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奋斗和徐大伟是同乡,高考之后,在一次聚会上意外结识。二人经过一番你侬我侬的交谈,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便不顾同桌上的其他同学的劝阻,闷头斗起酒来。赵奋斗是个实诚孩子,说是一口闷就是一口闷,再加上酒量本就颇高,一时间豪气干云,把白酒当成白水一样望肚子里猛灌。徐大伟开始也壮着胆子,学人家赵奋斗仰脖子喝酒,到了后来他发现赵奋斗简直就是个酒桶,心想这样下去可要输,便耍起了鬼点子。他把酒含在口里,也不吞下去,然后拿起餐巾,装模作样的擦嘴,顺着就把白酒吐在餐巾上,神不知鬼不觉。
一瓶半下去,赵奋斗就大感不支了,瞟了一眼徐大伟,发现他神色正常,脸皮不红、脖子不粗,正笑眯眯的举着酒杯,对自己说:“来,哥们好酒量,我再敬你。”赵奋斗兴奋异常,心想好不容易酒逢对手,怎么着也要一决高下,一狠心就干了。两大高手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决战紫禁城之巅,西门吹雪徐大伟一招“天外飞仙”,叶孤城赵奋斗便一头栽在地上,跟头猪似的拱着大理石地面,哼哼着说:“大哥好酒量,小弟甘拜,那个下风。”
自此之后赵奋斗对徐大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加上徐大伟生性爱吹牛,就是死人他能吹活了,赵奋斗更加佩服了,恨不得把徐大伟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1999年的冬天,赵奋斗和徐大伟在学校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闲逛,徐大伟嘴皮子发痒,先是指着店门前停得那一排高档轿车,向赵奋斗一一介绍了车型、性能,说得天花乱坠。赵奋斗原先对名牌不太敏感,顶多知道宝马奔驰法拉利。徐大伟一通海侃胡吹之下,赵奋斗便再次折服了,他几乎有些崇拜得看着自己的老乡喷着口水,翻着白眼:“奋斗,十年,不,五年,五年之后,我徐大伟的座驾肯定不会低于奔驰600。”那会赵奋斗听了目露精光,像注射了大麻一样,被徐大伟感染得十分激动,十分恍惚。
五年之后,也就是2004年,徐大伟食言了,他的座驾不是奔驰600,而是一辆破得连它的爹妈生产商都不敢认的普桑。刚拿到车那会,徐大伟摩拳擦掌,围着普桑爷爷转了三圈,然后给李雯雯打电话,说带她兜风。二人上了车在路上跑了不到五分钟,普桑爷爷突然熄火,徐大伟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悻悻看着幸灾乐祸的李雯雯。
赵奋斗彻底甘拜下风,是在刘正风的屁股被扎之后。那会被爆了菊花的刘正风,躺在医院里哭爹喊娘,学校的领导,下至保卫科长,上到党委书记,一个个如临大敌,鱼贯着找他们四个谈话。徐大伟趁着空隙,在宿舍里和三个莽撞之徒串供:“你们听好了,姓刘那小子的屁股是我扎的,这事我一个人承担,谁都不许跟我抢。听到没有?”
苏亮哼了一声,又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接徐大伟的话茬,而是提起了李雯雯:“李雯雯她哭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想对人家好,就不要缠着人家。”徐大伟莫名其妙了半晌,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去,她哭不哭跟你有什么关系?”苏亮默然不语,把目光投向极远处,心里暗自哀伤,很希望李雯雯能为他哭一次。
张强情商极高,看着深沉的苏亮,冷笑着说:“嘿嘿,吃醋了,这孙子吃醋了。”赵奋斗只跟着干笑,他对徐大伟说:“那不行,这事是大家惹的,必须一起承担。”
徐大伟说:“放屁。”苏亮也说:“放屁。”只不过徐大伟是说赵奋斗放屁,而苏亮是说张强放屁。放过屁的张奋斗只是傻笑,张强却不承认自己放屁,立马反击了回去:“你才放屁。”苏亮闻言便一拳照着张强的脸打了过去,张强冷不丁被揍了,而且正好是前次战斗负伤的地方,一下子悲愤异常,带着哭腔喊:“你大爷的,我的脸还肿着呢。”他发言完毕,便冲着苏亮亮起了拳头。徐大伟的头立刻大了:“别他妈打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事定了啊,有罪过我一个人背。”
苏亮正揪着张强的耳朵,张强正疼得不行,张口要咬人,赵奋斗正跟看偶像似的看徐大伟。徐大伟一句话就让他们心无旁骛,一致的喊道:“不行!”徐大伟扬了扬眉毛,不屑的说:“张强,你的学生会主席还想不想争了?苏亮,你的奖学金还想不想拿了?行了,奋斗,你别看我,我的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另外的三个人都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徐大伟得意的一笑,假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只是扎了屁股而已,刘正风他也有错,合计下来,我不会进看守所的,顶多记个大过呗。”
6
2003年9月,大三学生李雯雯独自一个人,坐在学校的绿荫走廊里,用手抬着下巴,眼睛迎着透过枝叶照射进来的阳光,微微眯着,若有所思。两个月前,她作为徐大伟骄傲的美女家属,有幸参加了03届公管毕业班的散伙晚宴。那是在学校旁的一家小饭馆,李雯雯曾经环着徐大伟的胳膊,光顾过无数次,她记得那里面有一道非常好吃的菜,叫做辛香鱼。那个晚上,李雯雯彻底震撼了,有四十几个人,不管男的女的,漂亮的还是丑陋的,都毫无二致,肆无忌惮得淌着眼泪。
赵奋斗正拉着一个小胖子划拳:“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啊,两刀砍死你呀…”被三刀砍死之后,赵奋斗明目张胆得死而复生,勇敢的端起满满的一大杯扎啤,喝得白眼直翻。喝完他抹抹嘴,爽朗的一声大笑:“再来!”
