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门内外已经打乱了套了。
高大的城墙被日军的飞机炸塌了好几处,小股日军曾经趁乱渡过秦淮河,翻过城墙,摸到了城内。
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我们都在和日军反复的争夺着。我和我的连队上午刚刚从日军手里躲回了臧家巷十字路口的一家报馆。之前这个地方已经是五易其主了。
报馆是座两层的石头建筑,坚固的很,可以抵御小口径火炮的直瞄射击。我把重武器都集中在二楼的临街的窗户上封锁街面。日军躲在不远处的各个建筑里,伺机出动。
建筑里到处都是破烂的桌椅板凳和满地的纸张。老扁豆领着人把这些个家具都堵在窗口作掩护。我坐在窗户下趁着日军的进攻间隙冲盹。耳边虽然是密集的枪炮声,但我能分辨出这些子弹和炮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可以安心地睡上一会。
日军让我睡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又开始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他们的敢死队员一拨接一拨地朝我们发疯似的冲来,就是为了能往前再推进一座建筑物,离我们再近一点。好让他们的机枪打得更准一点。我趴在地上,透过一个墙上的窟窿朝街面上奔跑的敢死队员们射击。头顶上狗熊的机枪一直在咆哮着,冒烟地弹壳下雨一样落在我的身边。
“换水!”狗熊大喊一声。
一个副射手抱着水壶从地上爬了起来,拧开出水阀门,热水倾斜而下,他再用一个空壶接住,另一个副射手也用水壶浇着烫得发红的枪管,“滋滋”地水蒸汽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狗熊一边给机枪换着子弹带一边对我说:“水不多了!顶不到晚上了。”
我在射倒了一个日军后,看着他在地上挣扎,他本能地朝街边爬去,身后流下一条很粗的血迹,一个他的同伴从一座建筑里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向把他拖进去。但是我的又补了一枪,救他的同伴倒下了。那个伤兵依旧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慢慢地努力地爬着,我第三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我退出弹壳,手在子弹带里又摸出一排子弹,压上膛,抽出弹桥片喊:“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从另一个屋子爬过来问:“干什么吗?”
我说:“去带着几个人到河边打水去!”
小不点问:“河边在哪啊?”
我说:“从后院出去,往北走穿过两条街你就看见河了。”
“知道了!”小不点领着几个人走了。
张秀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身边说:“有六个伤员,必须送下去,要不然就活不了了。”
我扭过头看着张秀的眼睛说:“两个人抬一个,我得给你12个人,现在我没有那么多人了。”
张秀说:“那就给我4个,先把两个最重的抬下去吧!”
我回头喊:“老四!”
老四猫着腰冲进屋子问:“干嘛?”
我说:“带你们班三个人跟着张秀送伤员去。”
老四说:“我草,老子的班都死绝了,就剩老子一个人了!”
我说:“我不管!去找三个人跟张秀走!”
张秀走后,依然有人不断地倒下。我把他们都安置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让长顺和赵老头照看着,面对这些浑身是洞的兄弟我们无能为力,长顺和赵老头手忙脚乱地给一个伤兵绑绷带,血从伤兵胸前的洞里直往外冒,堵都堵不住。慌了神的长顺把一双黑手捂了上去,想给他止血,可是血依然从指缝中往外喷涌。那个伤兵挣扎了几下后便走了。
赵老头长叹一声把绑了一半地绷带拆了下来又扔进了旁边的开水锅里。红色的热水卷着绷带在锅里上下翻腾着,一股腥气直熏得我不住地恶心。
长顺把死了的伤兵拽倒屋子一角苦笑着说:“我跟他是一个村的,昨天俺两还说等打完了日本,拿着饷钱回家一起挖个上好的窑洞,再娶个婆姨,好好过日子,谁想到今天他就死了。”
说着长顺已经泪流满面了。
赵老头一把把长顺搂在怀里说:“别哭了!他去天上享福去了。高兴才对!”
我站在门口擦了把眼泪,便转头回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