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一番说词,自问可以融化铁石,满以为会得到赞赏,没想到又换来一顿臭骂。更令他伤心的是,大家都是儿子,杨业却偏偏总喜欢将一个捧到天上,将另一个踩在地上,相待如此悬殊。自己平常看老六也不过是平平无奇,做事软绵绵的,一点刚骨也没有,总是受人欺负。自己做哥哥的,要帮他出一个头,不料又犯了滔天大罪。偏偏那蛮不讲理的人,又是自己父亲,只有他骂自己的份,自己却一句也不敢回嘴。一想到此,就万分委屈,垂头丧气。
赛花见四郎闷闷不乐,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打圆场道:“四郎是太毛躁了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这样单纯的孩子,哪里晓得官场里那些权谋应对呢?大哥,你也太暴躁了些。”
杨业听妻子强辞夺理,愤然道:“赛花,你又护着!单纯,单纯,他就一辈子这么单纯吗?好歹还是个官吧,连最基本的臣子本份都不晓得,这可以原谅吗?在家里,总是有你护着,在营里,原来统领是我,谁不容让他三分?可是明天新统领接印,他还是这样没上没下,胡作非为,我就不信姓潘的能有这个气量包容的了他,必定将帅失和。要是这样,我如何对得起皇上?老四,你还不如辞官算了!”
四郎听到明天新统领接印的事,就好象心上刚缝了两针的伤口又被人用剪子捅得稀烂,难受的恨不得死去。心想那潘小雨今天还在街上飞扬拔扈,强抢自己的心上人,明天自己就要随班行礼,肉麻的叫他“大人!”,这真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四郎本已有辞官之意,但今天被父亲这样轻视,心想自己若辞了官,变成无业游民,父亲岂不更要将自己踩在脚下践踏,因此咬紧牙关,下定决心,绝不辞官。
赛花听了丈夫的话,也不无担心,当下上前帮四郎整整衣服,柔声劝道:“四郎,老六的事,有娘呢,你别管了。今晚你到营里,把军务好好理理,省得明天潘小雨问你,你答不出来,得罪了他。不管他多么卑鄙,可明天是他第一天接印,首重军威,这个面子,你还是要给他的。别给他捉住空子,打你一顿,这个亏你就吃大了。”
杨业也指着他喝道:“老四!你娘说得没错,你给我安安份份的,再要惹事,我饶不了你!”
四郎愤恨不平,怒冲冲向门外走去,正要去看雪彤,却见一个家人匆匆跑了进来,在杨业耳朵边说了几句。杨业脸色立刻铁青,双目炯炯,威严的瞪着四郎,喝道:“老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把一个美貌姑娘带到家里来住!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四郎原为带雪彤回家的事,心中忐忑,怕父母反对。这时候果然东窗事发,他有求于人,连忙把刚才的脾气收起,和颜悦色道:“爹,是潘家在街上强抢民女,孩儿将这位杜姑娘救下,只因怕她再给潘家欺负,才把她带回家中暂住的。”
他一言未了,杨业已经暴跳如雷,怒道:“潘家强抢一个民女,你就带一个回家。天波府早就成花窟了!这还了得了?你立刻送她回家!”
四郎不悦道:“爹!她家在外地,一时半刻哪回得去?咱们家房子有的是,让她住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业见儿子出言顶撞,怒火更炽,厉声道:“老四!你还懂不懂礼教规矩?我们家能无缘无故收容一个姑娘吗?这传出去,知道的,说你见义勇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你还要做人不要?你立刻送她出去!听见了吗?”
四郎嘟嘴道:“孩儿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杨业气得在厅中走了一步,回身指四郎道:“很好!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你就送这位姑娘出去!要么,你就和她一起出去,永远别回杨家!”
四郎见父亲蛮不讲理,心中大急,他无计可施,只得又抓万能救命稻草,忙奔到赛花身前,拉着她的袖子摇晃道:“娘!娘!”
赛花看着儿子惶急的面孔,心有所悟,问道:“老四,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姑娘?”
四郎脸上一红,却不吭声。赛花知道他这样算是默认了,忍不住欣慰微笑。杨业看了赛花样子,知道他们又要竖立起联合战线,头“嗡”的一声,涨得老大,急忙先发制人道:“就是老四喜欢人家,也得三媒六聘,光明正大的进门。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呢?这传出去,天波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赛花微微一笑,走到杨业面前,柔声道:“大哥,不错,天波府的面子攸关,可你想想,万一这位姑娘出去,又落入潘家手里,遭了毒手。全汴梁城的百姓都知道我杨家见死不救。那时候大哥的脸面又往哪里搁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