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毕竟我是个知识份子,林雪无意间的举动,有点刺疼了我。我伸手抄起毛笔,习惯性地又舔一舔墨汁,在表格的落款出,飞快工整地用小楷写下自己的名字??杨清远
林雪先是眼睛一亮,抬头愣愣地看了我半天。随即觉出自己的唐突和失礼。脸颊绯红,抿着小嘴儿欲言又止。
我很有绅士风度地笑了一下,颇有大人不记小人过之意,而后抱起了桌子上两大包绷带出了门。
一阵凉风吹过,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是浑身透汗,不禁打了几个寒战,鼻子一痒接着又连着几个爽快的喷嚏,眼泪鼻涕横流,一直卡在嗓子眼儿里咳不出的浓痰,也含在了嘴里。我抹了把眼泪,醒了把鼻涕,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顿感清爽了许多。
出了院门往回走,不光上边觉得清爽了不少,底下也来劲了。肚子先是有些微痛,一股气流逐渐下行,越走越痛,到后来感觉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急忙跑进一出倒塌的屋子里,蹲在墙根儿,好不痛快的排泄,肛门括约肌由于激烈的收缩,导致疼痛不已,但实在是爽快。我轻声地快活地呻吟着。等拉完了我才想起来我没有草纸。
后来我才学会用树叶子,土块已经以及身边一切东西来擦屁股。那时我还是个文明人,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我果断地将一包绷带撕开,抽出一卷,认真地擦起屁股来。我当时还没有意识,一卷绷带可能能救活一条人命,而那时在我的脑子里依然固执的认为,我屁眼儿的卫生问题远比一条人命重要。
“怎么少一卷啊?”张秀边拆纸包边瞪着眼睛问我。
我低着脑袋奚落着鼻子说:“给我时就少一卷。”
我为我的屁眼撒了谎。
战壕生活是枯燥的。你每天只能在这鸡肠子般的壕沟里,猫着腰走来走去,伸个懒腰都有可能被日军的狙击手击毙。更可怕的是伤病带来的危险。现在正值酷暑闷热季节,各种传染病自必说。听说有的部队已经出现了疟疾、痢疾等病。仗还没打就减员大半了。所以我们师各部队只要有发烧拉肚子的,发现一个抬走一个,绝对隔离,以防万一。
还有最让人闹心的就是“战壕脚”。长期在战壕里不运动,加之南方雨水多,潮气大。脚丫子特别容易被潮湿袜子和鞋捂烂。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真是烦人。痒的让你没招没落的,用手挠到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在不注意点,要是感染了,又是麻烦事。
滋要一出太阳,所有人都特别自觉地脱鞋扒袜。亮出脚底板晒太阳。日本人也特配合我们的自我治疗。因为他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些,那些平常不注意个人卫生的家伙,裆部的瘙痒和溃烂也是常见的。太阳一出,两边都有人脱光了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阵地上晒老二。看他们的表情那叫一个舒服,那叫一个美。所以,阳光明媚的时候,是和平的时候。
日本人每次的进攻都在阴云遮住阳光时发起。我已经不再干辎重兵或者副射手之类打杂的事情。而是和我的弟兄们一起正面阻击日军的进攻。死在我手底下的鬼子也也有几个了,我此时也能躲在掩体里,一边抖抖索索地抽烟,一边忍受着日军的炮火攻击。像老四那样,抓紧时间眯一小觉儿的本事我还没有。但是终归是不再一听炮响就丢了魂了。
每次日本的进攻被打退后,我总是在想,我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战斗时,我也能全然不顾生死,甚至,也能端着刺刀冲上去和日本人拼几下。可是,每次战斗完了,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浑身发抖,心中极度的恐惧,脑海里回想刚才的一幕时,一阵阵出虚汗,神经总是猛烈抽搐着,让我的五官几乎挤到一起,我用力晃着脑袋,不去想。但是那些画面还是不断重复出现。
到了晚上,我失眠。
失眠是我的老毛病,但凡知识分子多少都有点失眠的毛病。以前在家,失眠是因为一本好书带来的脑海中的思想狂潮,或者是奋笔疾书后,依旧的激情与亢奋。但是现在,失眠只为一件事??活着。我害怕,我害怕日本人在我睡熟后,会摸上阵地,一刀把睡梦中我结果了,甚至是生擒我,最后把我虐待死。这都是我不能接受的。虽说有值班的哨兵,但是从我不信任他们,我认为他们会玩忽职守。阵地上,我只相信我自己。于是从那时起我落下个病根,滋要上阵地,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白天像个食草动物一样抽空补觉。这个毛病一直跟到我脱下军装回家为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