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火车到了!”任青侠一马当先冲出,站在候车接站警戒线前,伸长脖子搭手了望,“哪个?是哪个?!”
汪洋面无表情,狠狠地在某只光辉堪比太阳的大灯炮的脚丫子上踩过,一声惨号响彻站台。他在肚子里恶狠狠的念叨:让你瞎忙活!让你当灯炮!
任大苍蝇自从听说秦远岚要来,死活非要跟着来接站,说是闻名四年之久,未见其人,一定要见见到底是怎样口味怪异的MM,居然看得上汪洋这个败絮在外金玉其中的家伙?!
“哐铛、哐铛!”巨大而有节奏的机械声渐渐止息,火车缓缓在站前停下,扬起一阵蒸腾的暑气,车上的人群从无数个车厢门中快速涌出。
就如同沙石中的珍珠,一个美丽的女孩一下车就牢牢引吸了众人的目光。她穿着一身鲜红的连衣长裙,短袖深领,极为合宜的裁剪样式衬得她的身段纤?有致,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黑色皮带,更显纤腰盈盈一握。浓黑的秀发高高束成马尾,青春洋溢的脸庞上带着开朗的笑容。女孩一手拎着巨大的黑色行李拖包,另一手拿了什么物件,美目顾盼,似乎在找人。
汪洋一看到这个女孩,立时兴奋起来,踮起脚,在如潮涌来的人群中拼命挥手大喊:“远岚!秦远岚!这里,我在这里!”
任大侠难以置信地瞪着红衣女孩,口里喃喃自语:“不会吧?!女大十八变啊!比照片里的漂亮多了,好白菜果然都让猪拱了……”
远处的女孩似乎听到了汪洋的呼喊,转头望来,在双目和汪洋对视的那一刻,她的脸庞上瞬间绽放出了无比绚目的笑容,兴奋地挥起手中的……平底锅?!
汪洋和大侠都是一呆,这个,怎么带着这么个东西?!大侠眨眨眼,念叨:“这形象,好熟悉好熟悉……”
女孩激动地大喊:“汪洋,汪洋!洋洋!!洋洋!!我在这里……”
大侠顿时了悟何来这种奇异的熟悉感,倒下,捶地狂笑不止:“洋洋?洋洋?!红太狼和喜羊羊啊!哇哈哈哈……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拙的小名?!哈哈哈……”
汪洋汗颜,决定无视突发性笑神经严重失调患者,几步穿过拥挤的人潮,站在了朝思暮想的俏人儿身前。他张张嘴,望着那有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那如初绽的雏菊上晶莹晨露一般的笑颜,涌上喉舌的千言万语突然之间化为乌有。
只是望着她,望着那朵笑容绽放得越来越美丽,汪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渐渐红了。
女孩“扑哧”一笑,瞪着他轻骂:“呆瓜!”
岚岚更漂亮了……汪洋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将眼光从秦远岚脸上移开,一时只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耳根烧得慌。
女孩轻轻咬咬唇,侧头相望,嫣然一笑:“喂,呆了?!……你,好吗?”
“好,好……”汪洋傻笑,眼光落到了秦远岚手中的独门兵器上,“这个,你拎个锅子干什么?!”
“啊?!这个啊,是我在合肥实习的时候,商场里淘来的,说是新科技不粘锅,一点都不粘锅底噢!煎鱼最好了!你不是最爱吃鱼吗?我还学了好多新菜要煮给你吃,当然要有个‘利器’啊,就是不好带,包里还塞不下……”秦远岚颇为得意地举起她特地远道带来的“法器”向汪洋献宝,乌溜溜的大眼睛得意地瞪大了一圈。
这丫头就爱捣腾点什么美食佳肴煮了喂汪洋,恨不得能把他塞成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条,可惜天赋有限,至今没能煎出条不脱皮的鱼,也难怪把这号称新科技的“不粘锅”当宝贝了。汪洋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接过行李和锅子,想到女孩连出外实习都记挂着他,心底却是止不住的阵阵暖意上涌。
“喂,喂,也不介绍一下?!”某灯炮不知何时凑到了汪洋身后,使劲戳他的后腰。
“这是任青侠,无关闲杂人等,不用理他!”汪洋顺手把大件的行李塞到大侠怀里,一手拿锅,一手牵起女孩,向外走去。
在秦远岚的笑声中,汪洋的心跳“扑嗵,扑嗵!”简直快要跳出嘴巴来,他晕乎乎地想:完蛋了,只是牵牵小手就……嗯,岚岚的手还真软啊!
