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忧心平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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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原君有些疲惫地回到相府,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内疚的感觉。

    平原君对自己在朝会上的表现是满意的,他又一次以自己的智慧,以雄辩的口才征服了文武官僚,使他们多支持接受上党地区的归附。

    但是,平原君感到内疚的是,他的主张不知道将来会给赵国带来什么,是福?是祸?还是祸福各半?平原君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赵王提出接受上党郡太守冯亭的请求时,里面有多少是出于公义?又有多少是出自私心?坦诚地说,倘若没有那遗留在上党城内的三千多军士,他可能也会向赵王提出同样的建议,但尽管如此,平原君的内心久久不能释然。

    青灯散发出幽幽的光,平原君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和衣躺在床上,内心始终难以平静,这两日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了,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理一理头绪。

    爱姬关鸠轻轻掀开翠绿色的木珠门帘,悄然走到平原君床榻边,她倾下身子匍匐到平原君的身上,她想用女人特有的温存慰藉男人凌乱的心灵。

    “你先去卧室睡吧,今晚我就在书房里睡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么?”平原君抚摩了一把关鸠娇俏的腰身说道,他对爱姬说话向来是轻声细语。

    “好的,殿下,关鸠在卧室等您!”爱姬在平原君额头上轻吻了几下,有些不舍地离去了。关鸠不理解,近来平原君对自己似乎冷淡了许多。

    “多么娇媚温婉的美人啊!”平原君内心叹息一声,但他没有要叫她回来的意思。

    自从几年前在咸阳城被秦王扣为人质以来,平原君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风流倜傥,只知道喝酒吃肉,喜欢玩弄妾姬美人的平原君了!平原君深刻体会到,自己要得到天下人尊重,单只依靠豢养几千食客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赵国强大起来。国家,国家,此刻,平原君真正体会到国与家的密切关系,没有国家的强大,哪有我平原君在诸侯国中挺直的脊梁?

    自那以后,平原君更加勤于政事,关心百姓疾苦,悉心辅佐赵王。为了专心国事,平原君甚至将后院的八百美人放出去一大半。

    “我为赵国做了什么?赵国是否真的强大起来了?”平原君经常暗问自己。

    赵国近年来军事实力大大增强,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车乘过万,士卒愈五十万,仅这支庞大的军事武装就足以表明赵国力量的增强。在最近十余年的军事较量中,遍寻关东各国,已经难寻到赵军的敌手了!

    但平原君不清楚这支军队能不能击败西边的秦国军队,他知道秦国军事实力的增长也是可怕的,自从秦昭王当政以来,秦军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战争怪兽,张牙舞爪地一直忙着开疆拓土,在他们的身前,似乎从来没遇到过敌手!特别是那个号称“杀人魔王”的武安君白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他屠杀的关东六国士卒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之多!

    赵军若与秦军遭遇,两强相争,究竟鹿死谁手,谁会是最后的胜者呢?平原君一时找不出明确的答案。

    平原君的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在中条山打猎时所见到的一幕:

    在眼前不远处的深谷中,只有一条窄窄的路径,茅草快要淹没了路径,突然,迎面相向奔来两只野狼,一只身强体健,另一只体形瘦弱,一番凶残地撕咬打斗后,身强体健的野狼击败了对手,在幽深狭长的峡谷中发出胜利者特有的嗥叫,那叫声慑人心魄。

    两强相争,勇者胜!这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可是,若把秦国、赵国比作那两只野狼,那么……?

    一阵心悸猛然向平原君袭来,平原君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痛苦。良久,平原君的疼痛稍稍舒缓了些,他似乎想到什么,他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手托着一盏凤形宫灯,走至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绢帛制成的《天下域地图》前,就着油灯的光亮细细阅图。在这张八尺见方标明天下形势的地图上,齐、楚、燕、韩、赵、魏、秦等国的地理方位和疆域标识得清楚明白。

    为了便于观察,平原君曾经把一百年前即秦孝公元年的秦国疆域画了个不规则的圆圈,将其与秦昭王四十五年的秦国疆域比较,范围竟然扩大了好几倍,仅司马错强占的巴蜀之地就有秦国原有的疆域大!西河、东郡、南郡……,平原君一个郡一个郡地数着,他发现秦国一百年来强占的郡县比其原有的郡县还要多!

    “上党郡!”平原君终于找到了位于距离赵国晋阳不远的上党郡。

    平原君久久凝视着表示上党郡的那个小圆圈,他仿佛透过地图看到:凶残的秦军正在疯狂地攻击着这座已经断臂残垣的城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