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小一共八个人，挤在一辆马车上，随着到城外给祖先上供的人流出了南门。
福伯本想让大女婿一家暂留城中的，高欢死活不肯。万一有个好歹，且不说日后如何面对小莲，自己从良心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昨儿夜里，大家除了随身衣物，只收拾了家中的细软。好在是母亲年前让福伯兑了五百两金子，要不高欢还真就抓瞎了。出了姜国，自己身上的通票就形同废纸了，这点让高欢很是不爽。女性虽然大多是依靠感性作出决定，却往往出奇的准确，这种能力是高欢非常羡慕的。
平民只能乘一马之车，再怎么减重，也是近千斤的分量，走得实在是太慢了。
中午时分，大家不得不暂时停下休息。那马已是大汗淋漓，直喘粗气。必需要给它把汗擦干，再喂些干草，不然只怕走不得几日，便要累倒。福伯有些发愁，对高欢说从京师到镇胡城，差不多有一千三百里地，眼下的情况，每日至多能赶七、八十里，冬假结束前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镇胡城。
高欢明白福伯的话外之意。可这是私逃他国的重罪啊，自己先前坚持带上小荷一家，并不是一时冲动。那一家三口，在名义上还是秦家的仆人，主人跑了，她们虽说不会杀头，但八、九要发配到黑水州边城去作苦役，不是累死，就是被折磨死，如果靠牺牲那样善良、淳朴的一家三口，使自己得以苟活，那还不如干脆去思恩侯府上，当个亲兵的好。
她们都是自己的亲人！
高欢安慰福伯，那个李琰总不会平白送自己一份厚礼，定是要自己有些回报的，路上或许还能得她相助。福伯小声说，这李琰多半是他国的细作，就冲少爷善观天象这点来的。高欢听了这话，不禁苦笑，想起自己当日和宗哲的自吹自擂，这李琰莫不是偷听了一、二，信以为真了吧。说谎的孩子被狼吃，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绕着马车走了两圈，细细一想，还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既然如此，眼前的难关总能应付过去；只是日后，自己十有八九就是身处伴君如伴虎的险恶环境，这个念头一冒，顿时一身冷汗。高欢哀怨的望着灰色的天空，心说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
李琰的马车，在次日上午赶了上来。驾车的汉子长得十分普通，只是看了高欢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怀疑一闪而过。高欢隐约感觉到这个汉子不简单。
掂量掂量自己肚中那点儿下水，总觉着后脖子发凉。过了眼前再说吧，出了姜国，你李琰若往东，那我高欢就向西；你要是说去楚国，那我爬都要爬到蜀地。最难消受美人恩，委婉的将身上通票尽数赠与这位祸水姐姐，反正冬假期间也没处兑换，留在自己手里也是无用。作你们这行的应该用得上，这样你我之间也就算是两清了。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不过李琰爽快的收下，仍使高欢感到很是肉疼。
有了两辆马车，速度快了很多。一路上避开城市急行。
正月十三。边城镇胡。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年，入城竟不查验，这不免让高欢大吃一惊，如此边关重地，怎么会这样松懈。见如此，便和福伯商量，不妨先进城，看那高二在不在。
一行人未去投店，直奔南门。高欢心中暗暗祈祷，高二大哥你可千万别回溪郡啊，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见福伯径直去城门卫所打听，高欢觉得自己这未来岳父没当上将军，绝对是屈才了，此举深得兵法之妙啊。
高二开的是一间酒铺，就在卫所对面街道的不远处。满街店铺，就这高记还开着门做生意。高欢非常感动，人家也是家有老母的，父母在不远游，何况现在是过年啊。这古人的诚信忠义，也太了不起了，高欢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见到福伯，高二拔拉着算盘的手顿了一顿，吩咐小伙计不要动，好好看着柜上。笑着迎出来说，怎么伯父大人来边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边说边打量着李琰的车夫，见福伯使了眼色，便赶忙引到后院。
等秦萍下了车，进房坐下，高二搂头便拜。起身又给高欢行完了礼，才将李琰和那陌生汉子带至旁边的偏房休息。回来时，房中只剩秦萍、高欢、福伯三人，这才开始说话。
听福伯说完了大概。高二回话说，这南门卫所要过了冬假，才再开关放行。既然少爷身上带有关文，那么出关便不是难事，到时自己也会想办法拖住兵长，即便有些小麻烦，也是无妨。这几日夫人和少爷还是住在自己这里最稳妥，只要不是城主大人府上失窃，南门附近的兵卒是不会盘查此处的。等到十六，自己去卫所探探风声，没什么大事，就趁门卫轮换的松懈之际出城。
见夫人起身要谢，高二不敢去扶，忙避开身子。福婶这时从隔间出来，扶着秦萍进里间休息。高二告了声罪，出去亲自准备酒菜。
虽说转眼已是十六的上午。高欢却感觉漫长得象等了一个世纪。
从卫所回来的高二，一进里间，眼泪可就下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