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肆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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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九霄先前被封九辰以“定百脉”之法重挫全身经络,休养三日有余才得以复原,然后运使真气调息疗伤,一夜之间内伤痊愈,心中欢畅自不待言,当即便要出洞透气。但他此时仍然怕见阳光,还用那件斗篷护身,好在已能自行调节体内温凉,再也不觉闷热。

    杨乐二人为他所迫,只好跟着他缓缓向南行进。牧九霄也不心急,一路之上观风望景,评点山川,大放厥词,走了足有半日,竟又回到了杨苦尽的家门前。

    乐钟琪正在疑惑牧九霄为何要回到这里,杨苦尽已欢呼一声,快步奔进屋内,检点诸般家什并无缺失,连那两头老黄牛也在林间吃完青草后自行回到棚里。杨苦尽欢喜不尽,抱着牛头轻轻摩挲,险些掉下泪来。

    乐钟琪见他如此,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怜,又想到牧九霄道行复原,如虎添翼,自己的处境越发险恶,不免格外忧心。

    牧九霄饶有兴味地看着杨苦尽跟大黄牛畅叙离情,笑道:“我早说过你的牛不会有事,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老子现在肚子很饿,你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拿来。”

    杨苦尽欣喜之余也忘了此人的恶毒,反倒将他当成贵客款待,用尽心思整治了几样野味佳肴,摆在厨房外凉棚下的桌上,又将爷爷生前埋在院里的一坛米酒掘出来请他享用。

    牧九霄心怀大畅,大马金刀地坐在凉棚下狂吃痛饮,意兴甚豪。

    乐钟琪敛裙坐在灶台前面的矮凳上,用一根烧火棍轻轻拨弄着灶膛里燃得正旺的柴火,小巧精致的下巴抵在双膝之间,默默地想着心事。

    杨苦尽见她娇俏的容颜被火光映得越发明艳,一对灵慧的秀目中也似有火苗在跃动,本该淡雅的眉宇间却愁思郁结惹人怜惜,知道她心中不乐,盛了一碗香粥,递给她道:“你吃一点吧。”

    乐钟琪头轻轻摇头,黯然道:“我吃不下。”

    杨苦尽压低声音劝道:“你好歹吃一点吧。等我把他哄得开心了,再替你求情,说不定他就会放了你呢。”

    乐钟琪不觉失笑,没想到他竟会想出这么天真的主意来,但也不忍伤了他的一片好意,接过瓷碗,苦笑道:“谢谢,你心肠真好。”

    杨苦尽傻笑几声,又盛了一碗香粥给牧九霄端去,被他硬拉着对饮了两碗米酒。杨苦尽趁着牧九霄心情好,当真开口替乐钟琪求情,牧九霄听了哈哈大笑,摆手道:“好说,好说。再喝,再喝。”不一会儿便将他灌得晕头转向。

    牧九霄酒足饭饱,招呼杨乐二人进屋歇息,看到地上多了一个形似足印的深洞,抬脚比了一下,正与自己左足鞋底吻合,得意笑道:“咱们走后,封九辰一定又来过这里,这一招正是他的手笔。”

    杨苦尽醉意盎然,懵懂无知,一步三摇地走到床前扑倒就睡。乐钟琪却怔怔地看着那个深洞,暗想造化真会弄人,倘若那日师父及早赶到,自己也不会被牧九霄掳走。如今牧九霄凶威尽复,师父却不知还在哪里徒劳搜索,怕只怕今后师徒二人再无相见之日了。

    牧九霄回过头来,见乐钟琪站在门口发呆,手中还握着一根黑糊糊的烧火棍,冷笑道:“怎么?你就想凭这根烧火棍算计我吗?真是太不把我牧九霄放在眼里了。呶,这把剑原本是你的,现在还给你,你看准机会再来刺杀我,千万不要心软。”将长剑抛给乐钟琪,大摇大摆地走进里屋休息。

    乐钟琪接剑在手,心中亦忧亦喜,牧九霄此举显是没将她当一回事,单凭她此刻的本事也绝难伤他分毫,不过有剑防身总比没有的好,只需自己小心应付,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当下弃了烧火棍,抱着长剑坐在床头。

