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亡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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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白驰名的脚已经消肿了,他下床试着走几步,感觉不到疼痛。这草药果然很神奇。其它人还在呼呼大睡,他拉开大门,上完厕所后,在屋檐下一张竹椅上坐下来。

    太阳蒸发出南瓜花的芳香和银杏树叶淡淡的味儿,泥土有些潮湿。他心旷神怡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观察周围。

    夏天的山野一片生气――

    葱茏的植物竭力舒展着枝叶,贪婪地吸收每一份晨露和阳光。对面的山巅后耸起灰黄的积雨云,仿佛是另一座梦幻般的山峰。

    厨房里烟雾缭绕,飘来饭香。夏小刚在喂猪,带着微微的兴奋注视着一群鸡啄食猪槽溅出来的糠渣。

    “小刚,这些动物喜欢你呢!”白驰名说。

    夏小刚嘿嘿笑着,说:“我负责喂它们。”

    “那你表妹负责什么啊?”

    “她做好多事,做饭、洗衣,还有……还有,给你换药。”

    “给我换药?”白驰名感到诧异。

    “昨晚她睡觉时说,‘啊,忘了给他换药了’。”

    “你听见了?她人呢?”

    “药膏不多了,她起早做好饭就到对面山上采药去了。”

    “可是……我脚好了呀!”

    “真的?你走走我看。”

    白驰名站起来,迈着大步走了一圈。

    夏小刚看着又嘿嘿笑起来,说:“好了,好了。”

    突然,黄狗从门廊里呼刺刺地跑进来,在院子里撒欢。白驰名抬头一看,小仙出现在竹林小径上,正往家走呢,手里握着一把湿漉漉的草叶。她走进门廊时,白驰名一瘸一拐地迎上去。

    “啊,你起来啦?”小仙理着鬓发说,“快坐着别动。”

    白驰名转身对迷惑不解的夏小刚眨眨眼。

    小仙走进厨房很费劲地捧出一个大石臼,白驰名恢复正常的步态上前帮她接过来。

    “我帮你。”他说。

    “要把这些叶子捣碎――呀!你的脚?”

    “我脚的怎么了?好了。”

    “你――”小仙脸上泛起红晕,一甩手钻进了厨房。

    夏小刚嘿嘿的笑个不停,以至抽搐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小仙端出一盆洗脸水和一盒香皂,悄悄地放在那里,她的脸有几分凝重。白驰名想着道歉还没开口,她又钻进厨房了。

    牙膏牙刷和毛巾他们都自带的,白驰名回房间去取时,用毛巾把他们一个个抽起来。

    “懒猪,还当是学校宿舍呢!”

    区江揉着惺忪的眼睛说:“轮到这浑蛋报复我们了。”

    吃早饭时,天空那片积雨云增大了数倍,并且底部变成了墨黑,连下面的山巅也像熏黑了一般。山里人的早饭很正式,因为一天都要在山上从事体力劳动,所以早餐比任何一餐都重要。

    “谁知道奈河瀑布在哪座山里?”吃完饭,龙小鸣问大家。

    “沿河道找,笨蛋。”吴家国回答道。

    “沿河道要绕远呢,”小仙说,“而且很难走。”

    “那怎么办?”

    “你们顺公路走五里,然后走山道,近多了。”

    “山里这么多山道,我们怎么知道是哪条?”

    “有两棵栗树的那条就是。”

    “栗树是什么样的?”

    “你没吃过板栗?”

    “吃过,但没吃过板栗树。”

    “板栗树不能吃。”小仙笑了笑。

    “我知道,没见过。”

    “哎呀,”小仙解下围裙说,“我给你们带路吧。”

    吴家国转身对伙伴们做了一个“V”字。

    “你今天不采茶吗?”区江问。

    “现在茶叶收尾了,采回来加工后不卖,留着自己喝的,耽误一天不要紧。”

    “那就好。你喜欢照相吗?”

    “喜欢啊!”

