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种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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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九霄与悠游二仙恶斗了一天,真气损耗泰半,却只落个不输不赢的局面,不禁暗服这两个老家伙的道行的确渊深。其间虽有几拨正邪人物相继赶来滋事,却因修为不够,都被这三人合力杀死了。眼看已到傍晚时分,牧九霄渐感内息不济,心中越发焦躁,又恐再有厉害人物杀到,当下连卖几个破绽诱敌。

    悠游二仙久历江湖,眼光极准,对牧九霄的种种作态视而不见,只管将浑厚真气绵绵密密地布设开来,把他牢牢封在垓心。二人深明“拳怕少壮,气宜老练”的至理,牧九霄方当壮年如日中天,老哥儿俩若跟他比身法、拼招数,正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委实难有胜算,于是打定了久战稳进的主意,凭着老哥儿俩加起来近千年的道行与他对耗。

    如此一来,牧九霄大感棘手,只觉胡贾二人的滔滔真气犹如两扇磨盘,将自己夹在中间不住碾压,自己打出去的真气转瞬就被碾成齑粉、化为乌有,长此以往定然无幸。

    牧九霄所修习的道法不同于世间多数修道门派秉持的随积渐进之法,而是改走缓积猛进的路子,只有真元蓄足,达至进阶所需时,修为才会陡然跃升一大截,这与世间妖族的历劫晋级之法颇有相同之处。他一百多年来采集了无数处女元阴,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修为大成,没想到偏偏在这个当口儿遇上了悠游二仙这样深沉老辣的对手。

    这二人虽然看似老迈,实则极为硬朗,不但内息悠长,而且出手无痕,突如其来,倏忽而去,计无可计,防不胜防。牧九霄一生遇敌无数,却从未打得有如今日这般窝囊过。此外还有一层诡异之处,胡贾二人的内息一属阴、一属阳,却又不时转换,难以捉摸,令他应对起来倍感麻烦。

    直到日落月升之际,天地气机悄然变化,阴阳二气无形之中自有消长,胡贾二人的气韵也随之改易。牧九霄脑中灵光一闪,忽有所悟,再看那悠游二仙一据天关,一守地锁,分明是暗借造化运行之力来消解自己的攻势。他二人分占少阴、少阳之位,在方圆十丈之地构设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打出来的真气又似太阳、太阴之形,随势周转,推举挪移,此阴则彼阳,此阳则彼阴,合力结成一个无形有质、阴阳调和的混沌境界,自然攻得凌厉,防得稳固,难怪自己交战至今一直都不顺手。

    牧九霄想明此理,再无可虑,纵声笑道:“好哇,既然你二人自诩混沌合一,阴阳同契,老子便来一把盘古开天,破了你们的欺世迷局!”左掌一竖,当空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阴阳鱼线,绵绵内息有如阴风透骨,寻暇抵隙,瞬间便将二人真气交融处的分野线勾勒出来。

    胡贾二人道法的根底被他识破,齐齐吃了一惊,赶忙催运内息溶蚀他设下的壁障,同时推演出无穷气象扰乱他的心志。胡容与离奇巧幻,衍化风尘色相;贾逍遥质朴古拙,效法天地洪荒。三人置身之所时而五色纷呈,六音齐奏;时而四大皆空,万籁俱寂。

    凡此种种,此刻在牧九霄看来,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冷哼一声之后,右手食指直奔要害,径取二人真气衔接、阴阳交汇处的中心一点,时机拿捏得分毫不爽,正是胡贾二人再度调换气韵以便顺应日月运转的紧要关头。

    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倾尽了牧九霄残余的真气,天地间硬生生被他点出一个虚无的空洞。这一下恰便似瓮底凿穿,清水乍泄,胡贾二人的真气滔滔奔涌,尽数注入了那个空洞之中消弭于无形。二人惊骇无已,心知再这般外泄下去,老哥儿俩苦修一世攒下的道行须臾就要耗尽,无奈二人先前蓄势太足,积重难返,此刻想要收手已然不及,只能惨声哀嚎,听任自己的真元一点点离体而去,片刻后二人心力衰竭,虽然张大了嘴,却再也叫不出声来,苍老的躯体宛如两片枯叶,在旋风中团团打转。