张强像一个修行千年的清教徒,一辈子清心寡欲,临了忽然顿悟,终成色魔一只,逮到女生,不管是环肥燕瘦,还是清纯妖娆,一律先拥抱再干杯,如置身春色无限的梦境。班里二十一个女生,他色心可鉴得足足了抱了二十个,还剩下一个是班花蒋黎。张强自大一那会,于一月圆风高之夜,念诗表白失败之后,便痛定思痛转移了目标,对着徐大伟声称这辈子非蒋黎不娶。蒋班花得知,心中半点波澜没有,从不拿正眼看张强。
苏亮皱着眉头,眼神忧郁,仿佛在宇宙间旅行了亿万光年。其实他在偷瞄李雯雯,从李雯雯走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他便对身旁万物充耳不闻,一片痴心全系在了李雯雯身上,眼睛更没有一刻脱离过。整个人僵直得如一尊雕像,只是心里骇浪拍岸,激起白花朵朵,把李雯雯的秀发、俏脸、笑容、乃至关心徐大伟的神色,都深深的印下。在那一刻,他很想过去扳着李雯雯削瘦的肩膀,深情的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徐大伟在做什么?其实谁也没搞懂他那天晚上在做什么,只看见他手提一大杯扎啤,穿行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见到人也不说话,对着人家杯子一碰,便叽里咕噜喝了起来。李雯雯跟在他屁股后面,轻轻拉了拉豪饮者的衣角,担忧的说:“你已经喝了很多,少喝点。”徐大伟回过头来,脸颊微红,好像长了两朵变异的红色蘑菇,对李雯雯说:“你真漂亮,是我的。”说着他的眼睛就红了,李雯雯拉来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徐大伟屁股还没坐稳,便一头栽进了一盆酸菜鱼里,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旁的女生恶心得尖叫连连,墙皮纷纷脱落。
李雯雯把徐大伟拖了出去,一个美女一个醉汉,相扶相携爬上了学校的后山。这是学校久负盛名的情爱圣地,每每深夜来临,总有二三居心不良的淫才狼友,用甜言蜜语欺骗清纯无辜的羊羔玉兔。二人历经万难才找到一僻静之处,李雯雯刚要坐下,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团白花花的肉,吓得捂着眼睛,悚然惊呼。醉汉怒目圆睁,如一头看护自己领土的猛虎,对着白肉说:“滚!”白肉惊慌莫名,裤子脱到了一半,也来不及提上去,拉着自己的羊羔,踉跄远去。
醉汉见状哈哈大笑,身子如狂风肆虐之下的纤细树杆,一阵摇摆重心全失,很利索得摔在了地上。李雯雯怕他受伤,赶紧过去慰问,不想却被醉汉一把拖倒,压在了身下。醉汉把酒气熏天的嘴巴拱向座下美女,手里动作慌乱,撕扯了大半天,总算是战胜了李雯雯的顽抗,飞掉了衣服若干。李雯雯累的不行,干脆认栽,闭眼等着骑士先生提枪突刺,可等了半天毫无动静。她缓缓睁开眼,听到了骑士先生的喃喃低语:“雯雯,我们分手吧。”那会张强正躺在学校的大门口,身体伸展成一个宋体“大”字,如一个孩子般嚎啕大哭,心中无限怨念默念班花芳名:“蒋黎。”。苏亮和赵奋斗无计可施,呆呆着看周围瞧热闹的路人,羞愤莫名。
月光洒满了后山的枝桠土石,也洒在徐大伟满是泪水的脸上。李雯雯看见周围的一切,火树银花,徐大伟的眼泪在月光的映衬下,幽幽闪得凄绝,她忽然心疼了。2003年9月,大三学生李雯雯独自一个人,坐在学校的绿荫走廊里,用手抬着下巴,眼睛迎着透过枝叶照射进来的阳光,微微眯着,若有所思:“那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经散落在天涯了。他已经两个月没来看我了,现在他还好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