腭裂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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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只有窗户透进破碎、朦胧的光。李可去按灯闸,发现电源已经切断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已经6点21分了。

    他从另一个房间找来一块防尘布,铺在床上,小心谨慎地把大根的骨头从泥中抠出来,放在布上。每块骨头离开淤泥时都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王冼的手颤抖得利害,李可要他在一旁休息。

    “老伯说大根父母双亡,我们把他的尸骨送去哪儿?”王冼说。

    “是啊,大根父母死的早,没有一个亲戚。”魏老汉补充说。

    “最好找个宽广明亮的地方把他供奉起来,请道士做一场法事……”

    王冼埋在膝盖上的头突然抬起来,他的脸在昏暗中犹如一张白纸。

    “那……那怎么来得及!”

    “何不送到寺庙里给他超度?”魏老汉捧着一块盆骨说。

    “对啊!”李可忽然兴奋起来,“王冼,你用手机照着和老伯赶快把骨头捡起来,我这就去古坟坳,找庙里的主持谈这件事。”

    王冼没有回答,而是从地板爬过来,俯在坑内捡拾起骨头来。

    他忽然记起小时候在姥姥家挖莲藕,别人用锄头而他喜欢有手挖,这样挖出的莲藕没有损伤,比较完整。

    当他从泥中抠起一根胫骨,感觉到它的韧性时,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可在厨房洗了手,匆匆走出门外。

    外面已是夜幕降临,他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家家户户亮着灯光,村道上一条狗在热烈地叫着。

    前面一户人家正有位老妇从后门倒洗碗水,李可打听去寺庙的路,她用手里有缺口的葫芦瓢指划着,把李可的目光引向山脚下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

    “翻过山,就是了。”她转身进门,声音喊了出来。

    李可回望黑色熔岩山岗,天幕下的灌木,沿山背到处是幼象的细毛。

    屋内,王冼用手机蓝色的荧光照着湿漉漉、翻得乱糟糟的淤泥,仔细检查,确定所有的骨头都捡起来了,便把布的四角牵起扎成包裹。

    当他转身用荧光照着魏老汉那张汗津津、沾满污泥的脸,吓得不禁哆嗦了一下。想了想,又摸出五百元钱塞到魏老汉的手里,表示感谢。

    魏老汉受宠若惊,坚持要陪他去寺庙,这正是王冼的意思,他绝不敢背着死人骨头独自一人走那条山路。

    一会儿,他们登上了那条阴森森的山路,魏老汉背着包裹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王冼紧跟在身后,嗅到包裹里散发出的腥臭味。

    小路两旁竹影婆娑,沙沙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跟随他们一同前进。秋虫的鸣啼此起彼伏,包裹中的骨头发出有节奏的“咔!咔!”的声音,王冼不禁毛骨悚然,向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一路磕磕绊绊翻过了山岗。

    寺庙大殿里烛光通明,香烟缭绕,大小和尚十几人齐集一堂,佛前供桌上铺着黄色锦缎,李可正站在白须主持旁边书写牌位。

    看来一桩功德无量的善事已经办妥。

    李可回头看到王冼和魏老汉已上了台阶,忙迎出来和王冼托着一包骨头,径直走进大殿,虔诚地放到佛前供桌上摊开来,一堆湿漉漉、沾满污泥的骨头,在烛光中散发亮晶晶的光芒。

    主持协助李可安位、招请后,李可、王冼和魏老汉各持一柱香。

    “叮――”主持敲钟。

    顷刻,木鱼声四声,嗡、嘛、呢、?超度经不绝于耳。

    三人跪在团蒲上拜了三拜,敬香。王冼掏出剩下的几千元钱塞进功德箱,跟着李可和魏老汉退出大殿。

    李可和魏老汉这才松懈了下来,立在门槛外看着煌煌的殿内默默无言。王冼却从侧面的阶梯奔了下去,跑向黑暗的槐树下,扑倒在那那堆乱碑前,嚎淘大哭。

    李可和魏老汉慌忙跟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尽量宽慰他。王冼几天来所有的恐惧和压抑,这一刻释放出来,如何不哭个痛快?

    突然,头顶上的槐树叶“哗――”地一声,像掠过一阵疾风,瞬间又恢复了寂静。三人如同轰了魂魄,鸦雀无声,举头看斑驳的天空,无数的小叶片旋转着地飘落下来。

    李可扯扯他们的衣角,三人相扶着灰溜溜地走开,一口气爬上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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