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双手将他抱起,放在床上,拿枕头给他睡好,笑道:“四爷,您都和我断绝兄弟之情了,还谈什么规矩?您好好在这休息一下吧。”
四郎怒道:“我和你虽然已经不是兄弟,可是你别忘了,当年爹娘被人追杀,是谁挡在你身前,替你受了一柄飞刀!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也不能对我不敬!”
六郎神色一动,笑道:“四爷!我本是卑鄙无耻,冷血无情的小人。您这话不必跟我说,我不会心软的!对不起,您运气不好,救错人了!”
四郎心中一痛,暗想自己给他点了穴道,死不死,活不活,再也营救不了雪彤,难道她满怀希望送出信来,却无人相救?那份凄然欲绝,和对人性极度自私凉薄的悲愤失望,该是怎样的锥心刺骨?自己只要想一想,心中也象针扎似的不忍。当下怒吼道:“老六!你这个混蛋,除非把我杀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后绝饶不了你!”
六郎气极而笑,道:“四爷,您好好歇着吧。今后四爷不论如何责罚,小弟都甘心领受!”说着拉被子盖在他身上,站直身子,便要出门。
四郎大急,心想只要给他踏出门去,守住门口。自己就一动不能动,再也不能去和雪彤同生共死。虽然满腔怒火,也不得不折节弯腰,忙“哎哟”一声大叫,道:“老六!快回来。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的呢,你我兄弟十几年情谊,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呢?你原谅哥哥,快解开我穴道罢!”
六郎叹了口气,回身坐到床上,柔声道:“四哥,倘若你还认我这个兄弟,那我就还叫你一声四哥。但解开穴道,你就别想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帮他掖掖被子,又站起身来。
四郎忙哀求道:“六弟,回来!你听我说!我知道前几天娘打了你,你算在我帐上,生我的气。我答应你,日后让你照样打还我,我绝不还手,你说怎么样?快放开我!”
他此言一出,饶是六郎脾气好,也气得脸色苍白,道:“四哥,你赶紧睡吧,少胡说八道!”愤然转身。
四郎见他背影要消失,一刹那间,忽然体会到生死悬于一发的滋味。虽值隆冬,额上竟渗出密密的汗珠。一颗心擂得差点要跳出胸膛。忽然大声呻吟,道:“哎哟,哎哟,痛死了,痛死了!”
六郎见他声音凄厉,倒吓了一跳,心中猜到他八成是在装腔作势,欲要不理他,又情切关心,只得又走回床边,不耐烦道:“怎么啦?”
四郎脸色惨白,一手扶胸,继续发出凄厉之极的叫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六!你好狠毒!你居然要取我性命。你难道不知道我帮你挨了一刀,内伤一直未愈,如今你点了我浑身穴道,牵动脏腑,激发我内伤,我已活不长了。”
六郎这才慌了手脚,忙连连伸指,解开他的穴道,问道:“四哥,好些了吗?对不起啊,真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来,让我助你运功顺气。”
四郎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道:“没用了,老六,我不怪你!谁叫我是你哥哥呢?你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娘。你回家去,千万别说是你伤我的,不然娘又要怪你。你就说,你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把头靠在六郎肩上,运气一逼,额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成串滚下。
六郎见他脸白如纸,手凉似冰,不象装假,不由得手足无措,惶急道:“四哥!要不要紧?你先撑着,我去请大夫。”忙走出门去,叫了店小二,命他到济生堂去请全城最有名的大夫郭福林来看诊。
他只交待几句,担心四郎,马上折回,却见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六郎脸色大变,叫道:“糟了!”飞到马厩,果然见到原来拴着的墨玉已经不见了。六郎知道墨玉出门,就是尽集京城良驹,也已追不上了。一刹那间,前胸后背,忽然被大汗湿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