    牧九霄抱元守一,冷眼旁观,心中却在暗道侥幸,若非自己及时看穿悠游二仙的破绽所在,这一场恶斗还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最后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胡贾二人的真气足足泄了一刻辰光才告尽绝,最后一丝内息离体后,二人终于摆脱束缚,自半空中一齐摔落。他们失去修为后均已老朽不堪,当场就被摔死了。

    牧九霄吁了口气,略一凝神,察知不远处的茅舍中已无生人气息,想是杨苦尽这小子穴道已解,趁着自己不在,带上乐钟琪偷偷溜走了。他冷笑一声,运转玄功,催醒先前种在乐钟琪“肩井穴”里的两道真气,辨明她所在方位,御空追了过去。

    赶到时乐钟琪正被那两道真气折磨得半死不活,牧九霄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她婉转挣扎的美态,这才收回真气。

    乐钟琪不胜痛楚,当即昏迷过去。杨苦尽自知逃不出牧九霄的手掌心,求他开恩也是枉然,只能抱着乐钟琪默默流泪,暗恨自己没用。

    牧九霄歇息片刻,抓住杨乐二人腾空而起,一路飞回了茅舍。

    直到中夜时分,乐钟琪才“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虽觉肩背处的经络仍在隐隐作痛,但与先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法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杨苦尽一直在床边守着,见她醒来,关切地问道:“你好些了么?”

    乐钟琪道:“好多了,劳你费心。”坐起身来悄声问道:“牧九霄呢?”

    杨苦尽抬手指了指里屋,乐钟琪神色一黯,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忽听屋内“噗”的一声,好像有人往地上喷了一口水,紧接着就是牧九霄连喘带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乐钟琪眼睛一亮,侧耳倾听片刻悄然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屋门口,从门缝中向里窥视。借着竹窗中漏进来的月色,依稀可见牧九霄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有一小滩黑糊糊的水迹。

    乐钟琪心中怦怦大跳,暗道:“这魔头白天跟人一场恶斗,莫不是身受重伤了?”言念未已,忽见牧九霄双手在地上一撑,似乎想要站起来,随后却又将胳膊抬起,左手护胸,右手贴背,正是凌霄派秘传疗伤心诀的起手式。

    乐钟琪屏息凝神,又看了一会儿,确信牧九霄真的是在运功疗伤,心中登时涌起一阵狂喜,返身取了长剑,一脚踢开房门直冲进去,看准牧九霄胸口便刺。

    牧九霄之前一战虽然力挫悠游二仙,自身真气却也消磨殆尽,若在平日,只需安心休养一两个时辰便可复原,无奈今番时机不巧,正是他修为跃升的前夜,事情就有些难办了。他这一百多年来到处作恶,一共采集了五千九百九十九名处女的元阴,全都积存在气海之中,若能捱到明日午时,集齐六千元阴,就能神功大成。此刻这些元阴正如大限将至的死囚,不免要做最后的反抗,牧九霄残余的真气仅能勉强封锁关隘,不让这些元阴逃逸出去,却无余力再去疗伤了。

    真气与元阴僵持许久,不觉到了亥末子初,正当阴气盛极、一阳初生之时,元阴感应到外界阳气的挑逗,越发躁动不安,横冲直撞,如同一群暴乱的囚徒,想要攻破壁垒逃出生天。牧九霄全力死守,好不容易熬过了最危急的关头,刚缓出劲儿来准备疗伤,乐钟琪却又趁机发难。

    牧九霄应付内乱已感吃力,闻声暗叫苦也,牧某一生采花无数,难不成到头来阴沟里翻船,竟要死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此念方起,森寒剑气已然迫近,牧九霄不敢调运内息,奋力向旁翻滚,堪堪避开乐钟琪的剑锋。

