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燕嘻笑，满嘴胡编起来，“话说刘府丫头大姐靳嫂，人长得纤纤玉树琼枝。忘记向看官交待啦，靳嫂那是绰约身姿，如今年满三十八，五官六脏都不差啊。貌赛西施，沉鱼落燕算个甚。那沉鱼落底见了俺这刘府靳嫂一下子吹起古咚咚水泡儿，游得到处欢。那落燕算得了什么，见了刘府靳嫂还不是嘎嘎叫几声翅膀一晃飞上天。扯的远了，不实际，来点实在的说说靳嫂相貌，尖尖眉毛，长长头发托了八丈八，枣儿色眼眸，鼻翘高梁，红唇似木 ，脸是粉面桃腮，好看不好看俺说了不算，相知好不好自个瞧一瞧。看着人好您就挑走，走到一处便生娃，本领大的，一下生七八。您若见了人别说是俺说的，因为靳嫂她一向知道俺说话羞答答。您给她说了不讨好，反得吃她脸巴。俺为谁人，评书姑娘不话。今日说此，下次相告。”
靳嫂道：“嘿，真把自个当说书先生了，动不动就是‘话说’，‘话说’什么的，不知你满头脑净想些什么，我算服了你啦。”倩歆道：“这丫头被惯坏了，越学越不懂规矩。改明，靳嫂你拿家规管教管教她。”靳嫂道：“管一定要管的，还得好好管教管教她，性子的丫头没准说错了话便会引出个乱子。”淑燕道：“管吧，管吧，还说出来，到时你不管了，岂不落的放空话，没面子还是你。我劝你啊，没事闲着歇会。”靳嫂道：“瞧瞧，大少奶奶，她个姑娘家怎么说话的。再无礼找针线把你的嘴穿起来，看你以后还胡言乱语不。” 淑燕道：“怎样个穿法，在你身上实例一下。” 靳嫂感到她莫名其妙，“大少奶奶，我看这丫头疯的厉害，还得您管教她好了。不扰少奶奶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淑艳道：“走吧，走吧，不送了。”靳嫂嘀咕一句，“嘿，还挺自作多情的，谁让你送。”靳嫂心情坏到了极点，心下想：“总有一天好好治治你这个野丫头，不教训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啦。”不得了，靳嫂的头撞上门，砰地一声，淑艳和倩歆忍不住笑了。靳嫂羞得走出去，更加生气了，“总有一天，野丫头……哎呦……饶不了你野丫头。”
馨田的病刚好点想回娘家走一踏 ，又寻思：“不知道老太太她还生着我的气没有，我不想让她烦心，不和他们说了。” 桕娴问她：“少奶奶您脸色不好，怎么不休息了。”馨田道：“我想回娘家看看。” 桕娴道：“那也得等到病好了再说啊。您这副模样回娘家，家人见您岂不担心。好好歇着吧，您的病明儿说不定就好了呢。”馨田道：“旦愿明天我能好。” 桕娴擦桌子，“少奶奶这有一个坏果子，我拿去扔了吧。”馨田道：“别扔，还能吃。” 桕娴道：“少奶奶，您想吃苹果，我给您拿好的，这个坏的，不能吃了。” 馨田道：“这可是大少爷过年时赏我的，我都没舍得吃，扔它算是负大少爷了。” 桕娴拿手帕擦擦，递她手中，“您真要吃它？”馨田道：“恩，大少爷赏的，梦里都想着呢。”桕娴道：“分我一半。”馨田道：“你也想吃果子。”桕娴点头。馨田道：“我房里还有呢。” 桕娴道：“我吃这个。” 馨田道；“不行，这是少爷留给我的，不和你分。” 桕娴道：“我就吃这个。您不让我吃，我不吃了。” 馨田道：“别生气，我原想给你吃个好的。即然你不愿意，也只有分你一半了。不过有‘条件’呀，你若从我便分你一半。” 桕娴道：“什么条件，您说。” 馨田道：“我认你做姐姐，你答应么？”桕娴一听蒙了。馨田喊了两声“娴姐姐” 。桕娴吓的额头出汗，“少奶奶，使不得。您是奶奶，我是丫头，让您这么一叫岂不乱了章法，于情不合，于情不理。” 馨田道：“我们不都一样吗，有肉有血有欢有笑，都得吃饭、洗脸，上茅房的，有什么差别呢。称呼换了还是原来的人。” 桕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她此时心绪万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奶奶竟喊她姐姐，仿佛世界乱了章法似的，茫然不知所措。
次日，馨田对桕娴说：“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脸上瞧不出病相，你说呢？”桕娴道：“少奶奶的病从根里除了，倒像雨后的天，看起来靓了。” 馨田道：“今日我可以回娘家了，你说太太老爷还会生我的气么？”桕娴道：“自然不会，老太太念佛，大肚不计嫌。您没过门时，府里只发生过一件大的闹事。二少爷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老太太发生争执。那会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二少爷回来陪着老太太吃饭。太太高兴，二少爷便讲故事。本来讲得好好的，大家听了落泪。后来就因二少爷说了真相，说他去过青楼。您知道那种地方本不是正人君子该去的。老太太听后大怒，呵斥二少爷一番，还打碎杯子划伤了二少爷的手，罚他面壁一夜祠堂。二少爷将错不改，在老爷从京城回来那日，离人去野奔，不知怎么晚上又失魂落魄的回来啦。老爷动怒家规处置了二少爷，二少爷被打的很惨，他的书童常忠治被赶了出去。但不过多日，老爷的恶气还不是消了。” 馨田道：“你觉的忠治他人怎么样？”桕娴道：“我对府里其他人漠生，了解忠治一点点。他啊，平时爱卖弄嘴巴，经常爱和人家说些大道理，常说别人懂的少，显得他很聪明。