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白土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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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行烈端着一个大白搪瓷碗,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眼瞅着院子里布单子上的那些虎头,心里面一个劲儿的嘀咕着,‘我的天哪,这老支书家到底种了多少当归呀,那天那一架子车,也就有个200多斤吧,看着院子里,虎头至少还有300多斤,那其他的节子,毛毛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一年不知收入多少?’

    “小伙子,吃完了吗,吃完了让我家老婆子再给你盛一碗”,老支书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自己搬了一把小凳子做到风行烈的身边,手里捏着那杆老旱烟,看着风行烈说着。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位是荟岷镇的党委书记,可是郭士俊却还是喜欢喊他‘小伙子’,而风行烈却也很高兴的答应着,一老一少之间却是相处融洽,看得其他人倒是目瞪口呆。

    刚才一进屋子,杨东平就把查获的那笔钱交到老支书郭士俊的手里,看了眼风行烈之后对着老支书郭士俊说到,“老支书,我们的工作太缓慢了,还请您多多担待呀”

    “没事的,谢谢你,杨所长,真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找回来,我老头子真的谢谢你了”,老支书郭士俊对着杨东平说到,

    “老支书,这是我们的工作,以后还请您多多监督呀”,杨东平都感觉不好意思的,这笔钱,他心里最清楚是咋回事。

    小偷是被捉住了,可是四千多块钱被那几个小偷花的就剩下一千过点,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给风书记交待,可是没有办法,这件事可是风书记严令必须有个交代的案子,所以,杨东平也是硬着头皮给风行烈汇报情况。

    可是风行烈却没有说什么,看了看手里的笔录和那一沓子钱,想了想说到,“不足的钱我来垫付吧”,

    “这怎么行,书记,这绝对不行”,杨东平激动的说着,

    “没关系,谁让我答应那位老人家了呢,谁让你的工作干的不扎实呢,谁让你现在开始翘尾巴了呢,谁让药材大市场是今后发展经济的重要战场呢,我不能让我的承诺失效,我不能让老百姓失望,所以,这笔差额我来补足,你要是真的心疼我的钱,你以后把工作干的扎实点,干的漂亮点,否则,以后我要是再碰上类似的事情,杨三郎,你就回家去吧”,风行烈语气淡淡的说着,杨东平却感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个鞭子在狠狠的抽打着自己,他明白风行烈的意思,也就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风行烈的办公室。

    倒是在杨东平和老支书说话的当口,风行烈和王立,还有他的那个助手周晨军三个人,蹲在院子里的布单子旁边,伸手拿起一个正在晒太阳的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风行烈掂了掂手里那个虎头的份量,低声的对王立说到,“王所长,这个估计都有二两了吧”,

    王立从风行烈的手里接了过来,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秤一秤,112g,不由得惊奇的看了看风行烈,笑着说道,“可以呀,风书记,这手秤差不离呀”

    “还差了12g呢”,风行烈笑着摇摇头,看了看手里的虎头,在看了看院子里晒太阳的其他虎头,低声的对王立说,“我说王站长,这老支书家的虎头咋就这么大个呢,是不是有啥秘诀呀”

    “除了品种就是土地,要算的话加上用心,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可以解释得了”,王立看着满院的虎头,想了想对着风行烈说到,“不过这里的虎头真的很大,就像你手里的那个,七八成干,要是干到九成多,也就是个二两的哈数(方言:左右)”

    “小伙子,先吃晌午,吃完晌午再聊吧”,身后传来老支书的声音,这倒让风行烈和王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老支书,你们赶紧吃吧,我们已经吃过了”,风行烈赶紧站起身来冲老支书摆摆手说到,

    “那怎么行呢,农家没有这种待客规(kùi)程,哪有让客人看着主人家吃饭的道理,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老头子吗,走走走,先吃晌午,吃完了再说”,老支书不由分说的拉着风行烈和王立朝着北方走去,边走边回头对后面的周晨军喊道,“小伙子快点过来”

    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风行烈也就没有在说啥,端起一个放在炕桌(方言:矮脚桌,一般摆在炕上)上白搪瓷碗,斜挎在炕沿上,吃了起来。

    老支书倒是想让风行烈上炕(方言:北方住宅里用砖或土坯砌成,上面铺席,下有孔道和烟囱相同,可以烧火取暖的床),盘盘脚儿(方言:盘腿)坐着吃饭,上炕吃饭可是北方农家最尊贵的礼节,可是风行烈却死活不上炕,老支书好像要发火了,不得已风行烈才低声说“我不会盘盘脚儿”,惹来大家一阵笑声。

    晌午倒是很平常的农家饭,菜糊糊,还有煮的花花(方言:煮烂)的洋芋,绿的菜叶,加上白的洋芋,用白面打个勾芡,糊糊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油花,不禁让人食欲大振,胃口大开呀。

    不过这个菜糊糊看着好吃,吃下去却是很涨肚子,这不刚吃了大半碗,风行烈就从炕沿上下来,干脆抬个马扎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心里还是暗自庆幸,幸亏没有上炕,这一上炕岂不丢人?