    乐钟琪这些天来委实将他恨到了极点,此刻终于占到上风,出手更不容情,一剑快似一剑,招招不离牧九霄要害。

    牧九霄无力还手,只能在斗室中翻来滚去,狼狈万状也惊险万状,饶是他身法颇为迅捷,也不免接连中招,一片片被剑锋绞碎的黑袍布片飘落屋角,地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乐钟琪银牙紧咬,剑走轻灵,霍霍剑光将牧九霄全身罩住。牧九霄内外交困,全靠一股狠劲儿死命挣扎,片刻后左腰上又挨了一剑,心知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勉力跳起身来,竟用右手抓住了乐钟琪的长剑。

    乐钟琪冷哼一声,猛力回夺,剑锋将牧九霄的掌心和五指割裂,一寸寸向外滑出,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泻,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牧九霄恶狠狠地瞪视着乐钟琪,蓦地大喝一声,飞起左足踢她手腕。乐钟琪收不回长剑,被迫撒手后跃。牧九霄弃了长剑,夺门而出,刚跑了两步便被乐钟琪左足踢飞的一个矮凳击中了后脑。“喀啦”一声,矮凳碎裂,牧九霄闷哼扑倒。没等爬起,右肩又是一阵剧痛,竟被乐钟琪一剑刺穿,钉在了地上。

    乐钟琪粉面含煞,跃步近前,屈起左膝压住牧九霄的后心,左手揪牢他的头发向后猛拽,右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尖利的碎木,“呀”的一声清叱,登时便要将他喉咙刺穿。冷不防牧九霄屈指回弹,指端射出一点清莹流光,迅疾没入她胸腹之间。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撞,身不由己飞跌出去,落地后但觉全身发热,一团滚烫的气劲在经脉间急速游走,很快钻入丹田之中。

    牧九霄气海里积存的近六千枚处女元阴犹如满天星斗运转不休,其中最大最亮的一颗几次三番险些冲破禁制离体飞出。牧九霄连遭重创之后气损力亏,再也关不住它,于是当机立断,竟将那枚元阴释放出来,当做气劲弹入乐钟琪的“幽门穴”。

    女子元阴与男子元阳俱为人身命脉之源,四肢百骸一切行止全都受其掌控,此物一失性命立毙,纵有旁门秘术相救也只能沦为行尸走肉。那一枚处女元阴当年是被牧九霄强行采取的,品性中带了一股凌厉怨怼之气,进入乐钟琪丹田之后,便与她自身元阴展开激战,想要抢宫夺舍,再世为人。

    好在乐钟琪性情坚毅,心志澄明,而且年华正佳,形神俱盛,自身元阴也极为强悍,与侵入之敌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不过她的元阴忙于抗敌,无暇旁顾,四肢百骸登时失却主宰,断绝命脉,片刻后便僵冷如死,再无半点生机可寻。

    牧九霄将带头作乱的元阴弹出之后,既制住了乐钟琪,又压伏了其它元阴,内忧外患一举消除,不禁长长舒了口气。身上虽有几处剑伤血流不止,却也没放在心上,只管凝神调息,全力修复受损的真元。

    杨苦尽被他二人的一番恶斗吓得呆了,这时才明白过来。眼看牧九霄被钉在地上,似乎动弹不得,想来不会再逞凶狂,便不去管他,径直走到乐钟琪身前。唤了几声不得回应,以为她又晕了过去,便想抬她到床上休息。不料一抱之下,只觉乐钟琪的身子又僵又沉,竟然没能抱起。再看她脸色一片灰败,毫无光泽,伸手一摸还有些发凉。

    杨苦尽心中“咯噔”一跳,赶忙试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半晌没见动静,只吓得他脑中轰然巨响,万念皆空。浑浑噩噩之际,只有一个声音回荡不绝:“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这句话渐渐由他脑中传到口中,喃喃数说几遍之后,心里陡然一阵剧痛,两手抓着胸口,热泪滚滚而下。

    牧九霄趴在地上,侧头看着他,哂笑道:“小苦瓜瞎哭什么?这丫头不过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的。”

    杨苦尽嘶声叫道:“你骗人!她连气儿都没了,怎么还能活?”

