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楼时,已经有几百名精壮士兵刚换完岗,周仓正在给几个亲兵教授步法,巡逻,侦察等作战要领,楼柱边有两排士兵搭弓拉箭,把握新铸雕弓的准心,弓弦后力,城楼上仅隔数丈远便支架起大锅,内设黄油,每日晨时升火,燎至黄昏,将锅内轰到一定热度,近其丈把开外显然能感到热气拨毛,若遇敌军攀城,可将油锅顺堤倒下,烫死几个胆大的,吓跌胆小的,引火烧梯,可大挫攻城军士气,还有横冲杆,是一根八米长的直树干,由数人扛抬可将攻城梯反推城外,梯上扶爬之卒亦从半空倒跌下地,十命去九,甚是厉害!
刘备将一切看在眼里,却视见这满城楼子竟无个把黄旗营的兵士,走至垛口处故意放慢脚步,回头端详众人之中的曹豹曹将军:“子远,怎么不见黄旗营的弟兄们上城来值岗啊?”
众人于是都把目光收拢,紧盯着曹豹,好像那答案便写在他脸上,那张脸色彩斑白,眼角伸出几缕浅黄色的皱纹,深陷的眼圈好似昨晚熬过夜,无精打采地劲鼓着,头上带了个问号:“主公,现在城内军马调动都听关将军将令,这个肯怕还是要问关将军方能知晓!”
不用看,跟在后头的关羽面现难色,并不是关公袒护,发令几次,黄旗营硬是没一个动的,狂喝,硬拉,鞭打,斩首,各种方法都试过,无曹豹发令,那校场里站的,个个都是僵尸,把一向被手下称为鬼神将军的关羽都唬得实在没了办法,张飞又下不得地,少了虎威,这些军士便越发蛮横起来,并不是出自本意,想来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安排,正是因为没能把曹豹提升为上将军而发牢骚!见大哥正看着自已,关羽只好欠了下身:“回洲牧的话,黄旗营军纪不严,还须整顿,守城为重,故暂未将其编入城防队伍,不出十日,必能昂立于此城之上!”
“嗯!”刘备会意,此番问答是故意说给曹豹听的,希望他能有些醒悟,不要再想作什么独权大将,打好此战,是大家的事,个人逞能,只会倒吃一耙,连累全城军民。包括简雍在内,徐洲原班人等让刘玄德好不放心。
自打让位徐洲以来,简雍处世向来平庸,虽能看出城内各派势力你来我往,相互暗争的的情形,却也很少在刘备跟前提醒,领着一份银子,有空闲在院里赏赏梅花,除除杂草,有时让关羽遣名小将去传来陪刘备散散步,参议军机更不似前番用力,一日仆人问起:“主人,当世人唯恐无主可依,为功名利碌奔走,近求裹腹之食,远则闻达于诸候,千人只隐其一,但凡隐士,深居草庐,只闻风月萧声,避离高城,而如今主人两者皆是而非?即将路踏何方,小人未知,故不能妥安家人,心内犹慌!”简雍深笑作答:“智士者,待时待机,可潜伏千年,至死不能妄目,天命所归,我暂不得主,不知敌友,岂能为他人效命?”。又过三日,简雍寻住那名仆人,再三嘱咐,此言休得外传,否则必谋其家。于是禁止。
时刻见关羽堵塞,刘备不语,简雍顿开言路,难得拱手:“主公,关将军所言极是,果为在世之名将,守城任大,不可遣不决之军作铁石之士,可令黄旗营打头阵,见敌军势,或战或归,必知行兵有度,于性命关头,众卒才知军纪之要,实战解怨乃修兵之常理!”
“哈哈哈!”刘备看着简雍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这位大人还是向着我刘备啊,有空必然要亲自去其府讨杯酒喝,算是对今天这句话表示谢许。
“主公,使不得啊,此营乃是陶大人辞世之前苦心培育出来的亲随军,现在只留下这么点血脉,若有一矢,徐城百姓无寄也!”一听这么说,把曹豹给急坏,连忙抢步向前,差点没给刘备给跪下地,慌忙许诺:“主公,属下速与此营几位副将有些来往,知兵卒所思,容我再去劝说一二,必催其上城作防,自掌军牛瑜英勇战死之后,此营不服外将管制,军纪不严,但其战力世间罕见,牛瑜虽不知名,更少出战,然其教军有方,威勇无比,非古之项羽今之吕布能比!望主公赐此营一线生机,切不可将其暴于曹军万蹄之下,轻意相送!”
