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睡得死猪一般的高欢是被李仙子唤醒的。二人简单用些干粮清水,拔营出发,再度踏上旅途。
死里逃生的高欢在紧张感消失后,立刻感到身体有些疲惫不堪。李仙子也是走的吃力,于是经常走走停停。休息时,总是李仙子先引了话题,好在白天她戴着斗笠,高欢倒不觉得压力很大。话题总是从天文学说起,然后转到地理学,再转到管理学,再然后是军事学,最后调查些家庭出身。如此几次,高欢不免汗下,再不敢时常停下休息。高欢此刻的心理状态,有点象一个男人暗恋一个女子,常在对方回家路上找一阴暗角落窥之,突然一天,该女子袅袅走到身边,体香扑鼻,含羞带怯,这男人反倒落荒而逃,鄙视之。最重要的一点,高欢实在是腹中空空如也了,如何敢再谈下去。上大学时您干嘛去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双手鄙视之!
于是,高欢走路时,脑袋里与孔子、孟子、孙子、吴子等许多子们神交,搜肠刮肚的想了点新东西,才敢停下休息。死要面子活受罪,高欢给自己下了个最恰如其分的注脚。
好歹撑到日挂西山,急忙扎好帐篷,便躲进自己帐篷再不出来。
月如钩。
这个夜里。有三个人,三个决定,三封信或多或少的改变了高欢的生命轨迹,其后的连锁反应则彻底把他卷入命运的激流,就好象秋日舞倦的落叶,飘在水面,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滚动,而乘客却浑然不觉。
龙门。宗哲草屋。院中。站在中央面色铁青的是京城捕盗司校尉――谭马。从身后四个心腹中挑了两个本事略差些的:“你们两个日夜兼程把这封信交与贤殿下。”“诺!”两个精干汉子上马飞奔而去。那是一封无字火漆,这两个手下在五殿下盛怒之下,怕是再也见不着了,黄泉路上走好,你们的家小我谭马自会关照。“随我前往锁龙关。”谭马带着那两个幸运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院中屋内一片狼籍。
龙门往西。山道。溪商。车厢内愁眉不展的是大当家――杨怡。案上书信,墨尚未干:举族徐徐避入堡中。严防盗匪。不过寥寥十二个字,却可想见慌乱,有父亲在料无大碍。“慈不掌兵,义不理财”,高弟你可不要怪姐姐我啊,姐姐绝非重利轻义之辈,但姐姐身后是全族四百老小啊。把你平安带回京师,是姐姐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日后如何,要看高弟你自己的造化了。扯下腰间玉?,竟摔成两半。过了会儿,方卷起信,塞进飞奴(信鸽)脚筒,揭开帘子,抛向夜空。
龙门往东。山道。帐篷。帐篷内似有所思的是李仙子――李琰。如玉一般半透明的手上是一张窄窄纸条:兄长。见字如面,妹安好勿念。近于姜国识一奇人,天象兵法,闻所未闻。兄长若能得之,则大事必成。望速派能干之人接应。李琰望着高欢帐篷,心中暗想:七尺男儿,怎能在商贾间消磨;你一身学识,又怎能弃如敝履;大丈夫总要建功立业才是正道。兄长城中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怎是你家中那青涩小丫环能比得了的,日后只怕你还要谢我。那杨怡口风虽严得很,我又如何就猜不出个中的巧妙,你既是要逃亡,到哪里安身立命还不是一样。母亲大人,我的兄长,您的儿子,定会一统天下,千秋万载不灭。母亲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含笑瞑目了。想到此处,潸然泪下。
高欢仰脸躺着,心中盘算:恐怕很难找到什么猛人保护自己,就是有也未必雇得起,即便雇得起,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郁闷啊。日后还是赔本赚吆喝吧,亏钱也得混个大行商名份,楚国也好,蜀国也罢,我和小莲守着母亲过日子总碍不着谁了吧?行商的事也不能再干,免得被张三、李四之流的小毛贼要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亏大发了。嗯,安稳下来之后,可以开个银器店铺嘛,既不显眼,又逍遥自在。一念至此,不免得意,笑着睡了。不多时就见口水流下,偶尔含糊不清的几句梦话,至于又梦到了哪位姐姐,实在是不得而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