    牧九霄唇齿间染着鲜血,啐了一口道:“老子留着她还有大用处,就算她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又来操哪门子的心?”

    杨苦尽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恨恨地瞪着他,良久方道:“是你,是你!”

    牧九霄不解道:“是我怎么了?”

    杨苦尽双眼血红,牙关紧咬,一字字地道:“是你……是你杀了她!”语毕从地上抄起一条凳子腿儿,两手紧紧握住,一步步向他走去。

    牧九霄嘿嘿一笑,傲然道:“就算是我杀了她,你还想怎样?你又能怎样?”

    杨苦尽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中挤出来的话语也变了腔调:“我……我……我要你偿命!”双臂高举过顶,只消猛力向下一抡,登时就能将牧九霄的脑袋敲碎。

    牧九霄毫无惧色,乜眼斜睨着他,挑衅道:“来呀,是爷们儿的尽管招呼,怂了就是孬种。”

    杨苦尽面肌扭曲,脖筋贲张,满腔悲愤怨毒之意难以遏止,原本质朴老实的山野少年刹那间变成一副狞神厉鬼般的模样。

    牧九霄犹自赞道:“好!小苦瓜总算有了点儿起色,快快动手吧,老子接着你的。”

    杨苦尽纵声大喝,尾音拖了许久,手里的凳子腿儿却迟迟没有砸落。牧九霄正觉扫兴,想要出言讥讽时,却见乐钟琪猛然挣起上身,一对秀目睁得溜圆,张开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吸气声似乎直透心底一般,随即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原来她仗着自身元**纯专凝,与那枚外来元阴苦战多时,不但没被对方撞散扑灭,反而越战越勇,到头来竟将对方一口吞没,至此才算活了过来。这一战当真凶险至极,若非她心性纯一,元阴坚实,此刻醒来的就不再是她了。而她要是再多“死”一会儿,即便吞噬了入侵的元阴,自己的躯体也会因失去生机太久而无法苏醒。

    杨苦尽见她复活,实是喜从天降,“乓啷”一声丢掉凳子腿儿,奔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抚着胸口帮她顺气。

    乐钟琪险死还生,憋闷了许久的心肺贪婪地吸食着清新的气息,晕乎乎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蓦然发觉杨苦尽的右手竟在自己双乳之间不住摩挲,不禁大感羞恼,嗔道:“你做什么?”

    杨苦尽兀自未觉,只顾着上下其手,欢天喜地地道:“你没死就好,刚才可吓坏我了……”

    乐钟琪有心把他推开,手上却没有多少力气,急道:“哎呀,你……你别老乱碰我!”

    杨苦尽满口答应着“是是是”,傻笑几声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

    乐钟琪随即看到牧九霄还趴在地上,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当下冷哼一声,便想起身过去杀他。不料心念转得明白,身子却有些支使不动,站起一半又软软坐倒。她不知是自己元阴刚刚复位,急切间无法自如调动肢体,以为是方才被牧九霄点中的穴道还没全然解开,只得暂且耐住性子,按摩着各处穴道推宫活血。

    又过一刻,乐钟琪自觉体内血脉畅行,再无阻滞之感,便即起身。想不到纤足轻轻一踏,整个身子竟然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头顶差点碰到屋顶,随后的下落之势也是舒缓优容,仿佛随时都能悬停在空中。这一下出乎意料,把她自己都唬住了,只觉周遭气机中隐含着绵绵浮力,就像是在水中潜泳一般。

    乐钟琪略一凝神,身子又迅疾落地,足下安稳之极却片尘不惊。她莫名其妙,又试着起落数次,自觉身轻如燕,一无挂碍。在她道法未成之时,常于梦中体验这般妙境,后来修为渐深,飞天遁地只如家常便饭,也就不再迷醉于行走如风的翩然之感,如今她的道行早被牧九霄封住,形同凡人却又重临此境,不免深感讶异。