    杨苦尽满面通红,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呓语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不多时酒意上涌,浑身燥热,双手胡乱抓扯几下,挣开了上衣,连脖颈带胸膛都是红扑扑的,看着都觉烫眼。

    乐钟琪既感羞窘又觉好笑,轻轻给他掩好衣襟,随即又被他扯开了,再伸手时竟被他一把攥住,只觉他的手掌火辣辣的,直烫进自己心髓里去。慌忙抽出右手,贴在脸颊上试了一试,果然很热。

    乐钟琪凝视着他的脸庞,第一次发觉他长得还算清俊,这副憨兮兮的睡态也颇为可爱。看了一会儿忽觉困乏,又听里屋响起了牧九霄雷鸣一般的鼾声,知道他已然睡熟,这才稍微放心,蜷起身子在杨苦尽身边小睡片刻。

    朦胧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腰上一沉,吓得她全身一抖猛然惊醒,回眸看时,竟是杨苦尽梦中翻身,左臂顺势甩出,搭在了自己腰上。而他的身子也贴近了自己,滚烫的气息直吹在后颈中,感觉热刺刺的好生古怪,又听他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好香啊……”

    乐钟琪一怔之后翻身而起,手握剑柄审视对方,一旦看出他是假装酣眠,有意揩油,便要掣出长剑给他一个教训。盯视许久,见杨苦尽鼻息平稳,确实是在熟睡,这才放松心神,轻轻哼了一声,暗道:“这小子清醒时还算老实,怎么一睡着了也会使坏?难道说世间男子都是如此么?”

    杨苦尽一觉醒来,已是未时三刻,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拧着眉毛呻吟道:“好难受啊,水……水……”

    乐钟琪正坐在床头,闻言出去端了一碗清水给他喝。杨苦尽道了一声“多谢”,乐钟琪道:“不用谢,在那山洞里你也曾……”想起当日他给自己喂食的情形忽觉羞人,抿上嘴儿不说了。

    杨苦尽喝完清水,两手握拳轻敲着额头,自嘲道:“我真是没用,才喝了三碗米酒就醉倒了。”

    乐钟琪“扑哧”一笑,轻嗔道:“你酒量太差,以后别再喝了。”

    这一日安然度过,再没出过什么事端,牧九霄一直在里屋歇着,入夜时才出来吃晚饭,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竟不曾口出秽语挑逗乐钟琪,委实破了天荒。杨乐二人心中犹疑,也自默然,大家埋头吃饱,牧九霄又回里屋安寝。乐钟琪在外屋床上躺下,杨苦尽则打了个地铺,两人各怀心事,辗转多时才相继睡去。

    一夜无话。翌晨天还没亮,牧九霄忽自里屋悄无声息地溜出来,背贴墙壁站在窗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杨苦尽恰好被尿憋醒,揉着眼睛爬起身来,猛见牧九霄站在面前,黑沉沉的脸上须发纵横,宛如厉鬼冤魂一般,不免吓一大跳,张口便要惊呼。

    牧九霄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轻声道:“别作声。”

    杨苦尽只怕他又对乐钟琪动了邪念,回转身想叫醒乐钟琪,却被牧九霄曲臂一勾,揽在左胸之前,嘴巴仍旧被他封住。杨苦尽惊疑更甚,奋起平生之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无奈牧九霄的手臂便如铜浇铁铸的一般坚实,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难撼动分毫,反倒累得自己心跳气喘。

    他又挣扎了片刻,终于惹得牧九霄不耐,用极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别胡闹,外面有人来了。”

    杨苦尽闻言一怔,凝神听了许久,才隐约听到茅舍外遥遥传来一些微弱的人语声。

    牧九霄的耳力胜过他何止千倍?早已听清东、南两处正各有七、八个人向这边迅疾逼近,来者步履飘忽灵动,每一步迈出之后都不依常规落地,却又隐含气势,若合符节,显然都有不低的修为在身,只听得牧九霄不住冷笑,暗道:“牧某受伤的消息传得好快,黑道儿上的这帮杂碎这么早就摸过来了。好得很,老子伤愈后正觉手痒难耐,今日就拿你们开斋。”

    却听这两批人在一里之外的山林间会合,相互搭话寒暄。牧九霄灵觉犀利,将他们的言语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先是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欢然说道:“哟呵!各位道友久未谋面,不想今日在此巧遇,真是缘分哪!”

