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没有他们这样的好心情,我在找那两挺“九二”式。
我转遍了院子里每一个角落,所有的武器装备全在,就是不见那两挺机枪。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刘长喜美滋滋地躺在藤椅上正“吸溜吸溜”地喝着不知从那里搞来的茶。
我心里清楚,中午我刚收拾好的机枪,下午就没了,这件事只有一直没出去的刘长喜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刘长喜面前,冷冷地问:“那两挺九二式呢?”
“什么?刘长喜端着茶碗,仰着头看着我问。
我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边:“那两挺九二式呢?”
“哦”刘长喜把茶碗放到了椅子旁边的小桌子上,说:“这事你别问了。”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问?”
“你想干什么?”刘长喜突然板起脸看着这我问。
我毫不示弱接着问:“我就问你那两挺机枪跑哪去了?”
淡淡的茶香在我脑边萦绕,我闻得出来那是上好的龙井茶的味道,虽然泡茶的水差了点,但是仍旧盖不住那醇厚的香气。
院子里顿时气氛就紧张了起来,刚才还大呼小叫的人们立刻都闭了嘴,看着我们俩在这里对峙着。
刘长喜问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我说:“当然有,那两挺机枪是我弄回来的。”
“姓杨的!”刘长喜忽地窜了起来,朝我吼道:“这个连队还由不得你胡说八道的,只要老子没死,八连就是老子说了算!明告诉你,机枪老子卖了,要不然你们这群王八蛋拿来的腊肉吃!你能把老子怎么招儿?”
和我之前的判断没错,但是我还是就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一脚把小桌子踢翻了,茶壶,茶碗碎了一地。
我也吼道:“那两挺机枪是弟兄们拿命从南京城扛回来的,你他妈凭什么给卖了!”
刘长喜吼道:“老子就是卖了,你告我去!你出门看看去,黑市贩子现在手里的枪,能装备一个团,都是从各个部队买出来的,他们能卖,老子怎么就不能卖?老子就是把缴获的日本人的枪卖了,你去看看傍边的35师,连他妈马克沁捷克都卖!”
我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挺光荣的,是吗?”
刘长喜喊:“你少跟我这摆你知识分子的臭架子。你小兔崽子是不是觉得打了几仗,就他们腰杆硬了,找不自在了!”
我走上前一步喊:“你知不知道南京这几天我们死了多少人?”
刘长喜一挥手喊:“老子没功夫打听这个。”
我说:“84个!重伤41个!从淳化我们一直退到城里,为什么顶不住,不是弟兄们不玩命,从训练到装备我们那样比得了日本人?我们除了拿大刀跟他们对着砍,我们还能干什么?多一挺重机枪,对我们来说能多打死多少日本人,又能少死多少弟兄?你知道不知道,老子在中华门就是靠着这多出来的两挺机枪顶了敌人两天的进攻。你他妈的把它卖了,是不是以后还让弟兄们拿大刀去跟小鬼子拼?”
刘长喜暴跳如雷,吼道:“你闭嘴,少跟我说这个,老子不听,老子打仗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呢?”
整个院子里安静极了,弟兄们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两个,没有个出声的,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盯着刘长喜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毫无畏惧地冲他轻蔑的冷笑。
此时我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拉以裤兜子的杨清远了,这个军阀式的的连长在我眼里越来越渺小,小得我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了。我不怕他,老子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子也死过几回了。对着这个想靠资历和淫威压倒我的人,我只能给他无限的鄙视。
最后,我的修养制止了我跟他近一步的对抗。
我长出一口气,把这一腔的怒火压了回去,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第二天一早,全连队在院子里集合完毕了。而我还躺在床上没起床。
刘长喜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我就是不答应。
刘长喜也没办法喊到:“老扁豆,今天你带队出操,要是营长问,就说咱们杨大少爷贵体欠安,不能出操了,走吧。”
中午我还是没出屋,虽然两顿没吃了,但是这股怒火燃烧得让我一点也不饿。
赵老头端着一大碗肉片菜糊糊和几个白面馍,推门进了我的屋子。
他把吃的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说:“你这是图啥嘛?”
我没理赵老头,继续低头在桌子上写日记。
赵老头说:“他心眼不坏,卖了枪知道给弟兄们买肉买酒的,挺好了,再说他拿点钱是应该的,谁让他是长官嘛!”
我猛地抬起头,瞪着赵老头说:“就是你们这些良民惯得他,他才这样飞扬跋扈的。”
赵老头一摊手说:“你啥意思嘛,你说的我听不懂,反正我觉得他没做错什么。”
鸡同鸭讲,不再说话,低头接着写日记。
赵老头临出去前说:“你快吃吧,都两顿没吃了,当心饿坏了身子。”
从那以后,我再没和刘长喜说过话。每天继续干着我这个副连长的事情,带队出操,日常军务。我被孤立了,从那天起没人敢和我说话,弟兄们都平常都躲得我远远地靠在刘长喜的周围,我无话可说。
过了春节,我们抵达武汉地区驻扎,及南京战败以后,我们以武汉为重心,布置起防线,以抵挡日本人西进的脚步。日军在南京战役以后,休整了几个月,开春以后,已经有所动作了,小股前锋部队,不断袭扰防区外围,战斗每天都在进行。
我们驻扎的地方在武汉市郊,当时还没有战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