    “我带了数码相机,来几张合影就算感谢你对我们的盛情款待。”

    “不要客气。”

    他们在房屋前,银杏树下,门廊外,竹林里分别照了合影;夏小刚跟他的黄狗、猪,还有鸡群也照了像。他乐坏啦。

    “这个要冲洗后才能看到吧?”小仙小心地问。

    “现在也能看到,你要是不满意还能重拍。”区江把相机里保存的图像一张张地翻给他们看,兄妹俩每看一张脸上就漾起微笑。

    “我家只有一件雨衣。”打点行装时,小仙拿出一件绿色雨衣无奈地说。

    “会下雨吗?”白驰名问。

    “下午肯定有暴雨。”

    “说不定下午就回来了。”

    “嗯,瀑布旁边有个土地庙可以躲雨。”小仙像是对自己说。

    他们出发时跟留守在家的夏小刚和黄狗挥手作别,顺着长草的公路向一条山谷进发。有说有笑的很快就看到那两棵栗树了,风把枝叶镀上了一层银晕。栗树像两个门柱,山道从中间穿过。树下垒着石块似乎是供人休息用的,地上有些烟蒂和雀粪。小蚱蜢从路边干枯的野草中跳跃出来。

    走上山道就是走进遮天蔽日的树林。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枯叶,踩在上面很松软,到处都爬着一种黑红色的百脚虫。一只红嘴蓝羽的鸟儿一路跟着他们鸣叫。空气中有股浓重的湿气和腐败的气味。

    隐约能听到什么地方传来狗吠和细小的人语声。

    “那个山谷里有个大村子,叫赵家,”小仙解释说,“我大舅跟赵家的小凤在谈对象。”

    “你们这儿的小伙都娶本地姑娘?”白驰名问。

    “大部分是。”

    “本地姑娘不想嫁到外面去吗?

    “想啊,得有人看得上。”

    区江插嘴说:“现在城里人把纯天然的东西都当宝呢!”

    “什么是纯天然?”

    “呃……就像奈河、像茶叶、像瀑布,还有你。”

    “我不懂。”小仙说。

    他们四个都希望能够照顾到小仙,但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倒是小仙表现的轻松自如,步履稳键,有时还得停下来等他们。她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走起山路自然是家常便饭。

    树林里越来越来昏暗,压抑得他们吐不气来。他们说话很少,对路边的景致也失去了雅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疑似幻觉,接着“咔嚓”一声,头顶上响起炸雷,他们惊叫起来,牙齿直打颤。

    小仙跑到开阔一点的地方,看到对面山谷白茫茫的一片,大声说:“糟了,暴雨来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的树叶噼噼啪啪地响起来,像一群鹿在奔跑。

    小仙把手里折叠的雨衣打开,递给白驰名说:“你的脚不能淋湿了。”

    “我穿上雨衣脚也会淋湿的,”白驰名说,“这里只有你是女生,就别推让了,快穿上。”

    “快穿上,快穿上。”其它人赞同说。

    小仙无法只好穿起雨衣,暴雨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过来,震耳欲聋,一道闪电,又一声雷鸣,山都动了。

    “回去吧!”小仙喊道。

    “我们不能轻言放弃!”吴家国挥手说。

    “我怕等会儿发大水,那就危险了。”

    “还有多远?”白驰名问。

    “一半路吧。”

    “既然来了,就别回头,”区江说,“雨中观瀑,才震撼呢!”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龙小鸣举起双臂说,但是接着几颗豆大的雨点把他的头发都砸翘起来。

    树林越来越来抵挡不住暴雨的侵袭,密集的雨点无孔不入,不一会儿他们都成落汤鸡了。地上的积水开始汇流,冲开枯枝败叶,有的树叶上还载着绝望的百脚虫。队伍在雨中继续前行。

    “你们听见水声了吗?”小仙回头说,她裹在绿色雨衣里,睫毛上挂着水珠,嘴唇苍白。

    “我脑袋里都是水声。”区江回答道。

    “不,瀑布的声音。”

    静静的听,除了雨声,雷声,似乎还有一种撼动山岳的轰鸣声。

    “同志们,冲啊――!”吴家国喊道。队伍重又振作起来,加快了脚步。

    穿过邃道似的松林,山道的一侧忽而跌落为一条深涧,湍急而混浊的河水像蛟龙一般奔腾而下,激起巨大的浪花。

    “你们看!”小仙遥指前方,在阴暗、迷?的山坳之中,悬挂着一道白幕,真是神秘极了。

    “啊――”大家兴奋得吼起来。

    白驰名突然发现吴家国的表情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发现那棵树在移动。”他望着高出他们头顶的山坡说。

    “树精吗?”

    “你看――”

    “呀,真的,不是一棵,那几棵树都在动!”

    不断有小石头滚到路上来,擦着他们的裤管继续滚下去。接着,他们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快跑!泥石流――”

    然而,来不急了。仿佛是一种错觉,整块山地像浮冰一样剥脱,下滑,把他们铲倒,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粘土将他们吞噬,一起坠入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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