    随后众人互致问讯,纷纷说些“幸会”、“久仰”之类的场面话。又有一个尖细的男子声音问道:“齐大哥,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几位今日结伴到此,想必也是为了捉拿牧九霄那淫贼吧?”

    先前那洪亮嗓音笑道:“陈老弟说得没错,咱哥儿几个确是为此而来。”

    那陈老弟喜道:“哦?那好极了,咱们大伙儿同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那齐大哥语气一转,沉声道:“能得几位道友相助固然很好,不过我听说凌霄派上下人等曾在这附近搜寻过牧九霄,却是一无所获,如今又向别处去找了。咱们若从这里着手,是不是有些笨了?”

    另一个颇为粗粝的壮汉声音自信满满地道:“老兄此言差矣,试想凌霄派那帮蠢材能济得甚事,就算牧九霄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未必能够察觉。俺老董不是自吹,单凭俺祖上秘传的先天妙法,定能抓到牧九霄那厮,你们信不?”

    未等旁人质疑,陈老弟已拍掌喝彩道:“妙啊,妙啊!董帮主搜魂追命的本事天下无双,慢说那牧九霄已然身受重伤,就算是他神完气足之时,也绝难逃过董帮主的法眼。”

    那董帮主得意笑道:“陈老弟过奖了,俺老董有一分的本事就说一分的话,绝不扒瞎。待会儿等俺抓到牧九霄以后,各位道友凭着良心说一句‘老董真不赖’,俺就知足了。呵呵呵。”

    这些人边走边说,距离茅舍越来越近,本在熟睡的乐钟琪也被他们的高声谈笑惊醒,伸手便要掣出长剑。牧九霄身法好快,晃眼间趋前退后,同时点闭她和杨苦尽的穴道,又将杨苦尽扔在她身上。

    杨苦尽和身压住乐钟琪温软柔韧的躯体,与她鼻尖互触,呼吸相闻,因为离得实在太近,反而只能看到对方那一对亮晶晶、活泼泼的眼眸,内中交织着骇异、娇羞、惶急、嗔怨等诸般神色,犹疑片刻后,又多了几许不甚安稳的淡然,点漆般秀美的双瞳缓缓移到一旁。

    乐钟琪强自镇定,却仍按捺不住一颗心儿砰砰乱跳,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杨苦尽的急剧心跳,还有他身上那摄人心魂的温热和气息。惊慌羞窘之余,忽又冒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暗道:“那晚初见时我摔在了他的身上,想不到如今他又摔在了我的身上,而且是在同一间茅舍里、同一张木床上,世事怎会有这般巧法?……”

    牧九霄安顿好二人,又回窗边侦听外界动向。那十几名邪派人物此时话锋一转,苦大仇深地数说起牧九霄的种种罪恶来。

    原来牧九霄“**”之名诚不虚传,自他早年反出凌霄派,至今已近一百二十年,其间被他所害的不光是正道女流和俗世凡女,好多邪派人物的妻女也曾惨遭他的凌虐。因此上,仙凡二界、正邪两道都将他视为大敌,人人得而诛之。今日闻讯赶来的这批人物便都是女眷曾被他祸害过的苦主儿,提及“牧九霄”三字个个咬牙切齿,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臭骂一阵之后,齐大哥又道:“两天前我遇见阎守道,听他说起牧九霄遭逢天劫,修为尽失,凌霄派门人正在满世界搜捕他。我一寻思这可是天赐良机,决不能错过了,赶忙联络这几位道友,大伙儿一起捕杀牧九霄,替天行道。”

    陈老弟奇道:“阎守道近年来一直在跟牧九霄作对,我觉得好生奇怪。我们的妻女姊妹都曾被牧九霄糟蹋过,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是理所当然,可那阎老儿自身也是个臭名远扬的淫贼,他与牧九霄应该臭味相投才对呀。”

