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曹仲春的背包上还插着一柄工兵锹,就把铁锹摘下来:“蛮子,老子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背上铁锹,你要是力气大,就给机枪手多背些子弹。”
曹仲春道:“连长,俺认为会用得着铁锹的。”
“老子带着你们不是去打阻击,而是去捣毁敌人炮兵阵地,你带铁锹干什么,在敌人的炮兵阵地外围挖一道壕沟把他们围起来打?都当班长了,还是一副傻劲,给老子机灵点。”
曹仲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把背上的工兵锹取下来。
屠彪:“都准备好了。”战士们齐声道:“都准备好了。”
“好,出发!”
在朝鲜向导金星光的带领下,新一连的战士乘着夜色,沿着小路向李伪军的阵地进发。大约行军一个小时,就来到了预定的临津江渡河点,这个渡河点的水面结冰都让伪军炸了,湍急的水流声哗哗响,在寒冷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屠彪问向导金星光:“老哥,这河有多深,徒涉行吗?”小金急忙翻译给他听。金星光:“这一段地带的河流不深,淹不过一人,就是水流太湍急了,我怕战士们徒涉会被河水冲走。”
钟文生问:“那其他地方的有没有更好的渡点。”金星光摇摇头:“伪军早就把水流平缓的渡口封锁了。”
屠彪一锤定音:“那就管不来那么多了,渡河!”他率先脱下棉裤和棉鞋,然后往腿上套上雨衣做成的防水裤,在防水裤下端绑紧绳子,防止冰水渗进防水裤里。其他战士纷纷学着屠彪的样子,把自己武装好了,把炸药包和炮弹裹上雨衣,准备抗战冰凉的雪水。
“过河!”屠彪一声令下,100多号战士就如下水的牛马一般,趟得河水哗哗作响。刚趟进冰冷的河水里,立刻有战士发出磕牙声和悉嗉声。
钟文生嘱咐道:“大家互相搀扶着,靠拢在一起不要被河水冲到了。”屠彪道:“照顾着点两个女同志,把枪和炸药举过头顶,不要弄湿了,弄湿了就打不响了。”
孟冬个子小,曹仲春和何顺远两个高个子几乎是架着他过河,颜筱梅和张晓夏被战友架着过河。孟冬道:“班长,仲春哥,给你们添累了。”
何顺远:“说啥话呢,你是俺的战友。”
曹仲春:“班长说得对,是战友,是战友就要互相帮助。”
战士们在湍急的河水缓慢地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渡河。屠彪搀扶着身边的指导员钟文生:“老钟,江底下面的石头滑,走好了。”
钟文生身子弱,被冻得牙齿咯咯响:“老屠,把咱看成是小孩子了,连路都走不好了。”他刚说完就打了一个趔趄,孔林在下流方向搀扶着钟文生:“指导员,慢点走,咱们打解放战争时渡过冰河,不过那时的冰河浅,水流不急。”
屠彪:“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条小河沟翻不了船。”
河流上游不时有大小不等的浮冰碎块被水流卷着打将下来。走到江水中心时,水更深了,江水漫过了战士们的胸脯,矮小的战士的嘴里已经灌进几口冰冷江水。
何顺远和曹仲春见江水快要漫过孟冬的脖子根,两个人一起发力,把孟冬身子架高了一尺。一块浮冰向屠彪打将过来,屠彪一拳头砸过去,就将浮冰砸得稀巴烂。他告诫道;“兔崽子们,小心浮冰了,用手或枪支开浮冰。”
一个战士被一块浮冰撞上了,歪着身子跌进湍急的河水里。他旁边的战士急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另一个战士钻进水里,把他捞起来。屠彪见没有事儿,就命令战士继续前进。丘大为扛着机枪一个趔趄,也差点摔倒在河水里,身边的孟夏一把拉住他,才幸免于难。
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短短的200米宽的水面,用了二十分钟才渡过了江。踏上河岸的战士个个被冻得牙齿打架,双腿发麻,瘫坐在地上。屠彪跺着双脚,命令战士:“都站起来,运动运动,不然两只脚就废了。”
钟文生道:“给冻伤的脚擦上凡士林和猪油!”
