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白在梦里还在试图分析这种奇怪的动物。她隐约一直在问自己,尽管自己一直排斥神创论,但是这只生物又明显属于一种极端高效紧凑的杀戮机器,既然它更像机器,就理应是被设计出来而非进化所得的。
即使在梦里,她也被自己这离经叛道的一闪念吓了一跳。六对性染色体,这在较低等的动物中确实存在,有一种看法是为了防止近亲繁殖,而在一些过渡型的澳洲针鼹类动物中也有类似的情况。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动物看起来象个拼装动物,过渡型的动物通常拥有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特征,这是事实,如果纯粹这样解释的话,那这个动物应该还是进化所得的,所以说轻易动摇自己坚信的原则是很可笑的。
林简白迷迷糊糊地思忖着,她现在肯定,世界上没什么比得上在真理和迷信之间来回投机的那张嘴脸更可笑的了,也许比李楚林出门时穿的不着调的花睡衣还可笑,对了,李楚林哪儿去了?似乎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了。她的梦境时断时续,也许空调的温度太低,她渐渐地卷缩的更厉害了,一个个阴冷的残酷的噩梦像冷风一样灌进了她的脑海,最后她不知为什么在梦中哭了起来。
设备室里的温度始终保持很低,这让林简白缩成了一团,她感到非常的冷,她知道自己的浅睡眠快要醒了,她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林简白想起了那个警察,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一些猜测归罪于她的那封电子邮件,这让她不大高兴。不过还好,即使自己有什么失误,细胞质线粒体本身价值并不大,而这次她可以很好的保护核内染色体的数据,连陆萍都不告诉。
她睁开眼时,大脑还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这是一只没有性征和性别的动物,它的存在不是为了繁殖,而只是为了杀戮。或许从目的论的角度还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这只动物体内随时储存着剧毒的磷,这和某些鱼类储存吞食有毒物质而在肝脏积累剧毒的做法有些相似,但似乎又有些别的作用。
不管猜测是否符合逻辑,一旦这只动物一旦在北极圈以外的其他地方死亡后,它的身体很快就会在空气中被烧毁,什么都不留下。郝南山能割下这块皮肤是他的造化,也许是他的刀不够锋利没有刺入更深的部位,也可能喷射而出的蜡状物质被警察的手背挡住了。
林简白知道,现在那个警察的手背上就有一块严重的灼伤痕迹,医院曾经建议他从大腿一侧移植一块皮肤遮住这块难看的疤痕,而且单位也愿意报销所有的开销。但是,郝南山这个独一无二的傻瓜有他的一套看法,他认为战斗中留下的疤痕应该永久保留,很好,那就让他保留着好了,这样顽固落伍的人多劝无益。
话说回来,自我摧毁?这不是进化论能解释的形态,进化论的主要依据还是逻辑。只有神创论中才能找到这样的逻辑。那又是谁设计了它?林简白的确在慌乱中看了怪物几眼,没有看到任何的外部性征。或许这种动物的形态可以说明它理应出现在一个不被生物界熟知的分支上,它和所有长四肢的脊椎动物都不太一样,事实上很多脊椎动物在胚胎期的外形几乎是一样的,因为它们都来自同一个祖先,而长着四肢外加一对翅膀的生物应该是停留在脊脊髓动物边缘地带的某种区域,也许它们在离开海洋时侯已经和一切陆生脊椎动物的祖先分道扬镳了……或许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海洋。
林简白起身后看到陆萍很悠闲地坐在房间的一侧,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她转身看到林简白的时候有些惊愕,因为林简白似乎刚刚哭过一次,甚至眼睛还有一些肿,不过她知道林简白这个人不大好沟通,所以什么也没有问。
林简白有自己的第二步计划,这是她看到房间里的其它设备后才想到的,她要进一步从显微镜里观察一下那些细胞,这里的进口设备的分辨率要远远超过自己管理的那些过时的设备,这样她就不必整天坐在终端前发呆了。
晚饭后,郝南山从一百公里外打来电话,警察很认真地告知她,现在面临的这件事很严重,必须严格保密,样本的性质最好连指派的助手都不要说,林简白很勉强的“嗯”了一声。在她看来,郝南山的废话纯属多余,自己是何等睿智的人物,还需要他这么个后之后觉的人,在调查开始整整3天后才来提醒?然后郝南山询问了一下进展,林简白用比较浅显的方式解释了一下,她说,她认为这就像一种基因改良后的动物,拥有很多特定功能的未知基因,但是很可能没有繁殖能力,就像很多远端杂交动物没有繁殖能力一样。