    齐大哥笑道:“陈老弟有所不知,十年前阎守道在源天江边打算做一件案子,相中了一户官宦人家的女公子,眼看就要得手了,没想到牧九霄黄雀在后,到嘴的肥肉硬被他强抢了去。阎守道心眼儿极小,如何咽得下这口鸟气,自然要跟牧九霄势不两立了。”

    董帮主也笑道:“这也应了那句话了,‘同行是冤家’。阎守道一生虽然采花无数,却最讲究规矩法度,有所谓‘三采三不采’之说。其中最可笑的就是‘白虎不采’,江湖传言,有好几次他都把人家大闺女的裤子扒下来了,一看是只白虎,立马泄气败火,骂一声晦气拍屁股走人,还要找一所禅院沐浴斋戒三日,真真笑死人了。”

    齐大哥道:“阎守道昨天在离此以东两百里的山林中碰到一名模样俊秀的凌霄派女弟子,臭毛病忍不住又发作了,却不料时运不济,正赶上封九辰在附近,交手不上二十合,被封九辰一剑砍死了。可叹阎守道偷鸡不着蚀把米,采花未遂丢条命,不值啊。”

    陈老弟却道:“我以为不然,阎守道采了一辈子花,早就该死,如今活了偌大年纪,这样收场也算是喜丧了,咱们该替他高兴才对。等咱们抓到牧九霄,将他千刀万剐之时,念在阎守道报讯有功,替他割上两刀也就是了。”

    众人一齐称善。乐钟琪闻听此言也不免心中一喜,暗想原来师父和众同门就在东边两百里外。

    随后又有人说道:“千刀万剐太便宜牧九霄这淫贼了,我要让他尝尽我这些年来专门为他炼制的三百七十五种灵丹妙药,管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有一人道:“我看最好还是文火慢炖,咱们索性把他当狗养着,慢慢炮制他几十年,大伙儿闷了也好有个乐子。”

    董帮主咬牙道:“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俺以为最可恨的就是牧九霄那根害人无数的狗鞭,俺一定要把它一片儿一片儿地切下来喂狗,大伙儿说说他那话儿要怎样料理才好?”

    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提出各自的高见,红烧、爆炒、油炸、水煮、清蒸、侉炖、刀刮、手撕……,种种妙法难以尽述,更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古怪名目。众人说到会心惬意处,一齐放声大笑,欢快无比,

    这些怪论乐钟琪听了虽不甚明了,却也知道他们说的绝非好话,双颊禁不住又烧烫起来,美目中也蕴了几分羞怒之意,偏生身上还压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健壮男子,贴着他的肌肉,闻着他的气息,自己心里忽又生出一份异样感触,好一阵烦乱不适。

    一干邪派人物笑得正欢,周遭忽然响起一个飘忽不定的苍老声音,犹如鸱枭夜啼一般尖厉刺耳,冷冷笑道:“哼哼哼,牧九霄还没抓到,你们这帮蠢猪就在这里痴心妄想了。难不成当年穿开裆裤时,娘老子没给你们讲过‘兄弟争雁’的故事么?”

    牧九霄先前听了这批妄人的昏话正觉不屑,乍闻此言陡然一惊,暗道:“说话这人好深的道行,却不知又是何方神圣也来寻牧某的晦气。”

    那边厢却恼了董帮主,龇牙瞪眼地环顾着四周,厉声道:“是谁?有种的出来说话,藏头缩尾岂是大丈夫所为?”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同样苍老但是颇为浑厚的声音应道:“就凭你小子这点儿斤两,还不配叫我们老哥儿俩现身相见呢。”

    牧九霄惊疑更甚,心道:“居然还有一个高手潜伏在此,而我却一无所觉,看来今日之事有些扎手啊。”

    那齐大哥已觉出来者不善,神色中便多了些敬意,笑道:“听二位的言语,似乎也是前辈高人,难得今日大家有缘相遇,二位总该留下名号,也好让晚辈们知道是遇上了哪路的神仙。”