    “老支书,我已经吃饱了”,风行烈听着老支书的话,赶紧说到,

    “没关系,再吃点,这菜糊糊不顶饱,这也就是在家里这样吃一顿晌午,凑合凑合,要是搁饭口儿,这样一顿晌午还不叫别人骂死,说老郭头抠门”,老支书嫌坐在小凳子上不舒服,干脆一屁股坐在房檐底下台阶上码放的一方木头上,点着老旱烟,笑呵呵的看着风行烈说到,

    “老支书,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风行烈喝完最后一口菜糊糊之后,起身将白搪瓷碗放到屋内的炕桌上,之后走出屋子,递给老支书一根中华,自己点了一根之后,笑着对老支书说到,

    “我知道你想问啥”,老支书右手将那根中华接了过来,别在耳门上,用旱烟杆指了指院子里的虎头笑着说,

    “是呀,老支书,我就想问这个问题,这些虎头到底是咋长出来的,这么大的个头”,风行烈看着老支书,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在我们白土村,这是很平常的事,几乎家家户户的虎头都有这么大,甚至比这还有大的呢,不过呢,这根儿,却是在我这儿呀”,老支书吐了一口旱烟之后,有点神秘的对着风行烈说到,

    “比这还大,有多大呀,还有根儿,什么根儿呀”,风行烈几分惊奇几分糊涂的看着老支书那神秘的样子轻声的说到,

    “小伙子,你跟我来”,老支书将手里的旱烟杆磕巴了几下别在腰里,带着风行烈顺着屋檐底下的台阶,来到了小东房(方言:东房偏房)门口,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风行烈跟在老支书的身后也走进了小东房。

    迎面就看见坐落在山墙处的一个朱红色的三斗柜,在三斗柜上面正中间摆着一个红漆盒,红漆盒子上供着一个用装台钟的玻璃匣子罩着一个,个头有点大而且是完全干透了的大虎头,墙上贴着一张掉了色的财神像,

    风行烈目测了一下,这个虎头大约有个半斤多吧,在红漆盒跟前还摆着一个白沙碗,碗里面正插着三炷香,香头一名一灭的,看碗里以及碗沿上的香灰的痕迹,应该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了,风行烈看着一切,不自禁的呆住了。

    “小伙子,这个就是我们白土村的‘虎王’,净重6两6钱”,老支书得意的说到。

    “6两6钱?”,风行烈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半斤多呀,都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就是这个虎王,我们白土村的虎头才有这么大的个儿,而且,我们白土村的虎头,就是个儿大,其他的倒是很一般,什么节子啥的,毛毛几乎都没有”,老支书对着‘虎王’拜了下之后,走出了小东房。

    风行烈也是照猫画虎,拜了一下‘虎王’,走出了小东房。

    老支书依旧坐在台阶上的那方木头上,而风行烈则坐在自己刚才坐的那个马扎上,有点疑惑的看着老支书,不由自主的问道,“老支书,这个‘虎王’是啥时候发现的,是在自家的地里吗?”

    老支书点点头,装了一锅子旱烟,点着之后,看着远处慢慢的说到,“好像是在00年,那年上川下大雨,一连下了三四天,就好象天河里的水一直往下到,结果漫河的水疯涨,都快和堤坝一样高了,河里面还飘着一些木头啥的,好多都是连根被水冲了下来,当时村子里有好多人都去河边捞木头,全村的壮年男子,好像就大柱没有去,因为我们家的地,就是房后的那块地,被涨起来漫河水给冲了,大柱正着急的在地里排水呢,最后还是地里的小麦全部给冲了,那年那块地里绝收。

    01年的时候,我和大柱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那块地里种上当归,可是那年的收成也不好,整块地里除了一株苗之外,其他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本来想到了秋天把地里的当归全部给锄了,准备来年继续种小麦,结果就看见那株苗子长得特别旺,村里人都说这是个大货(方言:大家伙),都说是让挖了,大家见识见识,可是大柱却说既然满地就剩下这么一株,就留着吧,等它来年结籽,育苗,就这样,一块地,用了两年的时间培育出了这么一个‘虎王’”,老支书有点神往的说着,

