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曹林一家先搬了过去。由于隐藏地没有建好,伤员还留在原处。刚到新宅,用的东西不足的,从岳父家借用一部分,张拐子送过来一些,算是安置下来。
一切安置妥当,曹林到街上酒铺打来一壶酒,称了半斤熟牛肉、花生米。曹嫂生旺盆火,切肉、温酒。
曹林过去请过来房东,两人坐到炕上,吃酒拉闲话。从家常琐事到当前的国家大事,两人越说越投机,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情投意合话儿多。
曹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把话题引到北山发生的事情,他把县大队打击土匪恶霸的故事讲出来。
张拐子听的是样样新鲜,句句有滋有味,他眉飞色舞,赞叹不已。插嘴说:“我过去耳闻过一些,可都没有你说得详细。可惜我的腿不得力,要不一定到北山去参加县大队,以报我残腿之仇。”
曹林端起碗说:“来,张老弟,今天咱们哥俩说得对路,干了这碗。”两人干完酒,曹林抿了下嘴唇,把声音压低说:“你要想去干,不必到北山。县大队已经到你家来了,就看你敢不敢在一块儿闹腾了?”
张拐子愣怔了片刻,惊诧地问道:“莫非你老曹哥就是县大队上的人?”
“不,我还没有参加呢。”
“那你说的是?”
“嗯,我要是不说出来,你三天三宿也猜不到。”曹林把嘴凑近他耳朵根,小声将伤员来历和在家隐藏办法,以及请求他帮忙的话,一骨脑的倒了出来。
张拐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遇到艰险之处,曹家勇于挑起全体伤员的保护重担。他的脸上浮现出佩服表情,不由得插上一句:“咳!谁叫人家县大队对咱那么好呢。曹哥,你做得对!咱就是应该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当听到如何隐藏伤员时,他攥紧拳头向空中一挥,说:“这事情包在我老张身上了。有我这条命在,决不能让同志们受罪。”
两人继续商量一番,觉得妥当了。即刻开始动手修理屋墙,加固大门。第二天夜里,曹林把伤员们接过来,歇在屋里。大家身暖、肚饱,吃药换药,精神身体都舒畅多了。
曹林有时到营子里揽些零活,挣些柴米钱回来。可是在冬季,雇工活计不是很多,慢慢的他们的生活开始紧张起来。
岳父家和张拐子时不时的接济他们一些,这更让曹林夫妇过意不去,毕竟他们两家也不富裕。
曹嫂把曹林叫到外面商议,由她带着孩子出去讨要些回来补充。
曹林听了坚决不同意,他怕娘家人知道了脸面上不好看。曹嫂猜中他的心思,说道:“不碍事,我不在本营子讨要,他们咋会知道呢?”
曹林看着妻子,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眼中浸出泪花。
“哎呀,手轻点,我痛得捱不住了。”屋里伤员换药时的痛苦呻吟和说话声透过窗户传了出来。
“咳!同志们身上的伤就够痛苦的了,再饿着肚子,咋往下熬呢?咱们讨要点饭,值不得伤心流泪的。”曹林收住泪水,稳住心态,拉住妻子的手说:“好!你去吧,过去咱们讨饭是为了自己活命,现在是为了这些不怕死的人们,值――得。”
早晨,天还没亮,曹嫂就起身,烧水、做饭,吃喝完了。找到张拐子,告诉他,他们夫妻出去找活干,把伤员托付给他照料。在日头从东边刚露出脸时,夫妇俩带着二牛就出门了。
晚上,曹林带回一升粮食来。曹嫂提回一荆条篮子的吃食,有小米焖饭、黄黍米粘糕等等。同志们喝着稀粥,就着干粮,吃的饱饱的。
杨通觉得曹嫂带回的食物太杂乱,心中起了疑心。饭后,他问道:“曹嫂,你一个妇道人家出去一天,从哪弄到这么多吃的啊?”
“哎!这还用问,凭你嫂子这手针线活,到哪还怕挣不来呀。”就这样,她每天带上二牛,早出晚归,讨到稀的,带不回来,就同孩子一块吃了。讨到干的,就拿回来给伤员们吃。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了。这些天,不知为什么,敌人突然搜查的严紧了。几个乡狗子不是自己来搜查,就是带着城里的保安队来串门搜寻。白天来,晚上也来,对外来户查得最严。他们多次来到曹林家,伤员们都巧妙的躲避过去了。
这天夜里,人们正坐在炕上吃饭,突然街上的狗吠叫起来。“当当当!”拴在窗户棂上的信号铃铛响了几声,这是外面放哨的大牛发来的敌情警报。人们神情紧张起来,伤员们放下碗筷,开始转移隐藏。曹嫂收拾起东西,清扫痕迹。
不一会儿,一群敌人涌进院子来,不容分说,蛮横的在院子里、屋子里搜查开了。敲墙壁、砸地皮、翻箱倒柜,折腾开了。搜查了一顿饭的功夫,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高黑子站在门口,挑着眼,在嘴中摆弄着牙签,自言自语的嘟囔说:“真是怪啦!明明有县大队的伤员在营子里窝藏着,咋就找不到呢?”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斜着眼看了看曹林,跑过去在保安小队长吴小龟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吴小龟立刻命令:“弟兄们!把姓曹的带上,到西院再去检查检查。”高黑子戴上几个人转到西院去了。
曹林理正辞严的质问:“我又没有犯法,凭啥抓我呢?”
“有人密告你,先到乡里再说。”
“你们凭哪一条抓人?你们讲不讲理啦?”曹林抗拒着。
任凭他申辩,匪徒们也不理。将他拖拖拽拽的去了西院。
“哎,哎!”曹嫂见丈夫被抓,心慌意乱的想上前拦阻,请求他们放了牛他爹,挪脚刚跑到门口,忽然,又想到敌人已经入西院了,唯恐伤员们转移不及,抢救伤员要紧!
“嗨!”她扭转身又跑回到屋内,举手要给张拐子发信号,忽听那边屋门“咣当!”匪徒们已经进到张拐子的屋里去了。
曹嫂大吃一惊,双手捂住胸窝,揪住狂跳的心脏,浑身发冷,神志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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