腭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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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宝马停在开发区派出所那条两边都是合欢树的弯道上。

    车里,王江笙松开安全带,倾身在千希脸上“叽溜”亲了一口,说:“我都打点好了,去吧。”

    坐在助手席上的千希对王江笙的甜蜜举动毫无反应,她的心情既复杂又紧张。这些天她老是回忆儿子小时候胖胖的、乖乖的样子,就在几年前他还对妈妈十分依赖呢,为此学校的小迟老师针对孩子的问题找她谈过。

    那时候她的心情既幸福而又担忧,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单亲妈妈的感觉?

    与儿子相依为命这些年,她对他投入太多精力,以至儿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的叛逆,她都不能具体到某个时间某件事情上。

    或许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才开始的吧?

    千希看了王江笙一眼。

    王江笙第一次见千希的眼神这么陌生,以为刚才的亲昵举止不当,尴尬地笑了一下。

    王江笙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漆黑的有些自来卷的头发紧贴在蜡白的额头上。络腮胡子总是刮得光光的,有如青色的大理石,剃刀偶尔在上面留下一道极细而鲜红的伤口。

    千希打开安全带,但她的手还抓着要收缩的带子。

    不,不全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之前,她发现儿子有时偷着去看他做木匠的爸爸,她和儿子就有过争执,尖叫、颤抖、眼泪、懊悔,真是记忆犹新啊。

    想到这里,千希笑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在男人面前总是很失败,而儿子带着其父身上某种她极力要修正的秉性成长为一个男人。

    男人。男人可能只能在小男孩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拥有他吧。

    安全带在她涂着高级指甲油的手中滑脱了。

    她打开车门,把穿百利高跟鞋的脚并拢落到地上。

    “哎!这个。”

    王江笙把仪表盘上一盒葡式蛋挞递给她。

    她转身接过蛋挞,报以温柔又感激的微笑。

    王江笙顽皮地歪一下脑袋,五指敲打着方向盘。

    千希签了字。

    矮个子警察交给她一个档案袋,里面是儿子的物品。然后带她走到通向后院的走廊里。右边有个临时牢房。

    透过铁栅栏,千希看到小昌的一只手被吊起铐在低矮的房顶钢筋上。

    她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警察打开铁门。

    疲惫不堪的小昌慢慢抬起头。

    “你来得够晚啊。”

    “对不起,多亏了王叔叔……”

    警察帮小昌打开手铐。

    “喂,你们这是虐待,昨晚至少给我点盘蚊香!”

    “臭小子。”

    警察说着对千希笑了笑,就走开了。

    千希一把抱住走出铁门的小昌。

    小昌嫌恶地皱起眉头,一只手在屁股上挠痒。

    千希把蛋挞盒打开,放到他手里。

    “我们走吧,小昌。”

    “那喜子呢?”

    “喜子要拘留。”

    “搞什么,我是主犯啊。”

    “你小声点。这就是事情难办的地方,你们偷的那些东西足够判刑了,你王叔叔保了你,喜子那边也少不了他出面,喜子家人乐得个不管不问,你说――”

    “才不要他保我呢!”

    小昌一口一个蛋挞。他不知道喜子铐在什么地方,后院里有条大狼狗,把铁链拖得哗哗响。

    妈妈拉着他往外走。

    “又是没钱上网了,我是你妈妈吧?”

    “我不要他的臭钱!”

    千希转过身来盯着他。

    “你怎么了?你去偷就有骨气了,就算一条硬汉了?”

    “拜托,少来点课外辅导吧。你这样母性泛滥,我永远成不了硬汉。”

    “谁教你这么说的!”

    小昌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到了派出所门外,他看到那辆宝马车和车里的男人。

    小昌把剩下的蛋挞扔在地上。

    “我想现在该回到我爸爸那儿去了。”

    “你说什么?”

    “怎么,你听不见?”

    “我没听见,你能再说一遍吗?”

    千希从后面追上来,直站到儿子的面前。

    “我想现在该回到我爸爸那儿去了。”

    “好,滚!快滚!”

    千希朝他吼道,头上的发夹都松开了。

    小昌惊愕地看着妈妈,嘴里轻哼一声,夺过她手里的档案袋从一旁跑掉了。

    千希把手掌搭成尖塔状轻扣自己的额头,竭力控制住眼泪,嘴唇直发抖。

    她看到王江笙打开车门,忧虑地站在车旁。

    在王江笙家超大的浴室里,黑色大理石砌成水池,温热的水面撒满玫瑰花瓣。

    千希把全身浸没在水里,头枕着磁疗石。旁边放一杯葡萄酒,还有和葡萄酒一样颜色的三星手机。

    她这样泡着已经很长时间了,仿佛水温能够缓解她内心的矛盾与纠结。

    她给小昌打了很多遍电话,一直都关机。也发了信息,希望他开机能看得到。告诉儿子这时去他爸爸那里可能会白跑一趟。因为小昌以前的一个叔叔死了,他爸爸去安徽参加弟弟的葬礼,并处理他们史家部分房产问题。

    千希不知道小昌坐五个小时的长途车到他爸爸那里找不到爸爸怎么办?他身上有钱吗?吃什么?睡哪里?他再做傻事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她哗啦一声坐起来,湿淋淋地抓起手机,再按下拨通键。

    对方是小秘书留言。

    “小昌,是老妈,早上的事我很抱歉。老妈很担心你,开机后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她合上手机,抵在下巴上,轻轻地啜泣起来。

    叮叮当。

    收到一条短信。

    她慌忙打开手机。

    “你确定要跟他结婚吗?”

