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直起身:“我们所过的地方,都是一步步量出来的,说到用处,将来你会知道的。”赵衰等人走进来,彼此议论纷纷,为去向争论着。狐偃:“宋国君臣真心诚意。”魏?:“跟曹国比,我们是在天上。”
先轸:“天壤之别也不是久留之地。”颠颉伸腰打着哈欠:“从外边争论到屋里,也没个结果。有吃有喝有人侍候着,宋国不错,就在这里住着。”
赵衰思虑道:“投奔宋公,指望着借助宋国力量,找机会回绛都。宋公设宴,人未照面,一定是伤得不轻。公子欲成大业,必须离开宋国。”
狐偃:“屈指算来,狄国十二年,齐国五年,岁月真快,已经十七年了。”赵衰:“狄国、卫国、齐国、曹国、宋国,一路走来,礼遇我们的都是异姓国家,有抱负的君主。”
重耳:“论礼遇,宋国侍我们不薄,只是实力损失太大。要恢复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时不我待,我们必须走。”
颠颉猛地站起:“人不睡觉就糊涂,公孙固告辞,你们就议论个没完。议来论去,弄到了半夜还要走。走什么?放福不享找罪遭。上下嘴唇一碰,走,说得轻巧,走了这些年,咱们走出什么名堂?”
一行人愣住,颠颉盯着重耳:“公子,咱们还要走到啥时候?”重耳迎着颠颉的目光,沉声道:“走到回国的时候就走出了名堂。”
颠颉:“名堂,什么名堂?”赵衰如数家珍地:“在狄国开渠种地,与诸戎和好;在齐国学习管子书,养殖经商,务农种地。临淄大道,举袂成荫,挥汗落雨,随着商人使臣的往来,公子德才,诸侯皆知,百姓得到实惠,这就是名堂?”
颠颉不耐烦地:“净挑好的说,卫国要饭,种地的有啥能耐,扔土块欺辱我们。曹国君臣看光着身子洗澡,那是耻辱。这些事怎么不提?和戎经商,富国强邦,那算名堂?给他国做陪嫁。”
重耳目光环视着众人,最后落到颠颉的身上:“你的名堂,无外乎是随心所遇,随遇而安,封官加爵。吕饴甥、?芮把持朝政,你能插足绛都?我们奔走在外受辱,对家国来说少了内耗,有利于安定;对个人来说见了世面。不到五鹿,怎么知道饥饿的滋味?不到临淄,怎么体会英雄还有悲剧?不到曹国,怎么能了解昏君误国?不到宋都,又怎么感悟志大才疏必坏社稷的道理?”赵衰:“走国是人生的最好历炼与考验。”
重耳接口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能经受住种种困苦与考验的人,还畏惧什么?”先轸:“精彩。先轸随公子在外,走遍诸侯各国,无怨无悔。”
重耳亢声地:“走国为治国,我们只有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才能找到回国的机遇。一旦如愿,我们就会集众国之长,改革时弊,称霸天下,搞出名堂。”介子推:“公子会实现四方之志的。”颠颉低下了头。
峰壑林立,松柏森森,公孙固不时指点着。山峦叠嶂,猿啼鸟鸣,公孙固陪着重耳一行站在山巅上,极目远眺。
公孙固指着山下险要地势,感慨道:“那里的古战场,先祖殷高宗横枪跃马,先君开疆拓土,称雄天下,想不到殷王朝几百年的基业,到了不孝子孙的手中,万里河山四分五裂,仅剩下这巴掌大的小地方,衰落到与诸侯同等的地步。”
赵衰意味深长地:“山河依旧,人事已非。”重耳抱拳:“谢司马大人指点。重耳告罪,打算近日起程。”
公孙固吃惊地看着重耳,诧异道:“彼此相处合得来,公子为什么要急于赶路?难道是敝国招待不周?”重耳:“司马大人多心了。想我先祖,八百诸侯分封各地,拱卫周王朝。重耳乃姬姓后裔,如今天子失权,诸侯纷争,重耳当思先祖功业。”
公孙固沉吟不语,赵衰点头微笑。一行人寻找别径下山,公孙固用胳膊撞了撞狐偃,有意地落到了后边。公孙固、狐偃并肩行走,公孙固不理解地:“公子在狄国住了十二年,在齐国住了五年,怎么在宋呆了几天就要走?君主是诚心挽留公子的。你我真心相交,告诉为兄实情。”狐偃:“公子说的都是实情。”
公孙固:“狄国是外公家,亲戚有厚薄,朋友有远近,不能相比。可齐国跟我们宋国一样,都是异姓诸侯。虽说不是出于同宗,可齐国如何招待公子的,我们宋国的规格决不会降低。”
狐偃:“宋国的郊迎超过了齐国,公子要走决不是礼节。”公孙固固执地:“你必须说实话。”狐偃:“公子要成四方之志。”公孙固敬佩点头:“机会适当,公子应该启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