拉着女孩跳上出租车,身后闲杂人等的不和谐叫声消散在风里:“喂,喂,等等我啊!有异性没人性啊……”
汪洋在车上半是扭捏半是自豪地向领导汇报了创业成绩,也介绍了任青侠这个死党好友以及小作坊目前大致的运作状况,秦远岚很是惊喜,家也没回一定要先上汪洋的根据地来瞧瞧。转了一圈,惊叹地摸摸男友一手设计制造的机械,看看一院子忙碌的工人,听众人毕恭毕敬地喊上一声:老板娘!把这平时开朗大方的姑娘羞得一头扎进厨房,没敢再到工地上转悠。
幸好汪洋没告诉老妈今天有娇客要来,反而千方百计把太后支了出去,要不然当着未来准婆婆――老板他娘的面被大伙喊上一声“老板娘”,秦大小姐更得羞得要找地缝钻了。
读企管的秦远岚虽然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弄明白这些机械的优异之处,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女孩为自己的男友骄傲――白手起家,胼手砥足,用头脑和汗水辛勤开创这个小小基业。她心头甜蜜,决定要用新式武器好好煮上几个菜,慰劳慰劳辛苦挣业的男人。
只可惜……不粘锅,真的一点都不粘……才怪!
秦远岚沮丧地端出祭用新式法宝煎炒密制的糖醋鲫鱼,汁水鲜香红亮,绿白相间的葱段,黄色的姜丝点缀其间,看上去都很美……除了那条死不瞑目油烹水煮焦头烂尾还剥皮示众的可怜鲫鱼。
一碗蕃茄蛋花汤,一盘清炒油麦菜和一盘辣椒小炒肉,红红绿绿的倒是形象不错,摆在一边。
汪洋向鱼儿进筷,在秦远岚欲言又止的期待目光中,勇气可嘉地把黑乎乎的鱼肉送进嘴,顿时睁圆了眼:“好吃,真的很好吃!”赶紧又夹了一筷送到女孩嘴里,说:“岚岚,我不骗你吧?!这鱼脱了皮样子是差点,味道真不错!你别忙了,快坐下来一起吃。”
秦远岚笑弯了眉眼,一把把男友按坐在凳上:“洋洋,你才辛苦呢!坐着,不许动!我去给你添饭。”
任大侠喘着粗气追着饭点赶到了。
他扶着门框,拖着大包,哀怨地瞪着汪洋:“兄弟,接了弟妹就把我这扛包的扔一边啊?!见色忘友啊!瞧你俩打一辆的,多浪费!”转头笑嘻嘻地望着女孩,“是吧?!弟妹。”
“叫我远岚就行了!”女孩红着脸瞪了一眼闲杂人员,笑着说:“大侠,一块吃吧?!我刚做了几个菜,你可别嫌我手艺啊!”
“你会做菜?!真是太难得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大侠大为赞叹,这年头会做菜的好女孩真是珍稀物品,汪洋这狗屎运的家伙怎么就捡到宝了呢?!
