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新11师受到了最优厚的待遇,吃到了热乎乎地饭菜,甚至是洗了澡换了衣服,滇军的军医用最上等的云南白药救活了麻杆,我们重新回到了人间。
几天后,74军开到了桃源,新11师用卡车把我们这几百残兵送回我们的部队。
刚一出城,天上就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卡车没有顶棚,我们蜷缩在车厢里,互相靠着取暖,我不时还得踢一脚脚下的麻杆,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身旁的赵老头把林雪的手绢还给了我,说:“早知道这样,我真就不跟着余程万突围了。”
我接过手绢重新仔细地叠好,揣进里边的上衣口袋说:“谁也没想到是这样,要不是日军急急忙忙撤退,估计等他们收尸的时候,肯定会给我补上一刀。”
赵老头长叹一口气说:“这都是命啊!”
我点上一支烟说:“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命了。”
赵老头问:“你是咋活的?”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当时打得乱成一锅粥了,后来我自己想了想应该是被炸昏过去了。当时日本人朝人堆里开炮了。”
赵老头说:“你小子挺命大,多少次了,你都没死!”
我笑了笑说:“还不到时候吧。”
汽车队开进了桃源城,老远就看见军部医院门口围了一堆人,见车停稳,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把伤员抬了下去。
在杂乱的人群中,林雪挤来挤去,扒着每一辆卡车向上张望,凌乱的头发,消瘦的面容。我想喊她,可我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见到她让我恍如隔世,让我已经泣不成声。
林雪也看见了我,她呆立在车下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凝视着我,我站起身强挤出一丝笑容给她,想告诉她我没事。
林雪费力地爬上卡车,一把抱住我便号啕大哭起来,这哭声让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看着个女人为他的男人哭泣。这种憋闷已久的感情宣泄,让林雪哭得忘乎所以,不顾一切。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一个女人能有如此大的力气,能把我搂得如此之紧。
这时我反倒平静很多,我拍拍她说:“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嘛。就受了点小伤。”
林雪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她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别再离开我了。。。我求你了。。。。你别再离开我了。。。。我真的受不了。。。。这次我真以为你死了。。。。他们跟我说你们团没跟着突围,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死得心都有了!你为什么不突围!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呢!”
我笑着说:“我不是没死嘛。”
林雪还是不依不饶,跺着脚哭道:“你死吧。。。。我到干净了。。不用真么担惊受怕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行了,别人都看着呢!”
“我不管!我不管!”林雪哭得不住地咳嗽。
我不再说话,紧紧地搂着她,贴着她的温暖,我太想她了。
此后的日子,我又成了林雪的“犯人”。57师已经没了,我们都被安排在军部医院修养,林雪用她全部的爱心和精力照顾着我,亲自给我做饭,亲自给我洗衣服,我到伤口别的医生谁也不许碰,她亲自给我消毒,换药。每天晚上,她会坐在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发,借着灯光仔细地端详着我,那神情仿佛我们已经几千年都没有见面了。我享受着她的照顾,任性地像个孩子,一刻也不愿离开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