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浪儿回头,鹤子去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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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阅读本章切勿觉得该章无趣,可删可减,此乃为下文铺垫之用,而书中的“回头浪子”亦也在往后将后许多戏份,若觉烦絮无趣,还请见谅!

    顺带为各位阐述一下,为何将“鹤子”比作“父子”,古代以仙鹤喻父子之道,源于《易经》:“鸣鹤在阴,其子和之”。特此说明,并非卖弄学识,只是望诸位读者不要误解,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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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别了那自号“赛神仙”张道长,见街上已不似先前那般冷清,一问之下,方知已过卯时,心中一惊,不住念道:

    “糟、糟、糟!竟忘了这一茬!这几日不去私塾,怕连书僮这活儿都指不定丢了!”

    其实,易凡做书僮倒也是“别有用心”,他天幸好学,虽然家中景况不佳,但谋了这个书僮,不但能有月钱维持家计,更能在研墨、伴读、誊抄之余,一同识些经史子集以饱腹墨,可谓一箭双雕!

    少年心中焦急,脚步便越来越快,终至大步奔跑,行速极快,须臾便至,奇的是,停下后心跳气喘俱都如常,自个儿也觉纳闷:

    “往日我虽然力气大些,但这跑腿功夫非我所长,怎的今日行的这么急都不觉气力不济呢?”

    想归想,行止却不稍停,抬头望着这座粉墙黛瓦,庄朴秀气的宅邸门匾,上书:

    “青竹?院”

    寻常私塾多以门馆、学馆相称,而此间竟以“书院”相称,倒是前所未闻,颇为鲜见,这全都拜那郑玄经郑夫子所赐。

    推门入内,只见中央假山错落,上有扶疏毛竹,青翠修长,枝杆挺拔;假山周围为众多花卉围拢,正当立春,百花争妍斗艳,端的是娇媚婀娜。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绕过假山便见一座四角飞檐的正堂,堂中正传来阵阵诵读之声,顿觉书韵浓厚,舒心宜人。

    再观正堂堂匾,笔力婉而不媚,颇见大儒之气,却是郑夫子亲自所提三字:

    “采知堂”

    说来这郑夫子,当初的确也是个金榜题名,连登三甲的科举状元,风光一时,为人和善,满腹诗书,亦且颇负孟子所言的“浩然之气”,正直不私,却也正是这“圣贤”之风,使他极力伸张维护当朝皇上推行“新政”,而受朝中各派党羽大臣挤迫,更被贪官伪证诬赖,堕入囹圄,后得皇上大赦,方才出狱,但也自此对官场万分失意,于是落叶归根,告老返乡,在自己宅邸办了个私塾,落了无官一身轻。

    眺望左侧拱门,隐见其内有一座青瓦朱栏的二层小阁,此阁乃是寄存各类诗书典籍之所在,以供学生阅典参学之用,名曰:

    “?典?”

    且说易凡自后门入了“采知堂”中,蹑手蹑足,走到一位锦袍玉带的富贵少年身旁坐下,那少年面如冠玉,模样颇俊,在武定县亦是声名皆知,名唤赵君儒,家道殷实。

    他不但仪表非凡,亦且也甚是聪慧机敏,据闻幼时便已能赋诗颂词,无奈反受其害,只因父母见他天赋不凡,便期望能随郑夫子读书,将来也好科举中榜,得个一官半职,光耀门庭,故而娇惯纵容,凡其所求,皆都应允。

    岂料伴着年岁月久,张君儒与其他富门子弟接触多了,也贪上了游戏赌坊,买醉青楼,以致日日不归,终被父母发现,予以严惩,却适得其反,斩断父母之情,整日留恋烟花酒地,竟至再不归家。

    本是至亲,却反目成仇又是何苦,其父盛怒之下,将之诉至县衙,欲要对薄公堂,赵家乃是京畿迁来的达显望族,上至珠宝珍品,下至粮米酱醋,无不涉足,在武定县可谓如日中天,势力极大。

    武定县衙时任知县陆八重,乃是个出了名的贪官,昏庸至极,从不分是非好歹,只看送上银两,若是多则必定得其相助,纵使犯下天诛地灭的大罪,亦是万事好谈;若是少则还有待商榷,纵使持有百般确凿之证,亦是难得定论!

    因他常使好人蒙冤,恶人横行,臭名昭著,便在武定县内得了个“雅号”――“陆爬虫”!

