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宫杰尔似乎并不感兴趣这个话题。
“是什么?”我追问道。
“能够像小时候那样甜美地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就已经透过窗子偷看我了。”沙克无比憧憬地说道,仿佛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
“现在因为要每晚保护宫杰尔阁下所以睡不好吗?”我问。
“其实这倒没什么。我说出这句话后突然想到了我们可怜的宫杰尔阁下,从记事起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是不是呢孩子?”沙克摸了一下宫杰尔头说道。
宫杰尔吃惊地将头躲开:“沙克,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你千万别学赤律将军他们‘孩子孩子’的,你自己还没有结过婚呢,天!你这是怎么了。”
沙克爆笑起来:“我确实在学赤律,刚才他叫你孩子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也这样叫你,你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就试了一下,没想到你的反应比我想象得要大多了,哈哈……”
宫杰尔朝四周看了一下说:“我想我们还是出去吧,碰上神座真不敢想象他会啰嗦多久。”
“我同意,我们去慕思湖吧。”沙克看上去很有兴致。说实话我有时觉得他的年龄似乎比宫杰尔还小。
“嗨!克里道尔!干什么呢!”我们顺着沙克的视线望过去。
“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我好奇到四周转了转。”来人说。
“怎么样?”宫杰尔问道。
“哦,阁下也在!”克里道尔这才发现我们两个,“情况就像卡萨说的,总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奇怪的现象。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现在要回去吗?”沙克说道,“赤律恐怕正在训话呢,跟我们出去走走吧,看这夜色真好。”
“天哪是吗?那我要尽快回去了!我可不想找死。”克里道尔抬起脚步就要离去,却被宫杰尔扬手挡住了。
“一起走吧,问起来就说被我叫走了。没事的。”
“哦这还差不多。”克里道尔又折回来,“你别用这种嘲笑的眼光看着我沙克!那个家伙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我真是被他骂够了。动不动就说不要因为我们的首领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如此懈怠。实际上我们从未懈怠过,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忠诚地对待你阁下。他那副样子好像就他一个人是最忠诚的勇士,真让人受不了。如果他在您面前告我们的状,您千万别相信他,是他自己总是担心我们会改变信仰。”
“哦没有,他没有说起任何你们的不好。实际上他总是在我面前叫你们孩子们,我想他是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儿子对待。”宫杰尔笑起来。
“天哪,算了吧。我庆幸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他拍着脑袋说
沙克和克里道尔渐渐有了话题,当他们走在我们前面很远的时候,我才问起我一直想要问的那么多问题。
“宫杰尔阁下,”我叫道,“你真的会跟我一起走吗?”
“这我也不知道。在摸清了希图卡真正的意图后再做决定吧,更有可能的是你先走。”
“我倒是希望和阁下一起走呢。”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因为你们说的老古董们会阻拦你吗?”我问。
“不是,”他立即作出回应,“他们是妨碍不了任何事的。问题是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也许需要好好地考虑一番。”
“刚才听了你们的对话,我有很多疑问。雷维特是谁?能告诉我吗,赤律将军说他和我的父亲似乎很要好。”
“雷维特是奥森亚帝国的国王,你父亲曾经和他是挚友。”
“可他……杀了你的父亲?很抱歉阁下,我想问的是,他是坏人吗?他犯下了这样的罪行肯定是一个坏人,我父亲是不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挚友的。真的阁下!相信我,我父亲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存在什么交情。我父亲是天下最正义的国王。”我急切地为我的父亲辩解着,我惧怕他那圣洁的灵魂在死后被人们误解。
宫杰尔转过来看我,我也直视他的眼睛,我希望他能相信我没有欺骗他。
许久,他微笑着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并且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相信你,他不会和雷维特那样的坏人成为朋友。”
我也笑起来,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慕思湖的夜景真是美极了,为期将近一个月的灯会终于结束。少了喧闹和灯光,更能使我们心神安宁。我们在湖边坐下来,沙克和克里道尔坐在我们不远处。
“昔伦。”宫杰尔轻轻叫我。
“嗯?”我答应着,心里感到亲切,我想是因为他,我才会喜欢上现在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每天能够见到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很惊奇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说:“我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父亲,因为他常常参加各种宴请,或是别国的庆典他也会被邀请去,有时还要打仗。母亲倒是每天都可以陪我。我很爱他们,尤其在他们死了以后,我常常因为这么爱他们而难过。”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很远的地方发呆,星光落满了他幽深的眼睛。
“你有最爱的人吗?”我问。
“有,我最爱的是我的父亲,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壮烈。”
“他是被那个叫雷维特的坏蛋杀死的吗?”
他点了点,却没有用语言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是我心里唯一的英雄和信仰。我甚至认为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了完成他没有完成的遗愿,我是他血液的延续。我爱他并且崇拜他,可是……”
“可是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没有感觉过他的体温,没有见过他的脸,这一切使他变成了一个空空的框架,我像帕瓦尔教徒爱着自己的上神一样爱着他,而不是一个父亲。”
当时的我还不能理解他语气中的悲伤和绝望,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猛然感到那种无奈的感情犹如巨大的漩涡,逐渐吞噬阁下还是个孩子的消瘦身体。
我不理解地望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孩子将他父亲的大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几乎将整个脸都遮了起来,因为帽子太大了。当他父亲扭头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就在似火的骄阳下爽朗地大笑起来,并将自己的儿子举得很高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好像那孩子汇聚了他生命中所有的骄傲。于是我想象着如果我将我父亲的硕大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或是举起他那柄比我还高的剑和长刀,他看见了也会骄傲地将我举起来。我看见贝西里克山上的猎人教自己的儿子学习使用弓箭,我便会想象我的父亲教我各种击剑术的样子,我看见那些父亲们高兴地在儿子的欢叫中高高抛起他们再接住,我也会想象我的父亲比他们更有力的手臂跟我进行着同样的游戏,甚至在我看见有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儿子闯了祸而用鞭子教训他们的时候,我也会想象同样的状况我父亲一定要比他们狠多了。但一切只是想象,他一直都是遥远而冰冷的,不会因为我疯狂地想象而有所转变。”
“阁下,你很难过。”我说。
“很多人都说我像极了我的父亲,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你别笑我昔伦,我常常对着镜子想象我父亲的样子。”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像你父亲一样伟大的人的,相信我宫杰尔阁下。”我说。
他笑了笑,多年后回想那样的笑脸在月光下映出的悲伤,我都会轻轻战栗。
许久,他说:“不提这个了。”
突然远处奔来来一辆马车,我们一起望过去,沙克他们也站了起来。车夫好像看见了我们,朝这边驶来,经过沙克他们的时候停下来,我们只能看见车里好像探出一个头,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很快,沙克还有克里道尔就表现出了很大的反应,他们好像很兴奋地朝这边喊起来:“阁下,快过来,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宫杰尔眯起眼睛望了望也喊了一声:“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