这话虽不是很重,却恼怒了一人,谁?关羽关云长!为什么,原因有两个,其一,听其过大夸耀牛瑜,甚么,教军有方,威勇无比,难道我关某令不动这三千黄旗兵,便是无方,要谈威勇,虎牢关下,百万军前,定刀斩华雄,并洲之战,横扫黄巾力士之首管亥,河北之将,莫不敢正视,更为甚者,竟说非古之项羽今之吕布能比!不明摆着笑我家兄弟当年齐战吕布之举,说我不如徐洲一员小将。其二,切不可将那营暴于曹军万蹄之下,轻意相送,哼哼,难道徐洲城独为我哥哥所有,身为本城故军,反到不敢与犯境之敌为战,笑话?!当即跺步横声:“曹豹,不可欺人太甚,若你军不听调动,以我关某之刀,起数千人之墓又有何妨!”
“你―――”众人听在耳里,曹豹气涌胸口,哪里受得了这般叱咤,打地上一蹬而起,当着刘备的面,两人竟要扭打起来。
“放肆!”刘备随手将腰中雄剑一拨,以锋逼住二人,大喝道:“大军迫城之时,两位将军还有空生此口角,若要拳脚泄气,可冲我刘备剑来!”唬着两人立止言行,只是对相逼视,咬牙切齿。
李复于一旁视见此局,心中不免生些思虑,难怪刘备无大心思救援彭城,其军内部不稳,人心晃动,简雍不谋,糜氏无能,孙乾无威,连一个小小的曹豹都冶服不了,哪有心思出兵,看来,若要守住徐洲城,非众人同心协力不可。自已又是外人,不好插嘴,只是暗自听记,分析局势。
“两位将军,不要只顾自家窝斗,有甚么事好生商量,如今大军压境,彭城已矢,我之天然屏障尽无,徐城亦有三面受敌之险,若不同心以抗,我等数万之人,俱为一体同焚,还有什么好争吵的?”简雍拍了拍大袖,左右拱手,将关,曹拉开老远,心想:幸得张飞不在,这事要逢住那厮,任它天王老子下来,也无人能劝,其性忠直,时仗酒气,刘备也须让退三分。关羽虽有些凭空傲气,却也识理,明大体,只是看不惯他人嚣张,使些怒力,以涨刘备威望。
刘备见二人脸色由红变黄,渐显平静,也不想为小事多费周折,拉住李复虚言避过尴尬:“李公,来来,随我去看看东门防御,你于河北,常身处百万军中,必知兵势,常言防守,有何教授,只管放言!”
李复朝跺口让了让身,等刘备错步,才跟于背后答话:“使君夸奖,在下仕途不达,于袁绍手下不过一小小谋臣,只知纸上谈兵,不懂实地作战,要论军事,有简公在此,使君何忧!”
说得刘备无语,简雍一振,好你个李复,自已不动脑筋也就罢了,竟拉我下水,周围十几号人,能文能武的一大帮子人,怎的不予指望。
“李公夸奖,我听说田丰田大人为袁公主谋之一,掌管全军所须,出谋划策,屡支奇招,闻公为其副臣,青甚于蓝,别说小小徐城,稳镇河北三十余座城池也只在拂袖之间!”简雍假笑一声,以牙还牙。要论实才,我简雍还比一个河北李复,由北窜南,抱头而走,竟依那些手无一物的小将,赵云只不过是刘备的一只看家犬而已,现在又丢了彭城,奔潜山林,目前连刘备我都越发看不上眼,哪有闲情和你一般计较!
刘备低头不语,一班武将好功使力,争强好势,文臣则相反,隐晦不语,自相推让,一钢一柔,都没把心思放在守城上,上万百姓尚还不知内情,身为洲牧,要背多大的包袄,操多少心,哎,备之身前,无一良臣也,怎奈两个兄弟,空有万人之勇,无大将之才,计不得出,令行不止,此城休矣!听着两人言语,更有些不奈烦,将大步跨开,自往前走去。
二人正欲再言,见听话的人都走出老远,便都不言语,默然低眉,赶忙追将上去。
“李公,你可安心在此城住下,比外面要好,军务政务就不用多操心,有空我遣人去唤,故人重逢,定要喝上几杯,不能再让曹家庶子绞坏了兴致!”见李复近前,刘备又站住脚跟,看了看东门外一丛树林发神道。
“谢使君厚恩!恭敬不如从命!”李复微微低首,抱拳谢过。
直看至黄昏时分,仍不见曹洪军至,探马三番来报,十五里,十里,七里,好家伙,怎得行军速度如此之慢,不会是想趁天黑突城吧?众人疑惑。
“大家且散回家去小做休憩,不可让敌军吓乱了方寸,照常作饭,喂马,更衣睡觉,轮流值岗,一有动静即刻鸣金示警,今夜我要扎帐城上,与曹洪对守至黎明!看是那草地滑冰浓雪,还是城上冷风破面来得恶劣!”刘备将斗大的手掌拈成一团,狠狠的擂于石栏之上,望着城下千里雪原信心倍增。虽无人和,然天时地利俱在,三占其二,有何不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