    那嗓音尖厉之人傲然道:“咱哥儿俩的名头虽不能说有多响亮,可一旦说出来必定能吓破你的苦胆,我劝你还是别问的好。”

    董帮主知道对方不愿显露身份,越发坐实了他那句“藏头缩尾”的断语,冷笑道:“你二人好大的口气,俺就不信什么人的名头能把俺吓住,你们只管说出来试试。”

    那嗓音浑厚之人叹道:“你们这堆废柴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说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好,老夫就给你们指点一条明路吧,那边的茅舍中藏得有人,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就能找到牧九霄。”

    董帮主正待再言,猛听西北方向“喀喇喇”一阵乱响,十几株参天乔木接连倒下,离地尚有数尺时悬停一下,然后犹如强弓射出的劲弩一般,挟着无俦厉风向这边迅疾撞来。

    众人也都是修为有成之辈,见此情形同声一喝,纷纷出手阻击。十几道真气恰似群蟒出洞,瞬间迎上乔木,只听“噼噼啪啪”一通爆响,断枝碎木四散炸飞,数人合抱的树干也被从中劈开。

    半空中随即扑下一个苍鹰般矫健的人影,侧身立于众人之前,宽大的黑袍无风自鼓,森然说道:“牧九霄就在这里,谁敢找我寻仇,只管上前说话便是。那两位藏头缩尾的朋友,也请一并现身吧。”

    众人齐吃一惊,十几双眼睛瞪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高大黑影,一时间都怔住了。片刻后,董帮主最先醒悟过来,戟指喝道:“牧九霄!你果然在这里!”

    余人如梦方醒,一片声地叫道:“好哇,大爷们正要去捉你,你倒自己送上门儿来啦。”“废话少说,纳命来吧!”“杀千刀的淫贼,先吃我一棒!”……呼喝声中蜂拥而上,各自祭起法宝符咒,对准牧九霄狂轰滥炸。

    牧九霄肩背一耸,身外鼓出一个丈许圆径的硕大气罩,流布着淡淡的玄关,将众人攻来的气劲宝光挡住,凝神侦测着周遭气机,沉声道:“你二人也不必装神弄鬼了,一起上吧,牧某打发了你们还有大事要办呢。”

    那嗓音浑厚之人呵呵笑道:“这帮三脚猫本事太差,咱哥儿俩若与他们一起出手,没的污了名头。你还是快些料理了他们,咱哥儿俩再跟你好生叙叙。”

    牧九霄豪情勃发,傲然应了一声“也好”,护体气罩轰然炸开,将围攻众人一齐震退,随即展动身法,在山林间穿插游走,趋退如电,两只大手东劈一掌,西掏一爪,南点一指,北击一拳,顷刻打出三十多记沉猛招数,辅以刚柔寒热诸种真气,分别指向不同敌人,口中一叠声地喝道:“这是你要的千刀万剐!……这是你要的灵丹妙药!……这是你要的文火慢炖!……还有你要的一片儿一片儿!……”

    牧九霄先前已记住这些人的嗓音,此时便将他们商议如何折磨自己时所举出的各种狠毒法子逐一应验在他们身上。他修为深厚,又精通五行运转之法,可将真气幻化为兵刃、土石、草木、水火等形态,施展开来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山林中惨叫不绝,转眼间已有数人丧生。牧九霄随后专攻余人下身要害,使出红烧、爆炒、油炸、水煮、清蒸、侉炖、刀刮、手撕……等诸多手段,犹如照单上菜一般,一样不落地招呼过去。不消片刻,剩下的十来名邪派人物均以更为惨烈的死法丢掉了性命。

    腥风血雾尚未消散,牧九霄已跃起半空,朗声道:“两位,该出来了吧?”

    左首山林中应声飘起两个人影,一个身形高瘦,嗓音浑厚,一个身形矮胖,嗓音尖厉。这二人须发眉毛均已花白,四只浑浊的老眼漫不经心似的游移转动,缺了几颗牙齿的口中正发出“嚯嚯嚯嚯”的怪异笑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