    赵家素来仗义行商,时常施舍穷民,为冤情打抱不平,因而与官府间时有不和,如今赵家告子不孝,陆爬虫岂能放过这千载良机,当下也不顾师爷及衙内上下劝阻陈述利害关系,一意孤行,不但判定张君儒未有不仁不孝之举,更言其行径正直不阿,理当表彰。

    如此判案,实在荒唐,自然激起民愤。这也正是这陆爬虫眼光短浅,愚鲁之处,想那赵家何等显赫,如此轻易冒犯,实在自寻死路,果不其然,此事被赵父疏通朝中关节,上表朝廷,陆八重此番倒真个成了“爬虫”,非但仕途无望,官位罢免,锒铛入狱,连同其府邸中历年所藏贪银,亦一并没收,充缴国库。

    真个是:

    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

    陆八重既被罢免,朝廷便将不久前因不和“奸相”李吏之意,而被贬的潘仁丰遣至武定县,担任知县。

    潘仁丰原为天星阁大学士,官居正五品,亦是一位耿直之人,素来顺行儒家大道,不喜与奸佞为伍,又时常与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丞相李吏为敌,终被其排挤受贬。

    潘仁丰甫一上任,即便重审此案,要说这潘仁丰,其实也甚是贪,只不过他所贪得不是贝字旁的这个“财”,而是没有贝字旁的“才”。

    他见赵君儒天赋聪颖,根性极佳,心下也颇为欢喜,又见他误入歧途,不尊礼教,也为之扼腕痛惜,于是便私下谋计,欲要以情感人,引他归入正道。

    一日戌时,赵君儒一往如常,唤上三五个“狐朋狗友”,同去吟月阁喝花酒,正喝得兴起,陡听一声大喝:

    “他奶奶的!老鸨给我滚出来!快让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出来陪老子喝酒!”

    听了这粗话,纵使赵君儒等人并非何等儒雅的风流才士,却也是读书人,不禁双眉紧皱,心生厌恶:

    “想这等粗人,来这儿风流快活的场,实在扫本大爷的兴,真该赶出去才是!”

    赵君儒与其友转头一瞧,只见那人果真与他那满口粗话相配,身材魁伟,手臂壮硕,面貌狠戾,袒胸露脐,肩上扛着把一丈来多的雁翅刀,刀背扣着三环,伴着他步步走动,叮当作响,一瞧便知是个江湖汉子,绝不好惹。

    大声喝骂间,老鸨忙舞着绣花绢帕,踏着莲步,左摇右摆,迤逦而来,嘴里笑着招呼道:

    “呦!这位大爷是哪位呀?恕奴家眼拙,真个是瞧不出来!”

    那汉子兀自抽了条长凳,大马金刀一坐,将刀重重往桌上一拍,怒道:

    “哼!少废话!老子今个儿心情不佳,把姑娘都叫出来,让老子挑几个模样俊俏的痛快痛快!”

    那老鸨常年经营者风月之地,自是眼界博广,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上至富甲名门,下至绿林豪杰,见他这气派也知有些来头,故意讹他一笔赏银。

    “大爷,非我不愿,只是这事的确有些难处......”

    那汉子闻声双眉一挑,拍案而起,颇为不耐的字怀中取出二百两纹银,重重往桌上一按,好好一张圆桌就此四分五裂,化为满地木屑。

    “你他奶奶的少废话!当老子没银子怎的!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银子!快给我叫出来!”

    老鸨见他露了这一手,也知不好随意应付,再加上百两赏银在面前,岂敢有半点违拗,自然顺从其意,唤出了楼内最负姿色几位女子,往那儿颀身而立,搔首弄姿,真真“群芳失色”。

    却不料那汉子竟似有意抬杠,眼不稍抬,视若无物,自酌自饮,而后便将酒杯一掷,他武艺惊人,酒杯如逝电飞射,只一声轻响,便嵌入墙壁三寸,且杯身无损,杯中酒水亦不曾洒出半点。

    瞧至此处,老鸨亦是明了这人只怕是存心找茬的,却又忌惮他武功,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似这般三教九流相聚之地,素来鱼龙混杂,其中更不乏武林高手,名门望族子弟。他们来此多是寻个乐子,解解乏儿,亦或心中抑郁难解,来此畅舒胸臆。

    因而极少有不知趣儿的人敢砸这场子的,倒不是怕楼内的女子、龟公如何,而是生拍不巧扰了哪个江湖强豪的兴,引得飞来横祸,介时后悔莫及!

    而这吟月阁虽有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护院,但他们平日里手上拿着月钱,嘴上鼓吹自己的一身武功如何高强,如今一见着大汉略施的手段,便吓得腿脚酥麻,说话也不利索,实在是废物一群!

    老鸨正觉头大,只盼那个强横的主能出面相助之际,赵君儒等人借着酒劲挺身而出,指着那汉子鼻尖怒骂道:

    “兀那汉子!这风流快活的地儿,容不得你撒野!别以为会两手功夫便可横行天下,肆无忌惮了!今日就让你晓得下厉害!在这武定县,乃是本少爷的地盘!想在这儿闹事,没门!”