战士们纷纷忙开了,找出身上的防冻药品擦在冻得通红的脚丫子上。颜筱梅顾不上自己,给双脚冻僵的战士擦着凡士林和猪肉,战士们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一感动浑身就有了热劲。
丘大为在身上胡乱地找着,突然大喊道:“连长,俺的预备机枪管掉进河里面去了。
屠彪道:“兔崽子,喊什么喊,怕敌人听不见吗?”丘大为咕哝着:“那丢了咋办。”“丢了就丢了,去敌人的手里抢去,抢不来是你没本事。都起来了,继续前进,时间不多了。”
战士们利索地穿上棉裤,整理好装备。在向导金星光的带领下,沿着盘桓在山谷里积满冰雪的山路向目标进发。
翻山越岭,走了好一段路程,都不见李伪军的影子。经过一个山谷时,突然听到李伪军的哇哇叫声,接着就是机枪突突响起来,炽热的弹流在战士们的头上呼啸而过,战士们急忙散开,伏倒在路边。
屠彪看着头顶呼啸而过的弹流,知道李伪军实在盲目射击。镇定地对战士们说:“怕什么,看看鬼子的弹道,是在放空枪。”
战士们爬起来,继续行进。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直插如李伪军二师的腹地。
黑白相间的山林,除了战士们呼呼的喘气声和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还有吹过山林的呼呼风声之外,听不到其他的声响,静得出奇。在这天寒地冻的山窝里,连野兽和山鸟都躺在窝里懒得鸣叫一声。
新一连的战士翻过一道山梁,爬到山头时,丘大为感到脚下软乎乎的,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借着雪光往地上一看,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伪军的手臂,不过手臂被鸭绒被裹在里面,丘大为惊呼:“连长,俺踩到人了!”
伪军被惊醒了,呜呜哇哇地说着朝鲜语,惊醒了其他的伪军。
驻守在这个山头上的有大约一个班的伪军,被惊醒的伪军想操起手中的武器,但屠彪已抽出背上的钢刀,眨眼间就将一个伪军的脑袋劈下来,其他的战士也纷纷抽出刺刀,与伪军刺刀见红。曹仲春尤其利索,一刺刀捅到了以个伪军,再一拳砸碎了另一个伪军脑瓜子。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和喊杀声后,山头上静下来,一个班十几个伪军转瞬间都进了阎王殿。一个战士的大腿被刺刀捅穿了,坐在地上咬着牙拼命忍住痛。颜筱梅和两个卫生员急忙给他包扎伤口。
等战士的伤口包扎好了屠彪道:“把枪收拾了,快走。”战士们把成了冤魂的伪军手中的武器取下来,继续赶路。
黎明时分,金星光带着新一连到达一个荒废的小村庄。屠彪下令战士们停下来休息。并命令两个战士在外围警戒,观察周围的动静。
整个连的战士在一夜的强行军中,都跑得呼呼喘着气,浑身的棉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停下来脸上的汗珠立刻结成了汗冰,被汗水湿透的棉衣也变成了一副冰盔甲,套在身上冷冰冰的,四肢活动起来都不灵便。
曹仲春敲着冻成冰的棉衣,碎冰哧嚓作响地掉下来,他唠嗑着:“浑身穿着冰片子,贼不舒服的,两只脚都快要冻僵了。”
屠彪低沉地喝道:“蛮子,你唠嗑什么,怕招惹不来敌人吗?冷就到草丛里把裤子脱了,换上暖和的裤子。”曹仲春不说话了,乖乖地换上干裤子。其他的战士也是换上干裤子,但棉衣是没得换,因为考虑到要过河,也就多带了一条棉裤。
屠彪道:“同志们,把肚子填饱了,待会又要上路了。”
一阵掏干粮的声音响起后,就听到战士们吃着冻得坚硬的炒面的卡滋声,声音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非常清晰,仿佛野兽啃咬骨头发出的声音。其实人就是野兽进化而来的,虽然经过千万年的变化,但人的身上还是带着兽性。
屠彪从干粮袋里掏出冰冻的面馍馍递给钟文生:“老钟,接着。”钟文生道:“我有。”
屠彪啃着面膜膜:“老钟,把地图拿出来看看,这是什么村庄?”
钟文生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了。屠彪掏出手电筒,几个人张开棉衣遮住手电射出的亮光。屠彪的被冻得红肿的食指在地图上游移,寻找连队所在的位置。
金星光借着白雪的反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对屠彪说:“连长,不用看地图了,这是壶子里,我以前打猎的时候来过这里,对这里有印象。整个、村子所处的谷地就像一个茶壶。”
屠彪熄了手电,借着拂晓的夜色看着周围,从黑黝黝的轮廓中可以看出这个山谷真的很像一个茶壶,难怪叫壶子里。
钟文生问金星光:“老哥,这壶子里离李伪军的榴弹炮阵地兄弟里还有多少路程?”金星光想了一会儿:“估计离兄弟里还有120里地吧,以前我从壶子里打了猎物去郡里卖,路过兄弟里,走了一天一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