    千希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也不知如何回答。但小昌总算跟她联系了,这令她激动又欣慰。

    “你现在在哪儿?”

    “你了解他的过去吗?”

    千希感觉小昌是认真的,这件事本来就无可回避,既然提及不如就此机会说开来,听听儿子的想法。

    “说实话,老妈对他的过去是不太了解,不过,你王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她自己也疑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江笙。

    她真能说清王江笙什么样的人吗?

    “他曾是个变态杀人狂。”

    千希心头一跳,她想象不出小昌会这么恨王江笙,更想象不出他用这样恶毒的污蔑试图阻止她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叹了一口气,又瞥一眼短信,顿时,她的眼珠子都直了,面孔煞白,浑身哆嗦,池中的水载着花瓣荡漾开来。

    她看到发信人居然是史春福!

    一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

    她到现在才看清发信人姓名,是因为儿子的学名叫史奏昌。笔画上有些相似,再说刚才她以为有了儿子的消息而情绪激动。

    其实她早就该看出来,手机里保存儿子的号码一直编辑的是“宝贝”,而不是“史奏昌。”

    史春福是她前夫的弟弟,也是小昌名义上的叔叔。

    她在网上偶然看到史春福死亡消息的。在出租屋内遭不明身分的人杀害,上腭被斧子之类的利器砍开,但法医怀疑他真正的死因是心肌梗塞。

    去年三月份,史春福突然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大概意思是让她在公司里帮忙联系一下业务,她把采购部的电话号码给了他。后来怎么样,她没到采购部过问,就这么不了了之。

    她记不清是否保存了史春福的电话号码。至于史春福如何知道她的号码问他哥哥或许知道。

    如果网上的报道属实的话,一个死人怎么会给她发信息?

    可能是别人拿他的手机给她发信息。比喻她的前夫,他一定去参加弟弟的葬礼,可能得到弟弟的手机,又看到目录中有她的号码。

    而且如上问题由他问出来也很合理。

    叮叮当。

    又一个短信。

    像烫了手一样,千希一抖,手机掉到水池外的地毯上,提示灯还在闪烁。

    千希把葡萄酒一饮而尽,从水池里走出来,裹上浴巾,做了一个深呼吸。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很熟悉她,那么他到底要告诉她什么?是关心、诈骗、恐吓,还是其他的什么目的?

    千希走过去拾起手机,按下阅读键。

    “他虽然家世显赫,但8岁之前身有残疾,可以说他的变态心理早在儿童期就形成了。”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他?”

    千希感到气愤,她不喜欢某个人躲在黑暗中冷冷地发言。

    “他在1992年奸杀了一个叫露露的坐台小姐;在1993年,杀了一个名叫王雪祈的女人和一个叫葛丽的高中生;1995年,杀了一个叫陈丹丹的可爱小女孩;1996年,杀了一个名叫吴美薇的服务员;最后,在同一年的冬天……”

    啪!千希合上手机。

    她感觉身子在浴巾里骤然变冷了,脊背上窜起一丝寒意。

    她像是在看恐怖小说,一个杀人狂魔的事迹报告。

    她回顾认识王江笙一年来的所有情形,把这些罪恶附会到他身上真是可笑。杀人犯不会给动物收容所捐钱的,杀人犯不会花一天时间陪她在公园喂鱼的。

    对了,短信里只说“他”,“他”,并非一定就是王江笙啊?

    她想是不是有人意外拾到史春福的手机,对电话簿中所有联系人进行恶搞呢?如果他知道史春福已死,这种恐吓确实有点效果。

    或者,发信人就是杀死史春福的凶手!

    千希本来就够心烦的,现在又被乱七八糟的信息搅得人心慌慌,厌恶之情无以复加。

    “我不想听你讲故事。请您尊重一下死人,不要用他的号码做缺德的事。”

    “他把女性诱骗至家中,先奸后杀,然后将尸体肢解,剁碎,再用硫酸等化学剂将其溶化,冲进下水道……因为那次接触到化学剂,至今他的左手无名指还是灰指甲……”

    千希仿佛被人猛击一掌,连连后退,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浴室里的灯像是熄灭后又缓缓地亮起来。

    大理石墙壁的冰冷透过浴巾传到她背上,她不禁连着打起冷战。

    叮叮当。

    叮叮当。

    叮叮当。

    ……

    手机在地上不停地响,信息不断地进来。五彩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

    灰指甲。王江笙左手无名指正是灰指甲!

    突然,一阵轻盈的动作想打开浴室的门。

    千希贴在墙壁上,惊恐的眼睛斜睨着旁边的铜球门把手。她粉色的眼结膜暴露出来,一颗冷汗挂在眉毛上。每喘息一口腹部就微微痉挛,一根锁骨突显出来,很美。

    咚咚!两声敲门。

    “亲爱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