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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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沈儒轩花钱雇了一家戏班子,在大院内搭台唱戏,一时间,鼓锣喧天,众多伶人、花旦、武生、丑角、青衣,轮番登台,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直扮演到三更时分,方才歇息。第二日,重整桌椅,再吃卯宴席,前前后后,共忙乱了两三天,热闹非凡。

    饱读诗书的沈儒轩,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求功名利禄,在家开办私塾学堂,教导孩子们早课晚读,研章习赋,朗诗诵词,不亦乐乎。妻子玉兰虽然出身小家碧玉,但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秉性贤良,相夫教子,孝敬婆婆,管理家务,勤勤恳恳,勤俭持家,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闲暇之时,陪丈夫红袖添香夜读书,抚古琴,弹琵琶,吟诗作画,把个光阴过得平添了无限春色。

    玉兰在丈夫和婆婆面前百依百顺,总是想方设法地照顾好家人的生活起居,使一家人一直生活在食之甘甜、言之怡情、环境优美、温暖舒服的气氛之中。家境虽然不算太富裕,但一家子在一起,总是其乐融融,阖家欢悦,喜气洋洋。

    自从生了阿娇之后,沈老太太就和这个小孙女融为一体了,除了吃奶之外,阿娇大部分时间都由老太太领着,老太太连睡觉都要搂着她,不然就睡不踏实。而小阿娇也十分地依恋奶奶,无时无刻不和她在一起,如果一日奶奶不在,便又哭又闹,喊着要找奶奶。当初因为没有生男孩,老太太有点失望,玉兰夫妇还怕老太太心里有疙瘩,如今见老太太和阿娇如此融洽,夫妇俩暗暗高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几年,小阿娇已经渐渐地长成个大孩子了。早在她三四岁时,玉兰就开始教她读书识字,不到一年,就能背诵《四书》、《五经》、《三字经》,并熟读唐诗三百首。稚气十足的阿娇,非常喜欢音律,尤其喜欢古琴,玉兰投其所好,买了一把七弦古琴,请专业的乐师教她抚琴,才学了半年,小家伙便弹得像模像样,能演奏出高山流水般的乐曲,听者无不如痴如醉,其技艺已超过师父。乐师惊诧地说:“真是天才啊!我从来没遇到过音乐天赋这么好的小姑娘,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成为大师!现在呀,她的水平已经比我还高了,我教不了她了,请另请高明吧。”

    沈儒轩夫妇听罢,一片茫然,只得让乐师走了。听了乐师的话,沈儒轩夫妇喜忧参半,喜的是阿娇在抚琴上进步很快,真的很有造诣,忧的是在当地已经找不到可以教她的乐师了。

    渐渐地,阿娇长成一个苗苗条条的小姑娘了,生得和她妈一样美丽,脸若朝霞,肌如晚雪,眉不画而翠,面不粉而白,唇不涂而朱,眼似秋水,鼻似琼瑶,美妙绝伦。阿娇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伶俐,气质尤佳,与同龄的伙伴在一起,犹显得鹤立鸡群。由于从小受父母的熏陶,阿娇自幼知书达理,举止端庄,温文尔雅,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父母视如掌上明珠,亲戚邻居人见人爱,都说阿娇相貌不俗,将来一定是个非凡的女人。

    小地主刘坤一见阿娇,就和她开玩笑,喜笑颜开地说:“哎呀呀,沈家大小姐,你怎么生得如此的美丽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阎王爷见了也要发呆!可惜了,可惜了!可惜现在没有皇帝了,不然,把你选进宫里去做太子妃……”

    “不稀罕,不稀罕!我才不愿意做太子妃呢……”每当这时,阿娇总是回答他那么几句,然后,半掩娇容,轻移玉步,羞答答地跑开了。

    一日,刘老镇长来到沈儒轩家,那时候,阿娇已经十二三岁了,私塾刚刚读完,在家闲着。刘镇长知道点儿麻衣相,把阿娇好好相看了一番,见她眼含睿智,面露聪慧,神采飞扬,免不得又把她夸奖了一番。

    刘镇长语重心长地对沈儒轩说:“贤侄呀,我和你说几句肺腑之言。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女孩子也可以远渡重洋,求学求职,从政从军,做事做官。我看阿娇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她天资出众,卓尔不群,将来肯定大有出息,贤侄千万不要耽误了她的锦绣前程,应让她及早外出读书,走仕途之路,方是正道!”

    沈儒轩听吧,沉吟不语。

    刘镇长知道他的难言之隐,便又说道:“贤侄,我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没有钱?你不用犹豫,阿娇外出求学的一切费用由我来出,刘家帮不了沈家什么大忙,出点钱是小事,请不要推辞。”

    沈儒轩犹犹豫豫地说:“这怎么行,沈家欠刘家的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要刘家的钱呢!”

    刘镇长生气地道:“嗨,沈儒轩啊沈儒轩,沈刘两家如同一家人,过去沈家帮了我们刘家多少大忙,还没有报答呢,你却如此说,这就是见外了。你是个学贯中西的文化人,应该知道,‘学而优则仕’、‘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现在时代不同了,无论男女,只要肯读书,都可以有个美好的前程。阿娇即使再优秀,留在你身边,将来也只能是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这几年,沈家没落了,但托沈家的福,我刘家还算可以,我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在我有生之年,想帮帮沈家,你可不要让我遗憾终身啊!”

    沈儒轩听了,感动得几乎要落泪,诺诺连声,连连称谢,说等跟家人商量商量,再做定夺。

    一天晚上,沈儒轩和玉兰已经睡下了,沈儒轩忽然想起刘镇长的话,一桩心事蓦地涌上心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当即和玉兰商量起阿娇读书的事来。沈儒轩把刘镇长的话向媳妇说了一遍,然后深情地说:“玉兰呀,我看刘老镇长的话不无道理,现在男女平等,女儿也可以去奔前程了,我们不能耽误了阿娇。我准备向刘家借些钱,把他送去昆明读书,要让她读最好的学校,以后还要送她出国留学。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玉兰细声细气地说:“这当然好,虽然舍不得阿娇离开我们,但考虑到她的前途,我没有意见。可是,我担心的是老太太不会同意,她可是一日也离不开阿娇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