    原来她吸纳了那枚处女元阴之后,自身元阴命脉旺盛,不啻脱胎换骨,整个心神清凌凌、活泼泼的,畅快无比,体内也似蓄满了无尽的潜能,无一处不妥帖,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隐有出尘之概。

    世间向来只有男子采阴补阳和女子采阳补阴之法,似这般以阴滋阴的路数,却是从未有过。就连牧九霄也不免动容道:“想不到小丫头如此命硬,不但没被克死,反而因祸得福。现下你这一身根骨之奇、资质之佳,真可谓是前无古人了。好得很哪,好得很哪。”

    乐钟琪也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只道:“本姑娘没被你害死自然好得很,不过你眼下的处境可就糟得很了。”言毕飘然迈步,素手一抄,又拾起了先前那块尖利的碎木。

    牧九霄淡然道:“我已回复了一些真元,就算你已然脱胎换骨,也伤不得我分毫。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自取其辱。”

    乐钟琪哈哈一笑,恨声道:“当面扯谎,你也知道怕了吗?受死吧!”皓腕一翻,用尖木做匕首,猛刺牧九霄右颈血脉。

    不料她快牧九霄更快,陡然间翻身而起,窜到她身后,左手暗蓄真气疾探疾收,一指点闭了她的“陶道穴”。

    乐钟琪满脸不服之色,气咻咻地委顿在地。牧九霄用力太急,牵动伤势,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水,退后两步,背靠墙壁缓缓坐下,继续运功疗伤。

    乐钟琪心知此刻正是除掉牧九霄的最佳时机,只恨自己要穴被制动弹不得,气恼一阵后,忽将目光投向杨苦尽,接连使了几个眼色。见他不明所以,怒道:“喂,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动手杀了他呀!”

    杨苦尽闻言一惊,他向来心善胆小,方才只道乐钟琪已被牧九霄害死了,伤痛愤恨之下才想让他偿命,这时见乐钟琪活了过来,那股气势早都消散无踪了,哪里还有胆量再去招惹牧九霄?

    乐钟琪见他不为所动,又催促道:“这人是个天大的坏蛋,你快趁现在杀了他,不然等他伤好以后不会放过咱们的。”

    牧九霄冷笑道:“小苦瓜,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地呆着别动,否则老子叫你惨死当场。”

    乐钟琪忙道:“你别听他胡说,他眼下伤得很厉害,没有力气害你了,你过去用手掐也能把他掐死。”

    杨苦尽看看乐钟琪,又看看牧九霄,迟疑多时方道:“牧大叔,我不想杀你,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跟我们为难了。”

    牧九霄微笑道:“可以呀,等牧某大功告成之后,自然不会再跟你们多做纠缠了。”

    杨苦尽喜道:“那就好,我们不杀你,你也别害我们,大家好聚好散,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乐钟琪想不到杨苦尽竟会跟这大魔头相约互不侵犯,这不是与虎谋皮么?急道:“小苦瓜你怎么这么笨呢?他说的话岂能信得?”

    虽然杨乐二人近来时常交谈,彼此间却只以“你”、“我”互称,这还是杨苦尽头一遭听她叫自己为“小苦瓜”,愣了一下才道:“牧大叔,你得发个毒誓,我们才好信你。”

    牧九霄不耐道:“老子一向言出如山,用不着赌咒发誓,你们爱信不信。”

    杨苦尽忙道:“我们相信你,你可别说了不算。”

    乐钟琪知其不狠,怒其不争,斥道:“小苦瓜你真没用,等他下次行凶时,我看你怎么后悔!”说到激动处,两颗泪珠夺眶而出,此等情形,倒像是一个平凡少女在跟情郎拌嘴赌气一般。

    牧九霄得意一笑,不再理会杨乐二人,只管专心用功。杨苦尽将乐钟琪抱回床上放好,被她犀利的目光瞪得心虚兮兮,赶忙转身走开。乐钟琪忧急气苦,只觉一分一刻都是煎熬,半夜辰光就这么耗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