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也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自小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长大后与好友谈天说地,才发现原来都是如此.这个发现并没有影响高欢的自信,坚信靠着吃苦、勤奋总会一步步走向成功,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还算混得不错。可面对这莫府的诗宴,实在是有些底气不足。虽是文科出身,可经历了十年销售生涯,脑子里要说到荤段子那还真是不少,可说到诗词,能完整记住的估计用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就自己这几斤几两,无论如何也没勇气和古代文人墨客交手过招。更何况还不知道哪些是需要避讳的,一些典故也无法解释。对于“名”这个字,高欢认为:无名受欺,名盛受累。自己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偷渡的人,还是不起眼的好。所以在到莫府前,一再和杨幺讲条件,自己写完诗就走,其他一概不管。见高欢如此坚决,杨幺只得答应。
写完诗,问了仆人,便准备悄悄走人。莫府不比自家小院,三转两转还是迷了路。待到了一处花园,有些心慌,深怕进了人家内宅。手足无措之际,发现前面十步左右有个女子,刚想转身就走,忽然发现那侧身坐在石凳上,蹙眉望着水面的不正是那仙女姐姐,琴待诏苏瑛。好歹也算是“熟”人,高欢回身见礼。有些奇怪的是,态度有些出乎高欢意料,苏瑛对当日之事道了声谢,让高欢颇有受宠若惊之感,红着脸问了出府道路,便告辞走了,当然路上很是回了几次头。不多时,丫环捧琴过来,便问小姐,刚才闯进后花园的冒失鬼怎么有些面熟。苏瑛一笑,说便是当日桥边避雨所遇那个书生。丫环听了也笑着说,还真真是巧,若不是那晚家中那棵老桃树被雷劈了去好大一个枝楂,翠儿今日断不饶他。
不过是男女间偶然的重逢,所出奇者无非是一向性子冷淡的苏待诏笑了一笑。因这重逢问路而引出的天大风波,是高欢作梦也想不到的。高欢是个很谨慎的人,有的时候甚至是过于谨慎,既有工作方面的原因,也是天性使然。从没想过自己的计划会有什么意外,最多不过时间长短而已。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全家到楚国幸福的生活。这样无损他人利害的小小理想,应该不会出问题,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经历过职场倾轧的,高欢的内心对于古人,有着强烈的优越感。然而人的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可捉摸。
这一幕被南北两座楼上的四个男人一一看在眼中。所不同的只是,北楼是一气度不凡的男子负手观望,身后一人低头恭立;南楼是一儒一商,一瘦一胖两人隔窗偷窥。
北楼。男子眼神端正平和,只扶着护栏的手用力握了一握。身后的那人只觉心头突然一紧。
“谭马,去查查那人的底细。”
“诺!回秉殿下,此人名叫高安,十五岁。原为溪郡高云之子,母高秦氏,高云七日前休妻,除高安族名,改名高欢,现为溪商帐师学徒。其外公秦健,生前是思恩侯亲兵八统领之一。”
“溪商的事你查的不错。”
“承殿下夸奖,小人愧不敢当!”
“令一精干之人盯着。先不必动。”
“诺!”言必,谭马静静退下。
南楼。儒生痴痴望着苏瑛,矮胖商人面露忧色。
“正忠兄。莫桑兄。莫神医!”
“士达贤弟。惭愧!惭愧!”
“今儿怎么不喊我吴胖子了。身为莫家第四代长房,这满园子,除了那苏仙子,正忠兄就没看见点别的什么?”
“假山、池塘、花草树木。”
“罢!罢!罢!若非你家老祖宗当日救我一命,我吴进早就去了地府,今日就把这命先还你受用受用。你看见北书楼上的贤殿下没有。”
“看见了啊,说是去我家书楼寻些典籍药方,以作增益。”
“增益个屁!和咱们干的是一路买卖!”吴胖子低低的说了一句,又怒又气,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贤殿下德名可是举国皆知啊。”
“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惜了刚才少年那脸蛋,怎就不生在我身上。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啊!”
“哥!你就是我亲兄弟!小点声。不怕和你直说,全姜国,除了我家老爷子,我唯一怕得就是对面这位爷,有时散了回家一想起这位爷说的话,腿肚子就抽筋,浑身就冒冷汗。你可记住了,这位五殿下,离得远了,不成;离得近了,更不成。不想你家老祖宗百岁之年还跟着你摊事,日后离这苏仙子能多远就多远。和兄弟我学,不远不近的装傻充楞,实在学不来你就病个几天。今儿可是掏心窝子的都给了你,便宜你了。”
“士达贤弟,再和为兄说说,颇有不解之处啊!”
吴进手指莫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下楼前恨恨言道:“说是有天大的事!不过是陪你拿眼珠子偷香窃玉!溪商离京前,别来找我,丹毒发了!不明白地问问你家老祖宗。”
此刻,高欢正独自步行返家,观察行人服饰、街道建筑。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无所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