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天,回到驻地,大家伙都累坏了,一进院子就都满地爬了。挤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等着赵老头把饭弄熟。自从刘长喜卖了机枪,我们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大家伙都高兴,只有我心里憋屈,他的腊肉不吃,每次都是把肉片偷着拨给狗熊,自己只吃上头下发的饭菜。
我正坐在门槛上洗脸,就听大门口卫兵说:“林军医来了。”
我摸了把脸朝门口望去,林雪已经幽幽地站在天井下,仍旧军装整洁,一身清爽。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
林雪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我这里,笑着说:“水都黑了,还不换一盆去。”
我抬头笑着说:“你先坐,我这就去换水。”
等我从院子里的水井那里,又打了盆干净水回来后,林雪已经坐在了门槛上。
我坐在她身边,一边接着洗脸洗脖子一边说:“今天不忙?”
林雪说:“不忙!伤员差不多都归队了,剩下的也不用太操心了,好好养着就行了。你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说着掀开盖在篮子上小花布。
我一看里边放了一碟炒鸡蛋和一个开了盖儿的美国牛肉罐头,笑道:“哎呀,炒鸡蛋,罐头,这可是好东西啊,你那弄的?”
林雪笑道:“是上边专发给我们医疗队女兵的的鸡蛋和罐头,我拿自己那份给你做得,你尝尝。”
我用毛巾擦干净脸说:“等会儿我。”
我拿着饭盒走到锅灶前,赵老头给我盛了满满一大饭盒菜糊糊,上边飘满了肥肥地腊肉。我接过饭盒,挑着把肉片都扒拉回了锅里,又从旁边的大笸箩里捡了几个馍,回到了林雪身旁。
林雪把小篮子放在膝盖上,看着我说:“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我大口地把馍塞进嘴里说:“一起吃吧。”
林雪说:“我吃过了,这就是给你作的。”
“嗯”我点点头,拿着筷子捡肉吃。
林雪看到我的狼吞虎咽的吃相,“咯咯”地笑说:“亏你也是读书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咽了一大口肉说:“我以前在家也不这样,吃饭时我爸不动筷子,家里人谁也不敢吃,从小大人就教我吃饭要细嚼慢咽。现在不行啦!只不定有没有下顿呢。”
林雪斥道:“不许瞎说!慢慢吃,明天我再给你作。”
我冲着林雪憨憨地笑着,在她柔美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清纯的脸庞,乌黑的短发,让我不禁看呆了。
林雪把脸转到一边说:“快擦嘴!”
我这才觉出嘴角还挂着馒头渣儿。
林雪看着我,把她带来的菜吃完,又从身后的挎包里拿出几本书说:“这是我从军部借来的,刚看完,你也看看吧。省得晚上没事情作。”
我一把接过书大笑道:“太好了,好几个月没看书了,这个可比罐头好啊。都快不认字了。多谢!多谢!”
林雪伸出芊芊小手,俏皮地在我脑门上一指说:“别糊弄我,等我走了就睡大觉,看完了给我写观后感!”
我随手翻着书页,闻者那熟悉的味道,说:“不会!不会!我活了25岁,一事无成,就是看了好几屋子的书,看书已经成本能了,有了它,让我睡,我都不睡了。”
林雪说:“谁说你一事无成,你领着我和你的弟兄掏出了南京,怎么能说这个呢?”
我望着林雪美丽的眼睛,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林雪咬着嘴唇说:“天快黑了,我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依依不舍地把林雪送出了大门,她坚决不让我送她。看着她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我怅然若失地呆立了很久,自从遇到她,我不止一次臆想过我们能够在一起,就在北平,一座小院儿,几间平房,里边装满了书,我们每天在一起读书写字,谈天说地,孩子们围着火炉吵吵闹闹,一直就这样白头到老。
猛然间,我又回到了现实中,一想到日军的步步紧逼和我们的宿命,又让我伤感起来,死我不怕,但是我不想她。。。。。。
我猛地摇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气氛很怪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戏虐。麻秆一边擦拭着大刀一边冲我坏笑。我这才想起来,这些个家伙,目睹了我们俩在一起说笑的场面,我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无奈地笑容朝我的屋子走去。
这时,刘长喜开了口:“哎呀!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这兵荒马乱得,还不忘了勾引女人,这花花肠子真是多啊,咱们这大字不认得几个的可比不了。”
刘长喜坐在藤椅上,一边抠脚,一边冲着老四陶醉地说:“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林军医可真是个漂亮娘们儿啊,大家闺秀,长得这叫一个水灵,身段这叫一个骚,隔着军装我都看出来那对儿奶子可不小啊,比后街那个水仙还大!唉呦味~~~~想着就挠人心啊,真想摸一把啊!要是能睡一宿,死了也值了啦!”
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坏笑起来。
我把林雪借给我的书揣进口袋里,一把夺过麻秆手里的大刀,冲到了刘长喜面前,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刘长喜几乎是横着蹦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刀,他屁股下边的藤椅被我劈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背着情景吓得呆在了那里。我没命似的追着砍刘长喜,而他在我前边没命似的跑,他被我追得满院子乱跑,我从士兵们的脑袋上踏过,围追堵截着刘长喜。
刘长喜大喊着:“你们还看着,快他妈给我拦着他!”
新来的士兵没有敢动的,麻秆他们这些个老兵,都朝我身后扑来,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用刀指着他们说:“你们谁敢过来。”
老扁豆一连的哀求说:“您行行好,算了吧,我替连长给您道歉了,还不行!”
麻秆也说:“算了!算了!连长他开玩笑呢,您何必当真呢。”
这些人当处我刚来时,毫不留情地按照刘长喜的命令把我按倒在地的人们,此时谁也不敢上前,他们从那时已经开始对我另眼看待了。我们是一起从南京出来的,我领着他们逃了出来。
伤还没好透的刘长喜被我堵在了正堂屋的屋檐下,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了柱子上,另一只手把到架在他的脖子上,瞪着喷火的眼睛对他说:“你给老子记住,你怎么说我都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他妈要是以后再敢说她这些脏话,老子就一刀剁了你,他们把你当连长,老子可不认你这个军痞!!”
说完一刀剁在刘长喜的头顶,刀刃深深地嵌进了柱子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