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死了些时日,死因又不明的人就这么趴在屋梁上,与我共处一室同眠了这么久。
我惊了又惊,
表情甚为呆傻。
“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来过你的房间?”化蝶表情凝重地望着我,脸上褪去了玩世不恭,甚少见他这么严肃。
“……没。”
“你再仔细想想。”
我也很想仔细儿地揪出些人来,哪怕寻个贼眉鼠眼跑来倒夜壶的小厮也好。这样至少能摆脱我的嫌疑,毕竟这具尸体真真切切就这么藏掖在我房里。
化蝶不再多言了,一脸的凝思,蹲下拿手触碰尸骨,摸了摸它的脑颅、再探向髋骨,视线缓缓移到脚踝处,一盯便是很长时间,眉间的疑虑更深了,半晌才轻声道:“是个中年男性,似乎死得有些蹊跷。”说毕抬头,目光灼灼落在我的脸上。
他此刻这么意味深长地看我,是什么意思?
默采这会儿像从震惊里回过神了,插了句话,“莫不是闯入了一个毛贼,爬上房梁想进来偷东西,然后又被蛇给咬死?”
我敛眉,全然没顾及到默采这番推敲之辞是为我摆脱嫌疑,生生否定了,“被蛇咬死的人怎能一下子化为骷髅白骨?再者一个好端端的人,待到尸身腐烂也要一定的时间,我们住在这房里,一定能闻到怪味。这些日子你闻到了么?”
默采茫茫然地摇了摇头,躲在我身后,嘟囔道:“这几日屋梁上总是有响动,尸骸的腐肉会不会是被老鼠啃掉了?再者主子房间也有熏香啊。”
她这么锲而不舍地为我洗刷冤情,让我尤为感动。
一直不吭声的化蝶终于说话了,“熏香不足以压盖尸臭。瞧着这人尸骨上干干净净的,定是被人用上等的功夫或药物吸食了皮肉。”
我心生一抖,这才觉得有些害怕,迎上他的目光,“不是我弄的。”
“那是自然,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他说的是真理,可我怎总觉得,我这小心肝挺受伤的。
“老宝……别的不说,我单问你一句。”化蝶低头打量着我,神情凝重,“你真没认出此人的身份么?”
“怎么了?”
他不言语,只示意我去瞧,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尸骸某处,也不由地愣了愣。
这具尸骨的左脚处,似乎有残缺。
不像是个正常人……
“这是先天残疾,此人天生就是跛子,”化蝶怔了怔,望了我,“和前任老板跛的是一个脚。
不仅是一个脚,而且部位也非常吻合。”
“你的意思是——”我怔了怔,“当初我老爹留下了避仇人出门躲一阵的字条后……就被人弄死在了这间房内的梁上?”
化蝶眼神一暗,嘴角勾起笑,“那字条不见得是本人写的,他也不见得是你爹。”
我心下一抖,却努力保持淡定,“此话怎讲?”
“你在这勾栏里也呆了一年了,这一年来老板打骂可一日也没消停,连我们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倘若说是私子要磨练,也不是这个磨练法。全天下更没有哪个老爹会把亲生儿子留下来,自己去避难的。无论哪一点儿都说不通。”
是有些说不通。
他想的正是我所想,我敛眉,深深愁了。却没料到化蝶却突然出了声,话却很低,“真可惜,我还以为这会儿找到的是那个人的尸骸,结果却落了空。”
“谁?”
“还能有谁。”他一双眼紧紧地望着我,十分留意且专注,缓缓吐字:“薛……凰……寐。”
名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
“你说的是北宫归艷、东百家天师,南薛凰寐的薛凰寐?!”我一惊。
“想来你也不那么蠢,知道的还不少。”化蝶斜一眼我。
“这几日来攸州的江湖人士多了,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这可不算是小道消息。薛凰寐一生可算是个传奇,听闻他骨骼灵秀,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十七岁那年便成了鸣剑派的尊上。然后隐居闭关。七年前那会儿他重现江湖时才十九岁,年纪尚轻的他便在比武之时击败了被武林人奉为西毒王的苗氏,造就了如今武林三足鼎立的局面。只可惜薛凰寐太过于贪图美色,连带着最终人也被害死在床榻之上,尊上之位也被当初的宠侍取而代之。”他轻轻一笑,望了我眼,“你可知道这座楼便是薛凰寐当初布下的棋子,专门为鸣剑派搜集天下秘闻。只可惜他死了之后尸身不明,现在派里也四分五裂,拥护新尊上的与那些旧侍从天天斗得你死我活。”
“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很奇怪,上边为何会默认你这么个一无所知的人掌管勾栏,而鸣剑派居然也没人来查证上任老板之死。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失忆前的事儿了。”
“都说是失忆了,若还记得,怎叫失忆。”这一串又一串的事实,撞击得我脑袋发晕了,敛眉深思,“这具尸骸……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化蝶微微一笑,“若说伪造字条又下毒手的人是谁,可得看在其中最受益的人是谁……”
我一震,很悲摧。
受益人可不就是我么。
他像是也想到了一处,望着我轻描淡写地道:“老板平日为人算不上十分的好,也坏不到哪儿去。对公子们自是没话说了——唯独对你除外。按道理这么探究来,你的嫌疑无非是最大的,可那时候我留意过你,小小一团缩在杂屋内被揍得不省人事,我也试探过你的鼻息,看样子确实是昏迷了,不像是装的。谁杀了勾栏上任掌事的不说,但矛头无疑是对准你的,也不知那人有何动机。”
我也怔了怔。
倘若这具在我房里的尸骸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怕……会引起一阵骚乱,而我却逃不了干系。
我眉蹙得紧紧的,“谁有这本事能伪造字迹?”
“多了去了,平日里舞文弄墨的辛召,与老板颇为熟悉的赵管事,还有便是深藏不露的风筝,对了听说筝公子在薛凰寐还在世的时候,就位居白龙使之职,如今被贬到这勾栏里,只怕很是窝火。”
我眼皮一抖。
只觉得他说的这三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风筝公子行事隐秘,作风低调。但平日里却与你走得极为近,也唯独对你格外的好。我要不是确认你是个男儿身,还真得以为他凡心所动,看上了你。”
不知道他说的确认是怎么个确认法。不过委实对不住了,我的的确确不是男儿身。
“虽不能肯定这事儿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但他这个人很危险,你切忌要当心。”
我沉默了,嘴角一笑,望着他,“公子您知道的甚多,从今儿看来……武功似乎也不赖。”
他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潜入这勾栏确实有些不磊落,但只为了查明一件事,并没有想过要加害他人。”
我想从他神情里揣测个大概。
但,入世甚浅,未果。
他低头道:“这白花花的尸骨放在这儿委实打眼,迟早会被人发现,我得想个法子把他弄出埋了,你们好自为之。”
“这么大的玩意儿,你怎么弄出去?”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用手将一截截骸骨碾碎成粉末,而就在我讶然之际,他眼一瞟,顺手捞走了我房里的秦汉时期的土瓶,装着粉末带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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