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红艳露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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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绡纱帷重重低垂如梦,金线绣就的合欢图样隐约流转华光,烛火滟滟,映照一室暖洋如春。

    一众宫人尽皆退到了寝殿之外,内室之中只有执手并坐依偎无间的两人。私语喁喁,言笑悄悄,仿佛连空气都浓稠得蜜一般难以流淌。

    皇帝侧首注视着灯下红颜如花,直瞧得涵柔晕生粉腮,却还是不肯移开和煦如春风的目光。“我从前见你,总是在人丛之中、殿堂之上,瞧着华服高髻的皇后在我身侧,举止言行是一丝不苟的端庄合仪;就如受人操纵的木偶一般,只晓得做着一切所谓合乎礼法的事情。我以为皇后就好像泥塑木雕的偶人,凭着刻成了菩萨样,便要高踞庙堂之上受人供奉叩拜,其实,最是可恨。……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女子,没想到那个白衣散发、静夜独在月下临湖吹箫的羽仙竟会是我的妻子……”皇帝自嘲地一笑,面有羞惭:“我竟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识得!”

    涵柔搁在膝上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很快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所覆盖。男子低沉的语声有着温暖人心的歉意:“大婚,除夕,新春,元宵……说来,我才见得你几回,每一次,又都存心不去正眼瞧你。就为着和太后怄气,我竟这般狠心待你……”

    涵柔移目含情相视,唇角噙了最温柔缱绻的笑意:“妾知道,皇上并不是冲着我。妾曾说过,妾愿意等。幸而皇上并没有教妾等得太久。”

    皇帝轻轻摇头:“一年,太久了。”

    掌心捧起眼前温润如玉的脸庞,视线交汇,皇帝忽倾身在那光洁如瓷的额上印下了一个细腻的吻。

    “我不会让你再多一刻的等待。”

    芙蓉帐暖,温香旖旎,炽热的吻细碎地印在滑若凝脂的脖颈间、锁骨上,激起周身的酥软战栗。白玉长簪一抽,青丝如墨铺泻了满床。手指温柔抚过眉梢鬓角,探入发丝细密搅起微澜,低语渐渐含糊:“别怕……你是朕的皇后,是我的妻子……”

    被衾辗转,肢体纠缠,金钩动处床帷落,遮盖了春宵迷梦。

    上夜的宫女蹑手蹑脚溜进了内殿来,一一吹熄了外间烛火。青烟如线很快消散在虚空,独遗一双红烛热烈地燃烧了彻夜,蜡泪参差凝垂如珊瑚。

    万籁俱寂,殿宇深深,皇帝朦胧醒来之时天犹未明,只东方依稀有几缕微光。绫罗帐中犹是暗沉,睁开眼的刹那,映入眼中的,却是咫尺之间一双满载深情缱绻、不肯放松分毫的秋水明眸。皇帝握一握枕上的散发凌乱,有慵懒的睡意惺忪:“怎么醒的这样早,不多睡一会儿。”

    指掌柔若无骨,贴着裸露的宽厚胸膛,触摸着男子的心跳沉沉。眉目温然如水墨描画的女子深深凝视着眼前俊朗刚毅的容颜,仿佛贪看住了一般,良久,才轻轻开口,语声低迷如梦:“我怕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在梦中,只有醒得早些,才能一睁开眼便瞧见你还在我身旁。……我想在醒来的第一眼见到你。”

    皇帝却很是愣了一愣,才体会到就中痴情如许;心下一暖,展臂拥了那一袭温香在怀,摩挲着光洁的脊背,吐出低如叹息的喃呢:“阿柔。”

    胸口传来的回应细微却清晰:“旧时在家中,爹娘兄嫂皆唤我作涵儿的,还不曾有人唤我阿柔。”

    皇帝却紧了紧环绕的臂膀,狡黠地一笑:“那我就偏要做独一个。”

    涵柔赌气一般搡了搡皇帝的胸口,手上却酥软地没有半点力气。温热的怀抱直教人欲永生永世沉溺其中,含糊的话语微有沉闷的低哑:“谦郎。”

    皇帝眉梢一动,低低“嗯?”了一声,不觉松了手。

    四目相对,涵柔犹未及开口,双颊红晕已生;不禁捏一捏发烫的耳垂,慌忙埋下了头去,却到底还是细弱地重复:“谦郎。”

    如有春风和暖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身心俱为之震颤。皇帝笑意温存,目光缠绵,一时竟寻不出该以何言相复。

    涵柔含羞不已,半晌才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昱谦,当真是极好的字眼。”

    皇帝不觉一笑温然:“这是我母亲所愿。”

    “亦是我毕生所愿。”涵柔轻声接口,忽而深深埋首于皇帝胸口,双颊滚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