    “那不是兆了吗?”,风行烈有点着急的说到,

    “是兆了,可是用‘虎王’的种子培育出来的苗子,却在03年修成了正果,那一年的虎头特别大,三个就有一斤”,老支书看了眼风行烈得意的说到,“小伙子,三个一斤,这是个啥概念,你明白吗”

    “哦,老支书,弄了半天三个一斤是从您这儿出来的,那五个一斤是不是也是这儿的”,风行烈惊奇的看着老支书,大声的说到,

    “咦,小伙子,知道的还不少呀”,老支书兴奋的将手里的旱烟杆敲了敲,站起身来笑着对风行烈说,“你不是想看吗,走,我带你们看看去出过‘虎王’的那块地”

    “好的”,风行烈跟着站起身来,招呼王立等人一起走出了老支书家。

    从屋后的一条一米来宽的小路上漫步山坡,就看见大约一垧多地依着山坡呈下坡的样子展现在大家的面前,老支书指着地里面一块稍微高起的平台笑着对大家说,“那儿就是‘虎王’的窝”

    大家刚才也是在屋子里听了老支书讲的事,自然也知道‘虎王’的意思,

    “老支书,我想让这两位同志测算下‘虎王’的窝,您看可以吗?”,风行烈看着老支书说了这么一句。

    “可以呀,我有时候也挺纳闷的,也想不通‘虎王’的来历,现在既然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一下,我也就心里有数了”,老支书点点头,对着风行烈说到,“要不要个桌子呀,要不我让大柱搬个桌子过来”

    “不用了,老支书,我们也就是采集个土壤标本,具体的需要回去用专业的仪器测算呢”,王立对着老支书解释了一下,带着周晨军走进了那块地里。

    王立和周晨军两个人先是朝着‘虎窝’走了过去,采集了一些土壤标本,装在随身携带的标本袋里面,王立还不时的用温度计,水分仪,辨析器在这块地的不同地方分析着,测算着,记录着什么,好半天才忙活完。

    “具体的数据还得回去之后才能测算出来,不过根据辨析器的分析,这块地里含有氢氧化钙的成分”,王立对着风行烈说到,

    “氢氧化钙?那是什么东西”,风行烈有点疑惑不解的看着王立,

    “氢氧化钙就是熟石灰”,王立解释了一下,

    “熟石灰?这里怎么会有熟石灰呢?”,风行烈更加有点疑惑不解了,

    “这个,还得需要调查一下,不过我想这可能就是这里有大虎头的原因吧”,王立倒是信心满满的说到,

    风行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老支书走去,“老支书,具体原因还得回去后用专门的仪器检测一下,才能知道这块地里的秘密”。

    老支书点点头,笑着对风行烈说到,“好,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告诉我这个秘密”,

    “没问题,您就放心吧,老支书,我一定把这个秘密解开,让大家的地里面全都出‘虎王’”,风行烈笑着和老支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家门口。

    “风书记,电话”,陈贵贤走了过来,把自己的移动电话递给了风行烈,

    “你好,我是风行烈,请问哪位?”,风行烈接过电话,走到一边对着电话说到,

    “风书记,我是杨东平,现在在田家河村呢”,电话里很嘈杂,半天杨东平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你那边咋回事,这么吵?”,风行烈问道,

    “风书记,我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不能和您一起回去了”,杨东平大声的说着,

    “出了啥事?你现在呆在那里,我马上过来,注意纪律,这是命令”,风行烈对着电话说完,将电话还给了陈贵贤,来到老支书的跟前。

    风行烈笑着对老支书说到,“对不起,老支书,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您,或者您到镇上之后,来镇政府找我吧”,风行烈对着老支书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贵贤,看着他冲自己点点头,风行烈微微一笑,和老支书握了下手之后,不等他说话,转身离开了。

    “老支书再见”,陈贵贤,王立和周晨军三个人依次向老支书打过招呼之后,快步的跟了上去,很快,四个人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

    “老头子,老头子,钱,钱”,老支书的老伴儿手里捏着50元钱跑了出来,

    “什么钱,这是咋回事?”,老支书看着自己老伴手里的50元钱问道,

    “刚才你们去地里的时候,那位书记身边的那个人走了进来留下来的说是饭钱,放下钱就离开了,刚好小丫在喊,等我抱着小丫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不见了,所以我放下小丫赶了出来,就,就,不见了”,老支书的老伴儿断断续续的见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老支书手里捏着那50元钱,看着远处的那个拐角,轻轻的点点头,嘴里低声的说着,“有这样的干部,有这样的作风,我们的日子能不好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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