二少爷不出门，平时需用的便让他上城里买。他在城里见个奇闻怪事总爱和大家说，一个刘府尽显他‘不守’规矩。爱跑这跑那的，从不闲会。说起他人品还真不错，直语直言的。人家让他带东西，他从不失言。人小点子多，脑瓜儿转的快，还帮管家算帐呢。二少爷夸他聪明，是个读书的才。教他读书他偏不读，时常把自己揣磨出的大道理讲给二少爷听，二少爷听服他那一套。” 馨田道：“这原来就是忠治了，现在不用说还是这般人品吧。” 桕娴道：“您看我提他做什么，您也不识得他。” 馨田道：“忠治他啊，在我们家，喊我‘亲姐姐’哩。” 桕娴挺吃惊的，“忠治投奔到您的家去了，那是他的福大，遇到了您这样的好户人家。看他活的像是戏里演的。”馨田道：“想不想见他，和他说说话呢？”桕娴道：“油头滑舌的一个爷们家，我想见他做什么。” 馨田道：“你没有注意过男人？”桕娴道：“没事瞅他们干嘛。有时不经意瞅见，便觉得男人不怀好意。再说男人又有几个是好人，又有几个不好色。” 馨田嗤笑道：“一根棒子打死一船人，你说的话是打那听来的？” 桕娴道：“我自个儿没事的时候瞎揣的，闲时没事干想想这个想想那个，自个给自个解闷。”馨田道：“想过和男人成婚没？” 桕娴道：“想男人做啥，想了倒不如不想，免得那一天‘红杏出墙’。” 馨田哈哈大笑。桕娴道：“您笑啥，我说的土是土了些，但是真话。要知道少奶奶笑话我，便不讲了。” 馨田道：“说的好啊！十###的姑娘家，那会连个男人都不曾想过，情窦初开的事情也不懂。”
桕娴脸色越加害红，“少奶奶成了婚，倒‘引’别人心里痒痒。” 馨田道：“你呀趁早找一个，免得日后做个老姑娘。” 桕娴道：“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我嫁人，我宁愿落发，念阿弥陀佛去。再说当丫头的人也没那命。您不是回娘家么，和老爷、老夫人说说，他们准许，您就可以回娘家了。” 馨田听她说当丫头的没那命，才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心想：“这话或许不该对她说，她连想都不敢想，又如何拥有，难怪她会说那话。” 桕娴道：“怎么，您不回娘家？”馨田道：“回，梦里都慌着回娘家呢。”
馨田欣喜的来到老夫人房间，恭敬的问安。老夫人正闲着喝茶，靳嫂仔细的为老夫人捶背。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吗？”馨田道：“我想走趟娘家，望婆婆答应。”老夫人道：“不成，你即嫁到我们刘家，就得听刘家的规矩。不是逢年过节，娘家死了人，别想回娘家。”馨田道：“我上午去娘家，下午便赶回来，不会呆的太长。我有一个月没见俺家老娘了，心理惦记，回家看看就放心了。望您答应。”老夫人道：“嫁到刘府便是我们刘家的人，那能光想着外人，这么作为合乎三从四德吗？”馨田道：“我只想回趟娘家，看看二老他们怎么样了，没敢有其它想法。” 老夫人道：“你啊，老大不小啦，少说也有十八岁，该懂点规矩啦。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你不知道？”馨田小声的回答明白。老夫人道：“你明白吃饱不饿。明白你还想着走娘家。现在你已是既嫁从夫，凡事不要多想，安分的做好大少爷的小媳妇就成。”馨田道：“我会的，您破例让我回趟娘家好么，我以后会安安分分的。” 老夫人道：“刘家的媳妇，就得行刘府的规矩，没外面一说。” 馨田道：“婆婆，我又不是卖到这里的，为什么不准我走外边的路。”老夫人生气的说道：“呵，人小胆子挺大，敢跟我论起理来啦，不看看够不够格在我面前说话。今儿明话告诉你，刘家的府院你最好少跨出去一步。只要不经我允许，你私自踏出去半步，叫人打断你的腿，你听见了没有？”馨田气得落泪。老夫人道：“哭什么哭，要哭回自个儿屋里哭去。”
馨田满腹牢骚的跑回房中，“我的命咋这么苦啊，老太太不让踏出府门一步，早知如此，说啥我也不会嫁进这人间地狱。活着太没意思了，不如梁上挂个白灵，两腿一蹬眼一闭，倒落的自在。”桕娴道：“值什么，不就是老太太说你几句吗，你便堵气，脑子一热干傻事啊。别闹了，传出去，脸上也没光。” 馨田落泪不止的说道：“我不是闹的，看太太的态度，把我当卖到他们家的人了，不许我出去半步，出了门打断我的腿，我成什么了。” 桕娴道：“少奶奶，老太太的话不中听，您只当没听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馨田道：“还是你最好。”桕娴道：“老太太还有一句话，逢年过节您可以回娘家的，逢个节还不容易，眼一闭，前脚一踏就是一节。”馨田道：“我就要这时候回娘家看看，被打断腿我也得回娘家。” 桕娴道：“别，别，何苦跟老夫人倔呢。”馨田道：“我想好的事不会改变，说走就走。”桕娴道：“您非要去娘家吗？”馨田道：“是的。”桕娴道：“那我陪你吧。”馨田道：“他们允许你出去么？”桕娴本知府里规定不准外出，怕她有发生意外，道：“当然准出去了。”馨田道：“那太好了，走吧，我什么都不用带，扛着两个肩膀回娘家去。”
老夫人感觉馨田不大安分，命靳嫂去馨田房间瞧一眼。靳嫂推门见屋里没人，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少奶奶她不在房里，没见着她人影。” 老夫人道：“反了她，她来了家法伺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