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洲四害?!四个寄生虫的确是足够让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失望,但他们失望并不代表家族利益没办法延续,于是,我有了素娴,丁叮成了赖在我家蹭饭的“隔壁疯丫头”……
“其实从大街上随便拽个靓仔出来他都知道华韵现在的问题……”感觉到车子的烟雾渐浓,丁叮没再继续给我沉默的机会,她一边换档加速,一边重新重重的敲了两下方向盘道“臃肿!挂着一身腐肉的臃肿!”
丁叮对华韵的形容还是不太准确,如果不看三叔的面子,我宁可把华韵说成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及其肥胖的那种。华韵现在号称有包括9家上市公司在内的65家子公司,但其中有40家是微盈利或者不赢利的,而华韵前年刚刚扛着信息产业部上马的机顶盒项目,从一开始就亏损了1.2亿。到现在为止,华韵没有一分钱的流动资金,就连曾经信手拈来的银行贷款,现在也因为国家紧缩银根而无从下手。面对这样的状况,别说是爸爸在场,今天就算是外公在场,三叔也敢借着酒劲和叶伯贤拍桌子。
但亦或许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总认为,如果不是从去年开始的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华韵现在的处境不会这么尴尬,虽然说它的资金链一直因为被那些分公司分散截流而紧绷着,但作为省委的亲儿子,华韵每年靠输血都可以完成他们给定下的指标和义务。
可现在,妈妈去了北京,次贷危机来了香洲,于是,就像素娴猜测的那样,省里头几年前就坐不住的那几个老家伙,现在又回光返照着要准备给内参上泼上几笔弄墨。于是,不但华韵的银根被抽掉了,就连大家当年津津乐道的“华韵模式”,现在都面临着被怀疑和否定的尴尬。
“素素,如果一会儿晚上三叔找我谈,我怎么说?”我怎么都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被三叔扯进这个跟我没有一点瓜葛的事情中来,就算有人要针对妈妈做点事情,他告诉我那个只会带兵的大哥也比告诉我这个废物要有意义。
“裁员,像花旗和通用那样裁员?!”像是得到了我的肯定一般,被我随口问到的素娴立刻僵直了身子抱着我胳膊认真道“现在因为经济不景气,大家都在裁员,如果华韵在这个时候做别的事情可能会被别人病诟,但是裁员,还不能把花旗和通用这样的全球500强挤出《香洲日报》的头版……”
终究是被妈妈培养出来玩政治的女人,虽然素娴此刻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柔情,但是,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抹浓烈的色彩下隐藏了一种凛凛的寒意。
但还好素娴的心思始终是在我身上,在察觉到我被她隐藏起来的冷沁冰到之后,连忙恢复到小心翼翼的状态给我解释道“其实不是真的裁员,只是用和那些人解除劳务合同的方式让他们工龄清零,然后再利用华韵旗下的那些关联企业交替着变换用人单位名称和这些员工签订新合同,最后用劳务派遣的名义规避相关规定。这样,华韵就可以甩掉‘社保福利’这个大包袱……;”
“阿嫂,你的刀好狠啊……”饶是比我更了解素娴,丁叮也还是在她“解释”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吸了口凉气!
我和丁叮都不是那种合格的“官人”,素娴说的这个明显带有妈妈那种风格烙印的办法,我们接受不了!想想吧,几万乃至十几万这些年跟着华韵一起成长起来的老臣子们,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和那些刚刚走进华韵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一样“清白”,却又要用自己那点薪水去供养孩子、房子、车子,中年危机加财务危机,这样的家庭能支撑多久都是个问题!如果这些香洲的老中产阶级情绪产生波动,现在正在我们家优哉游哉的和三叔绕弯子的叶大书记的日子能好过才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自己的意图没能被我和丁叮消化掉,素娴本来就僵直的身体愈发的呆板起来,她一边机械的冲丁叮摇着脑袋,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我的情绪道“前段时间省里下发了《关于适用〈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劳动合同法〉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的文件,文件里曾明确指出,我刚才说的那种方法是‘无效行为’……”
“转移视线?!”丁叮好像比我还紧张素娴,素娴还没解释完自己的想法,丁叮便不住地拍打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嫂你真打算替三叔出头拆叶老头儿的台呢,好多人要家破人亡滴……”
“叶伯伯和三叔关系一直很好呢!”虽然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但素娴还是没从我刚才的表情里挣脱出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背诵道“今年上半年的几个月里,香洲得各级劳动仲裁机构受理劳动争议案件比去年多了三倍,达到去年全年总数的107%,而上个月与则去年同比增长250%。另外象深圳、东莞、惠州它们那边,这种增幅也超了100%……”
素娴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别说是在香洲了,自从那个什么“新劳动法”实施以来,我刚刚“包干”下的南塘镇上半年就审理了4988起劳动争议案件,还好我这个刚上任的镇长主抓工业,要是我主抓政法,恐怕现在还在南塘和他们耗呢。
耗,素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反正现在华韵也没什么耗不起的,趁着省里头的声音还没有统一,先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劳动仲裁官司上来,反正省里和市里不可能看着华韵这么祸害这几十万人,要是万一真造成民变,到时候妈妈回来可就有的是借口追究这些连家都看不好的老家伙的责任咯。
我估计等这几个老家伙重新把家里的局面收拾好,妈妈也差不多该从党校回来了,到时候反正有她照顾三叔,我就不信谁还敢再找华韵麻烦,就算是重组,恐怕这也会成为三叔更上一层楼的解体,而不是一种羁绊。
素娴,妈妈,其实潜意识里,我忽然觉得就算是妈妈一时半刻离不开北京,我们家现在留守下来唯一懂政治的素娴也足以应付三叔面对的这场危机。我忽然明白了,三叔其实不是想今天晚上找我这个废物喝酒,只是,他的身份不太适合跟自己的侄媳妇儿深聊太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