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友军的士兵个个面色红润,气宇轩昂,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衣着整齐鲜亮。美式钢盔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亚光质感,手中的春田步枪,卡宾枪,汤姆逊冲锋枪乌黑闪亮,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我坐在吉普车上,手里随意地挥着马鞭,面带冷笑地看着这群土匪似的溃军。一个团长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在我的吉普车前不住地敬礼赔笑:“这位仁兄,我是56军新7师的,您那个部队的?”
我冷冷地说:“74军58师,你是打那里来?”
团长说:“唉呦,是王牌部队啊!怪不得手里的家伙这么好!都是美国造。我们刚从汨罗江那边撤回来,日军已经攻到那里了。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
我接着问:“这里都是你的人?”
团长说:“是,就我们这七百号人逃出来了,其他的都没回来。”
我瞪起眼睛,拿马鞭敲着风挡玻璃说:“打不过撤退情有可原,可是你纵兵抢劫民财,你该当何罪!”
团长一时不值该如何回答,正当他发愣时,我朝左右喊到:“把他给我绑起来!”
黑子领着几个兵上来,把这个团长五花大绑了起来。这个团长一看高声叫道:“误会!误会!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这伙溃兵一看自己的长官被绑,像是说好了似的齐刷刷放下枪,不用我们缴械自己就举起了双手。
我跳下车说:“我知道是自己人,可是现在大战正在关键时刻,你不带着你的人去找部队,跑到这里来抢劫!你还是个军人吗?”
团长一脸的委屈:“军人也得吃饭啊,我们在汨罗江守了四天三夜,弟兄们都饿了好几顿了,眼珠子都饿蓝了。我们就是想吃口东西!有什么错吗?”
我瞪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是老百姓,你一点错的都没有!可是你是军人!你就是死有余辜!毙了!”
团长一看我下了命令,一边被黑子他们推倒墙角,一边绝望地喊:“你有什么资格枪毙我,你是团长,老子也是!我犯了什么罪,自有我们师长处罚,与你有什么相干!老子们都是上海,南京过来的,饭一回没吃饱过。但是我们照样跟小鬼子拼了好几年!你凭什么枪毙我。”
黑子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团长跪在了墙角,他用力的想挣扎起身,被我的卫兵死死地按住,黑子掏出手枪顶在他的后脑上看着我。
我看着坐在街边哭泣的百姓们,大声说:“不能因为你曾经的功劳,就抵消你现在犯下的罪!身为国家军人持械抢劫,鱼肉百姓!这就是罪!多少功劳也抵消不了的!执行!”
黑子得到我再次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响了,一股污血泼洒在墙上,吓得溃兵们浑身一颤,有的人当时就跪下了。
李守志从后边的吉普车上下来,走到我身后说:“是不是有点闹大了,要是上边追问起来。。。”
我打断他说:“有什么事我顶着,这种人就该枪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非逼着这里老百姓跟河南一样,起来造自己人的反去大开城门迎接日军吗?”
李守志不住地摇头叹气:“造孽!造孽!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阵争!自己的老百姓居然去欢迎敌人。”
我有些激动,喘着粗气说:“这要问问河南四害之首的汤恩伯,对老百姓都干了些什么!日本人都快打到重庆了,他还在那里胡作非为!他这样的官在中国还不止一个,这不亡国都天理不容!”
李守志连忙说:“团座,这话可不能说啊!”
我突然意识到我失言了,急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这口怨气压了下去说:“今天就在姚家湾休息,后半夜出发。你负责把这些溃兵召集一下,让他们先吃顿饱饭,派几个军官给他们先编成一个营,跟着我们去望城!”
我把这些溃兵的长官毙了,却让他们吃了顿饱饭。他们真的挺可怜,不少人一边吃着美国人的牛肉罐头一边不住地掉眼泪。我看着他们,自己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一支连饭都吃不饱的军队,还怎么指望他们去打仗?还要打胜仗!看着他们,我觉得是幸运的。我在的部队是全军最好的部队,吃喝不愁,枪炮不愁。可中国大部分的一线部队军官除了要带着手下的弟兄们上阵拼杀,还要为他们的温饱着急。这可能是全世界都没有的现象。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那个团长,我会不会纵兵抢粮?答案是我会的,我现在之所以能够义正严辞地在这里执行军法,那是因为我不用为生计发愁。人只有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才能谈什么礼义廉耻。而一旦人逼到这样的困境,为了生存也就什么都顾不上了。那时,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把我也推倒墙角,给我也来上一枪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后悔我刚才的冲动,我所做的虽然是对的,但是也许太不尽人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