    那大汉勃然大怒,猛然拍出一掌,罡气自掌中涌出,其势若奔腾狂龙,将周遭桌椅悉数排开一丈,地砖则向着赵君儒一路碎裂延展,直要将他撕为两半!

    罡气扑来,口鼻皆封,赵君儒虽然也习过些花拳绣腿,但乍见面前之人出招不留余地,便连酡然晕红的醉脸,也倏然变青,而他身后帮势的“好友”早已屁滚尿流,抱首窜逃,什么兄弟至交都顾不得了,自个儿的命要紧!

    说来这群“狐朋狗友”无非是觊觎赵家遮天家业,才投其所好,共欢共娱。他们虽可“有福同享”,又岂可“有难同当”?!如今自然“大祸临头各自飞”!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揉身而上,扑倒至赵君儒身前,欲要为他当下这凌厉一掌,而那大汉觑见了,掌势侧斜,击在上方木梁之上,将之轰为碎屑。

    赵君儒却并未在意,他的双目凝住在身前那憔悴苍老的刚毅面容上,而后目光一一扫过那鬓旁的几许银丝,再见那有些发福,略显佝偻的身形,心中蓦地一酸。

    “......爹......”

    这一声喊得深情切意,绝无半分作伪。

    赵君儒此刻,自小到大往昔种种顽劣情状一一浮现脑海,虽然家教严格,但他天性不喜循规蹈矩,故而行事时常出人意料,却也因此才与同样不喜“规矩”二字的易凡顿成莫逆之交,自然这是后话了。

    赵父听了,抬眼与他相望,父子二人都不觉淌下了泪,而后紧紧相拥,自此赵君儒与家中的嫌隙尽去,和好如初,也再不去赌坊青楼寻乐,立志随着郑夫子好生苦读,誓要登仕,光耀先祖,以报父母生养教授之恩。

    后来方知,那大汉原是潘知县所邀来的神刀门门主刘一刀,潘知县事先约出赵父,赵父并不知情,两人通往吟月阁,潘知县假意遣赵父寻其子,恰见刘一刀挥掌击向赵君儒,

    潘知县定下此计便是为了能以情动人,使其浪子回头,而赵家上下亦对他所为,甚为感激,予以重金相谢,遭他严词抗拒,坚意不收,见潘知县如此清洁廉明,赵家愈发敬重。

    此事亦在武定县内流为一桩佳言美谈。

    在潘知县刚柔相济,不徇私面的治理之下,武定县安若平湖,无风无波,人人安居乐业,各享其成。

    后有一日,赵君儒会同私塾同学等曲盘山游玩,恰见一个粗麻布衣,年龄仿若的少年,正在林间设陷布阱,心中好奇,便上前探问。

    “敢问兄台布此陷阱,所为何物?”

    那少年见赵君儒华衣锦服,心知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富甲子弟,便媚笑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小的布下这陷阱,意在‘守株待兔’。”

    赵君儒聪颖过人又久经世道,瞧他谦卑之态,猜想他定将自己当做那等游手好闲,四处寻乐的阔绰少爷了,不言二话,骤然将身上衣袍扯下,露出一身白色单衣裤。

    而后,指着那被他这惊人之举惊愕的少年,笑道:

    “如今我褪下华服,你我无二,畅聊一番也无不可,不必在乎那些个身外之物!”

    少年见他潇洒不拘的举止,非同一般,听他言语,知他有意排解自己心中所碍,折节下交,便稽首打揖道:

    “不才易凡,为兄台气度所折,有心攀交,敢问兄台高姓贵庚?”

    赵君儒见他竟明白自己此举之意,又听他文雅言语,也颇多感叹:

    “不想,这粗陋无学的少年,也能如此知人会意,有些不凡!”

    赵君儒打揖回礼道:

    “免贵姓赵,名君儒,易兄直呼我名‘赵君儒’便是了,而今十九,论年纪只怕比你长些。”

    易凡笑道:

    “久闻大名兄台孝子大名,即是如此,便斗胆高攀,呼声君儒罢!”

    赵君儒与易凡一番交谈,方知这布下的陷阱是用来捕野猪雉兔之用,又得知他凄惨家境,心生恻隐,便邀他做自个儿的伴学书僮,易凡自然欢喜不尽,自此二人结缘,相识相交。

    易凡自做了书僮,赵君儒每月给的月钱比之寻常书僮要多许多,亦且私下不时以各种缘由,给些闲钱,因而易凡家境比之原先打猎为生宽裕不少,至少将从前借的债与买药的银两还清了,心里对他甚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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