秦远岚转身添了满满两大碗白饭,笑眯眯地端到两兄弟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任大侠谢了声,转头攻击见色忘友的男人:“汪洋!本来我还体贴你久别重逢花前月下,打算今晚替你去出货,哼哼,现在嘛……”鼻孔朝上冒气,等待某人好好上前劝慰恳求一番。
“啊!下午我得回家,晚上家里还要给个比较重要的客人接风。”秦远岚轻呼一声,有些歉疚地望着汪洋。
“没事,没事,是该先回家去,日子久着呢!”汪洋赶紧说。
“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任大侠叹一声,敲着筷子,放声长歌。
“吃你的饭!”一双有情人齐声大喊,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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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凯光着膀子坐在闷热的集卡车驾驶室里,暗淡苍白的路灯光下,闻到肉香的蚊子一个劲地往他满是油腻汗渍的背心上扑,他骂骂咧咧地挥赶着蚊蝇,眼睛不住往车外瞟,不经意地扫视着周围喧闹交易的人们。
视线所及,一个黑瘦的男人在车前紧张地四下打量,心不在焉地和人论着油价,神情很不自在,露出一口大黄牙。他身边眼生的粗壮汉子帮着大声讨价还价,不时瞅瞅马路前方,倒比这黄牙更象个生意人。
“呸,真没用,紧张个屁,废物!做个线人也做不好!还不如队长像个做黑市生意的……”黄凯轻蔑地哼了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咒骂。没有风扇,没有空调,闷罐子似的车厢憋得他简直快发疯。不过想想布控在周围稻田野地里,让比这里多上几倍的蚊虫叮咬还不能吭声的那几个倒霉哥们儿,他一下子觉得这个该死的闷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从黄昏开始乔装伏击守候,这都快十点了,“大黄牙”嘴里说的“大鱼”居然还没现身!黄凯不耐烦地挥手不住扇风,望着不动声色仍在“做生意”的队长,实在是佩服这些老资格刑警的耐心和韧性。
大黄牙一伙是前天在市巡特警支队的设卡检查中逮到的,这伙“油耗子”极为嚣张,居然开着越野车偷油,一见警车掉头就跑,大半夜跟警车玩上了生死时速,追了一里多地才截停。打开车门一看,后排座椅全给拆了,车厢里塞了一个用铁板焊接成的油箱,连着一排抽油泵和几根数米长的油管,边上N个开关,另配套大力钳2把、假牌照2套,偷油作案手段极为专业。
连车带人拉回支队一讯问,带头的大黄牙先熬不住了,哭着喊着要坦白从宽、立功赎罪,不但交代了自己一伙的盗窃收赃倒卖罪行,还咬出了另一伙窃油嫌疑犯。根据他的交代,那另一伙“油耗子”近半个月来几乎在环城西路与通途路交叉口的油料黑市出货,数量巨大品质又极高,价格远低于市场价,极为可疑。
这个信息让队里大大小小都很兴奋,抓了一串再挖出一窝,如果数额确实巨大,不但今年的破案指标能超额完成,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狠狠打击一把这个存在多年的油料黑市,让大小头儿多个上报纸的机会,让小子们兜里多笔额外的奖金。
据大黄牙交代,这伙嫌疑人极为狡猾,近期才在黑市出没,有两人,不太在意价格,货多量大,每次很快交易完就走,不与买家多说一句话。其中一个?嗦些,高个,白净,总是笑得像只黄鼠狼;另一个单薄些,更加沉默狡猾。
支队里对此次行动极为重视,出动了一半人手联合当地派出所伏击布控,准备狠狠抓条大鱼。黄凯这个警专毕业没两年的菜鸟也让“师傅”带来,有幸见识见识大场面。
“注意,注意,各单位注意!‘大鱼’出现!”放在驾驶室角落的小型对讲机里传出几声呼叫。黄凯的精神头一下子来了,瞪圆了眼睛往马路中央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呸了一声,暗骂:“TMD,真没出息,就是抓几个油耗子,紧张什么?!”说是这么说,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抓住了车门把手,身子微微直起,以便在行动的那一刻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大鱼”。
就像大黄牙形容的那样,一辆货的吱地在路边停下,一个瘦瘦的青年跳下车,贼眉鼠眼地四下打望,和司机嘀咕了几声,匆忙把满满一车的塑料桶往下搬。然后打发了司机,小心翼翼地向大黄牙走去。
黄凯紧张极了,眼见那个猥琐的油耗子一步步挨近,就站在了驾驶室门外,他的手越握越紧,满脑子只想着一个词:大鱼大鱼!
这条大鱼果然极为狡猾,他走到大黄牙边上,只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贼眼溜溜,转身就要走。
大黄牙喉咙里突然憋出一个怪声:“就是他!”
“行动!”队长一声大吼,和身扑上!
黄凯热血顿时上涌,大叫一声也猛扑而出,一个标准的恶虎扑食,恶狠狠地同队长一道把“大鱼”牢牢按住,扭手反控在地。
汪洋这个被人当作“大鱼”的“嫌疑份子”眼前一黑,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人像抓鸡仔似地死死逮住,啃了一嘴的泥。他徒劳地扑腾着,呜呜直喊:“干什么?!干什么?!”
脑瓜里一团乱遭遭:这是怎么了?打劫还是黑吃黑?!啊呸,咱算什么黑啊?!正晕乎着,头顶传来一声义正严词的大喝:“老实点,拒捕抗法从严!”
汪洋不挣扎了,但脑子里更晕乎了,这叫什么事啊?!咱可是大大的良民啊?!拒捕?!!他拼命大喊:“误会,误会,警察同志,我是好人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