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原则是大明刑律剥夺法官严刑逼供的权力之后,给法官套上的另一个枷锁,希望减少法官问案时偏袒某一方的作为。
关于刑律的精神,这十几天来李?早就看得滚瓜烂熟。他没有触犯后两条戒律,但只能利用第一条的空子,希望趁着郎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问出想要的东西。谁知道郎义十分清醒,在最关键时打断了问话。李?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只能做一次,再做就会让对方有所提防。所以他一时气愤,忘了郎义应有的权利。
李?强压胸中怒火,手指冲着郎义指指点点,嘴形早把他家祖上所有女眷问候个遍,恨恨道:“本司问案,决不会与本案无关,只是个中原因一会才能说出。你的请求驳回。”
郎义拱手作揖道:“谢大人!”说完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冯刘氏一眼。冯刘氏知道自己差点说错话,连忙低头。
李?又随便问了龟奴两个问题,无非就是昨天晚上的情况如何,那龟奴说得与蔡政一摸一样,当然也和状子一摸一样。
李?无精打采地挠挠后脑勺道:“今天先问到这里,你们家公子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没有他这个证人实在难问清楚。”
黄管家道:“只怕公子受伤太重,无法上公堂。”
李?身子探前朝黄管家和郎义道:“拜托,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家公子与这被告清楚,你们叫来这些证人谁都没有看见,如果被告说出另外一番状况,让我如何采信他们的证词。所以如果你们家公子醒了,就请抬过来,和被告当面对质吧。”
黄管家还想说什么,李?已经打断了他道:“由于本案重要人证因伤未醒,所以今日先审到这里,明日继续。被告庄若蝶押入法司大牢,退堂!”
“威武……”二狗小赵两人挺起胸,鼓足劲,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当差若干年,第一次把腰板挺得如此笔直。今日老爷所作所为,怎么看都称得上“威武”二字。
见想看的热闹没了,百姓纷纷离去,有的还念念不忘意犹未尽:“这案子还用问吗?都明明白白的,分明就是那个小蝶儿图财害命嘛!”
旁边的人圆目一瞪:“说你笨,你还真的笨到家了!你见过一个歌伎在自己房间里谋人钱财,害人性命吗?摆明就是那姓黄的强行施暴,被人给砍了。”
“那,那你说这案子最后怎么判。”
“按我说啊,肯定是黄家人得罪大虫了,所以大虫处处刁难他们。”
“这回有好戏看了,两只大虫相逢,倒是看看谁更横一些。今晚早早歇了,明日再来听审。”
目光炯炯的眼睛随着人流缓缓散去,听到这些言语,面上微微一笑,随即淹没在人群之中。
李?问案问得口干舌燥,只想牛饮一碗清洌的井水。刚跨入后堂就听到西厢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用想就知道是清荷这小妮子不知道在嚼什么舌头,李?提起官袍拈手拈脚顺着回廊蹭到西厢窗台旁。
只听里面清荷道:“姑爷可厉害了,那一板惊堂木拍下去,台下两个登徒子吓得一个哆嗦,姑爷说了‘两个什么都不是的白丁,见到本司还敢不跪’那两人吓得扑通跪了下来。”清荷学着李?的声音,还真有点唯妙唯悄,逗得赵颖之格格直笑。
李?微笑着叹了口气,别看赵颖之平时一副主母的模样,可她毕竟只有十九岁,也还是个小姑娘,也还带着少年时的天真烂漫。
忽听赵颖之问道:“是不是夫君看着那女子美貌,所以才为人家伸冤?”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凑近些耳朵。
清荷道:“那女子确实美貌,不过还是比不上小姐。至于姑爷是不是因为人家美貌就替她伸冤这个奴婢不清楚,只是在堂上姑爷也严厉呵斥过她‘大胆被告,本司问你话了吗?还不住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小姐是不是吃醋啦?”
赵颖之幽幽道:“谁吃醋了,要吃的话,恐怕我早就成了醋坛子了。只是希望他说了早上那番话之后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清荷道:“会的,一定会的,小姐不是跟奴婢讲过典故吗,什么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今日堂上姑爷真叫一鸣惊人。”
李?悄悄离开窗户边,绕了一圈又重新从二进大门径直走进后院。他挺胸抬头,冲着后堂一声大喊:“李管家,拿水来,少爷我渴死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李?第一次感到作为一个男人的满足感。
晚饭是相当丰盛,终于见到一桌的荤腥,炖的鸡汤,蘑菇炒肉,还有王卤鸭店的卤水鸭一只,这卤水鸭子李?从来没吃过,鲜嫩多汁,吃得李?满嘴流油。清荷还在旁边撺掇:“姑爷,看小姐多疼你啊,知道你审了一天也累了,亲自下厨房指挥厨娘做的。”
赵颖之横了她一眼:“嚼舌头的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话虽这样说,可是转过来就夹起一块鸭子放在李?碗里。李?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地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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