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艘艨艟远远从江面驶来时,甫入沈旦之耳的谈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终于浮起整个身子,在江面上一荡一荡地往那边飘去。
“快看,江面上飘来一具尸体。”这四艘船正是宋家的船,当站在甲板上的一名家丁发现沈旦后,立刻指着飘在江面上的沈旦言道,并招呼其余人一起观看。“快去禀告少主,”有些意外的家丁们连忙赶去禀告宋师道。此时宋师道正与宋鲁一道,在舱中为傅君?、寇仲和徐子陵三人设宴。
正在谈话中的众人立即顿住,宋师道虽然有些作恼,但仍是吩咐那家丁道:“或是有人失足落水,抑或未死,先捞起来看看,”那人应声而去。虽说宋鲁在此,但宋师道却是宋家世子,故尔有些事情还是宋师道做主。但仅由此事可见,这宋师道也算是性情谦和之人。
不到片刻,家丁来报,说是人已经打捞上来,是一名身着蓝衫的年青男子,探其鼻息仍有轻微呼吸,但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众人此时亦没了吃饭的心情,遂叫收拾一下,全都出来去看那蓝衫男子。
远远便望见,那男子全身是水的躺在甲板之上。但宋师道的眼神却疑惑起来,待众人走得近来,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在酒楼豪饮的男子么。
寇仲与徐子陵却是同时“咦”了一声,显是也认出了沈旦。
傅君?暗蹙眉头,隐隐觉得此事不会简单。
宋鲁见了几人神色,也略感好奇道:“怎么?这人有什么问题?”
宋师道回道:“此人方才还在酒楼见过一面,莫非是酒后失足,跌入江中?”
傅君?却上前去探沈旦的脉搏,随即露出奇怪般的神色来。只觉沈旦的脉搏似有似无,竟似溃死之人一般,难道真的是酒后失足?有了这等近身的机会,傅君?抵住沈旦的上肩,注入几道真气,却仍是如泥沉大海,探不到他有半点内家气息。真是奇怪,如若是普通人,何以是表现如此怪异,傅君?心里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却偏是在此时豪无办法。
宋师道走步上前,对着傅君?道:“此人可有异常?”傅君?站起身摇摇头,道:“不知道。”她心里对沈旦仍是存了疑问,但又不想表露太多,故只说了句不知道。宋师道自然清楚她的武功,若是连她都无法检查出来问题,那他上去亦是徒劳。
宋鲁亦是上前为沈旦把脉,即而露出与傅君?一般的神色来,站起身子凝神与众人道:“此人有疑,我探他脉搏时有时无,但脸色却如常人一般,丝豪没有苍白之色,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此人曾在酒楼豪饮,若是正常失足落水,算算时间,身上应该还有酒味,但刚才你们都看了,此人身上豪无酒味。”
听了宋鲁这一番分析,就连傅君?也不竟点头,果然姜还是老辣。
寇仲和徐子陵却互望一眼,均都吐了吐舌头,我的娘,是否又长了些江湖见识哩。
“银须宋鲁果然不错!”就在众人这一分神的瞬间,地上的沈旦却已长身而起,悄无声息般地站在众人之中,展露出他那张略带玩弄般的笑容来。
“我的娘!”寇仲吓得大叫一声,拉着徐子陵躲入傅君?身后。宋鲁和宋师道同时色变,傅君?却凝神持剑以待。
当你看不出一个人的深浅时,你就会知道,他是如何的可怕。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或物充满好奇,或是害怕。
“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呢?”沈旦无视众人的紧张,仍是好整以暇道。
到底是年岁最长,仍是宋鲁最显稳重,他不答沈旦这话,反而一把抱拳道:“这位朋友,未知你与宋家或是这位姑娘可有什么误会之处?”他可得先搞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然平空多了一名敌手,还不知对方的底,实在得不偿失。他报出宋家的名号,就是希望对方能看在这一金字招牌之下,知难而退,毕竟,宋家还是有着深远的影响力的。
但傅君?却已不耐烦了,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宇文化及派来的呢?
“就让我先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傅君?话一出口,手中长剑便化作数十道精光,往沈旦身上激射而去。但就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蓝影一闪,对面沈旦便如鬼影一般不见踪迹,傅君?这一击犹如击中空气,劳而无功。接着沈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罗刹女,听说你杀人如麻,有种就随我来。”话音尚在,但人的身形却已如离弦之箭,在江面上点过数点,一跃而过,随即飘落在江的对岸,身形显得无限潇洒和轻灵。沈旦展露出这一份绝顶轻功,竟让众人宛如梦中,不敢致信。以傅君?之能,仍需数截木枝借力方能跃过这十数丈宽的河面,哪能像他这样,只在水上借力,就能凌空飞渡,这叫他们如何不惊。
傅君?银牙暗咬,却也不能被他看得轻了,手腕翻转之下银茫闪过,数块木梢往江中飞去,身形随即展开,以更快的速度往木梢追去,顷刻追至,身形降下,足下在其上一点,身形再次展开,如此三点,也让她一跃而至对岸。沈旦见她过岸,微微一笑,也不打话,向她勾勾手指,随即往岸边树林内纵去。傅君?此刻气得七窍生烟,何曾有人对她如此无礼,加紧步伐,全力向他追去。
船上的宋师道怔怔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过身子,他心里暗自为傅君?担心,却又无能为力,这十数丈宽的河面,仿如就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但他们的问题,又岂是仅仅如此?
傅君?的轻功可以说是一流的,以宇文化及之能,仍让她行刺杨广两次而能逃脱,可知其到了何等地步。这一个晚上以来,她竭尽了全力,也未能赶上前面那道蓝影,二个时辰了,这个家伙居然带着她跑了足足两个时辰。在这蓝衫男子面前,她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以前能使她挫败的,唯有她的师父傅采林,但那只是师徒间的较艺罢了。
沈旦穿过树林,在一块旷野之处停了下来,悠闲的转个身子,望着累得有些娇喘的傅君?。他很得意,是的,天下间,能戏弄傅君?的,就只有他沈旦了。
此时,傅君?的脸色哪里还有什么平时的宝相庄严,宛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红得发烫。她心里极是恼极,只想赶上沈旦,将其痛揍一顿,所以内息运转之下亦比平时快了许多,但她心不平气不和,以致内息差点走差,好在沈旦及时停住,虽是如此,体内气息仍是翻腾不息,勉强运功这才压住。但一双眼睛,却宛如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狠狠的盯着沈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