林简白当然知道,这个动物和杂交之类并不完全一样,事实上更像基因改造的产物,但是她觉得只有用浅显的,类似马和驴杂交生出无法繁殖的骡子之类的例子,郝南山才能够听懂。警察在电话那头似是而非的应了一下。然后他说,他潜入了对手的房间时,对手正在翻阅有关澳洲鸭嘴兽的书籍,他不知道这个情况对林有没有帮助。林简白说,目前只能认为双方在思路还有些相似,但对判断方向上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鸭嘴兽是一种过渡型的物种,能够联想到它并不奇怪。
最后林斟酌了一下,她还是把自己不成熟的判断粗略说了一下,她说这个动物可能超越常识,并不是无目的的进化或者说自然选择的产物,相反的,这可能是一种为了某种目的而进化(制造)的动物。说完这些离经叛道的话,她在电话另一边静静地等待着郝南山的反应,出乎预料,郝南山立刻就肯定了这种判断,他说这也是他的想法。
听到郝南山如此轻巧地就同意了自己骇人的判断,这让林有些恼火。
“你回答的也太草率了吧?你何必那么急于第一时间就作出判断,我又不是你的上级,这简直是在鼓吹神创论。”林简白略带嘲讽地说道,好像发出这种奇谈怪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们的对手把它看作生物武器,凡是武器就一定有制造者,所以你提出的这个观点,我偏要同意。”郝南山顽固地说出了他的看法,林简白后来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个外行的判断,比自己来回摇摆的思维更能切中要害。
“好的,你可以坚持这种看法,明天我再来告诉你这种看法有多荒唐。”林简白愤愤地答完后挂断了电话,活像一个自己攻击自己观点的疯子。
被林简白莫名其妙地损了几句。郝南山径直走到浴室照了照镜子,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有时候他还会和镜子里的人说说话,他一生孤独,自言自语是他缓解压力的一个窍门。但是今天他克制住了,因为周选山也在不远的地方。整个下午,他都在窗台旁观察,那两个特务似乎一直没有回来,楼下的灯也迟迟没有亮起。
“快!他们回来了。”周选山喊道。
郝南山飞快地从盥洗室跑了出来,坐到窗台前在头上戴上了一个耳机,这是他一下午自制的窃听设备,一个很小的连接着电线的麦克风从窗台上隐蔽地悬吊下去,藏在一根水管的后面,只要对方开窗,他就可能听到一些对话,大部分检测辐射的反窃听设备也发现不了这么个简陋而且有线的东西,除非把头伸出窗外仔细察,才能发现水管后有一条黑色的细线。
麦克文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果然是开窗,一会就听到了电视节目的声音。郝南山想搞清楚对方这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但是洛熙此时不在麦可文的606室内,自然也听不到什么对话,不过这个偷听器似乎还是有用的,现在郝南山就能听清麦有礼电视机里的人物对白。他把一台连接麦克风的录音机打开,随后同周选山两人轮流戴上耳机值班。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录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早上九点,洛熙终于来到了606,郝南山能够听出他在不停地走动,因为他的声音也是忽响忽轻。
“妈了个巴子的,连泡屎都找不到,真他妈的见鬼。”
“大哥,我估计它把粪便隐藏来了,或着就是被它烧掉了。”
“我看是被它自己吃了。”
“是阿,随便找到点什么都好向公司交待,哪怕是带着毛囊的毛发都行。”麦可文显得乎情绪不高
“那就按原计划,朝北方走找跟踪器。”
“哎,大哥,这可不容易,那个东西发射的功率很小,在城市环境只有几公里的发射半径。”
“麦兄弟,如果我们不去尝试一下,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只要接受到一次讯号就能知道它的坐标位置,前提是它没有到处乱跑的话。”
郝南山估计那个箭头上的小跟踪器里有一个GPS接受器,同时可能还有一个信号发射器能将坐标数字定时发射,很明显这个东西的功率太小,要接受到那个信号本身就必须很接近怪物才行,更何况,跟踪器离开怪物身体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另外郝南山从他们的对话判断,昨天这两个家伙昨天一定又回到了大青山岛上,也许他们以为总能找到一些可以拿到实验室化验的残留物,但是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因为这个奇怪的动物有烧毁自己排泄物,不留下半点痕迹的习惯(本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