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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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北京有位高人曾经对我说过,手机,发明出来是用来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不是用来聊天的。

    本来我一直是很赞同这句话的,除了平时帮助社会平衡性别对比度之外,我基本上不怎么关注自己口袋里那个经常响个没完没了的东西。

    但是,今天早上从我被素娴叫起开始,我昨晚摆在床头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个小铁盒子就很怪异,虽然我已经不止一次的确认了电池的电量是正常的,但不管我怎么翻看,它就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昨晚老表他们没说给我打电话吗?”

    揣着因为刚才素娴帮我穿衣服时不老实而被她拍红的“咸猪手”走出卧室,我忽然不自觉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欲盖弥彰似的解释。

    素娴除了发愣之外,倒是没过多的去想什么,但不巧的是,睡眼朦胧的我却正好和晨练完了上楼来换衣服的老豆走了个对面,我昨晚的行踪和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以及我梦游时没有走对的房门,让他老人家此刻都不知道是该选择高兴还是该选择继续佯装发怒。

    “小兔崽子,你到底还是妥协了?!”

    我们爷儿俩对视了近半分钟,老头子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得胜似的“偈语”,看得出来,胜利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来说,好像还是可以抵消以往我在他心里的种种不堪的。

    “爸,早!”不顾老头子的白眼给了屋内的素娴一个提醒后,我不自觉地看着被我的这声称呼吓到后退的老头子坏笑道“爸,听说前年代总长过寿日的时候您送了他老人家一幅林风眠先生的‘仕女卷’?好像妈妈没给您批这笔钱吧?”

    “你少转移话题!”老爷子被我的笑容搞得有些脚步发虚,他一边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口袋,一边转身继续佯装强势道“小兔崽子,你少打你老子我的主意,你妈妈和贝怡每个月给你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吃了我二十六年了,我不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这么大一个镇长,好意思还张口跟自己老子要钱吗……”

    “也对哦!”

    转身冲着被老头子的样子逗的小脸通红的素娴招了招手后,我自言自语般的牵着她朝和老爷子截然反的方向用脚尖敲打着楼梯道“不知道妈妈听说我要给她儿媳妇买车会是什么反应?我们也不要太好的,A4吧,估计某人的小金库应该够划单的吧?”

    “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一对儿败家玩意儿!”

    因为生活在女权主义下很多年而形成了阴影,老头子最终还是很“幸福”的把自己也不知道是背着妈妈积攒了多久的小金库给贡献了出来,而当他谄媚似的给现在仍然身在北京的妈妈打电话偷偷报告我和素娴今天早上的状况后,我们家的大领导差点没高兴到从党校那边飞回来,如果不是她自己挑的这个儿媳妇劝住了她,我估计我和贝怡为了躲避她而时常体验的流亡生活就真的要提前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妈妈一贯坚持的原则还是没有因此而改变,为了素娴以后的发展,也为了我们家的门楣,老太太最终还是很周到的从北京那边遥控着我老表送来了一辆本田。虽然素娴就像妈妈料定的那样没什么不满,可是当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老表把小鬼子的破铁皮送进我们家院子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气顺。

    “你别瞅我,这可是姑姑的意思,我就是一送车的!”老表虽然现在还没睡醒,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在本能的嗅到我身上的危险气息后,立刻就把钥匙丢给了素娴。

    看着对妈妈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素娴,在回头大量几眼这辆让人怎么看怎么来气的“新雅阁”,我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心情,终于完全被败了个干干净净。我不明白,既然妈妈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钦典的小儿媳妇儿领回了香洲,素娴在各个方面又都很给我们关长脸,那么她偶尔的出格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或许这就是鲁迅说的那种“吃人的礼教”,爸爸妈妈这种“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行事风格保证了他们的仕途一番风顺,也抹煞了我们这些小东西们的生命轨迹,虽然我尝试过以一种堕落的方式去反抗他们,但是很遗憾,我骨子里好像天生就流淌着一种本能,一种让人在潮起潮落的官场上总能靠岸的本能。

    这种本能,让我始终不能坏到彻底,就像我昨晚做了错事,而此刻,却像个伪君子一样内疚的不时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不过大概现在的女孩儿都已经学会了坚强,至少,像素娴一样,我的手机在天黑之前,都没有在有任何陌生人打电话进来,如果,那个昨天拿到我电话号码的仓雪不算是陌生人的话。

    无精打采的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我刚想和奉命前来“解救”我的丁叮一起出门去疯,却不知怎的就撞上了以往这个时候一定呆在参谋部的老头子。老头子不仅很专横的取消了我和丁叮还有老表他们今天晚上的“作战计划”,而且还告诉了一个让我冷汗涔涔的消息。我三叔,也就是香洲华韵集团的大老板同志,今天晚上要来我家吃饭,而且,点名要我这个南塘镇的小镇长坐陪。

    如果说我怕和妈妈在一起相处是因为承受不住她那种浓浓的舐犊之情,那么和三叔相处,我则是赤裸裸的恐惧,不仅是我,就连我们家心理素质最好的关文思珩同学,在见到我三叔这个退役了多年的陆战队老鬼的时候,都能怕到忘记了自己的手该放在什么地方。

    包括贝怡在内,我们兄妹三人全部都是被三叔手把手的从佛山那边磨砺出来的,虽然他全部的心血只为部队铸成了我大哥这一件成品,但作为残次品的我和贝怡却也总摆脱不了迷彩在我们心里的那抹阴影。

    而且,这个世界上不敢直面我三叔的不仅仅是我们兄妹几个,就连我三叔当初转业到地方时和他一起在铁皮房里创业的华韵的那些老臣子们,现在每每和他独处时,都也仍旧是局促不安。

    但或许准确点说,这应该不叫恐惧,说尊重可能更贴切一些。因为我三叔和爸爸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别人对我家老头的恭敬,更多的是出自于对一个越战“老兵”的意漾,而我三叔,则是因为自己带着七个弟兄睡办公室地板并最终一手打拼出全国最大的应用软件公司的故事而被全国人民所尊重的。

    他所做的事情,所说过的话在我看来,永远都是对的,所以,我很怕见到他。尤其是当他点名要见我的时候,那种未知的恐惧,更是让已经心不在焉了一整天的我,彻底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