾的家伙很有可能在等待一个机会----如果自己匆忙撤退,无疑就是给了他这么一个衔尾追击的大好机会。
所以,武进召集来两个团的营以上主官,通报情况之后,略一商议,很快便确定了作战方案。这些营团长们在抗日铁血军待的时间长了,都成了胆大包天的主,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再大干一场。
虽然还不知道罗立胜亲自率领的三团将如何动作,但是摆在一团、二团面前的,就是首先必须抑制住酒井隆蠢蠢欲动的野心。
根据多门二郎的指挥习惯和战场形势,武进做出了大胆的判断:第一,多门师团的主力仍然会以吉林自卫军主力为交战对象,而不会转而攻击两翼,那样做会导致战线拉长,使得数万中国军队可以直接威胁其变得薄弱且缺乏纵深的防线;第二,客场作战的日军没有足够的胆量在黑夜中突击一二十里地,迷路还好说,中了埋伏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第三,攻击两翼必然需要分兵,多门还不至于贸然将自己陷于局部的兵力劣势;第四,即使多门蠢到非要分兵,更可能的攻击方向是北翼而非南翼,因为一旦切断了吉林自卫军北上的退路,辽宁的关东军或者朝鲜军再派兵北上西进,两面包夹,将使吉林自卫军的回旋余地大大减少,陷入战略上极其不利的局面;第五,再不济,武进的北面还有罗立胜亲自带领的三团,他们绝不会放任日军大摇大摆、畅通无阻地攻击一团和二团。
据此,武进所部还没有到了非撤退不可的地步,仍然有不少时间来实施其亲自制订的两步作战方案。
自从得知师团主力在北面取得突破,酒井隆的那点小心思便又活泛了起来:说不定这就是个洗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于是,几个小时以来,他都一直在观察对岸的一举一动。终于,午夜时分,他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对岸的支那军队阵地突然喧闹起来。
喧闹声先是越来越响,然后又慢慢远去。借着河面反射的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几队支那士兵飞快地从战壕里冲到岸边,往浮桥上放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又匆匆离去。没过两分钟,猛烈的爆炸声撕破了宁静的河面。硝烟散去,爆炸后燃着的火头将岸边映得通亮-----浮桥最靠近岸边的木筏被炸毁了,而其他部分却完好无损。
这一定是支那士兵急于撤退逃命,对如此重要的爆破任务敷衍了事!酒井隆头一阵狂喜,不由一边庆幸自己的好运,一边立即向早已枕戈待命的第二大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几分钟后,成百上千的日本兵默不作声地跃出出发阵地,冲上浮桥,疾奔向对岸。
酒井隆没有进行炮火准备,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出其不意,给仓皇撤退中的支那军队一个狠狠的教训,让那个可恨的支那指挥官知道,我堂堂的酒井大佐绝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他似乎已经看到,高歌猛进的部下已经抓住了那个猥琐的支那指挥官,等着自己一刀斩下他的人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