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这都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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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老弟,可想煞愚兄了!”在汴河边上的某条小船上,化装成渔夫的陈东一脸喜色地看着满脸淡然的郓哥儿,惊喜道。

    郓哥儿看看这个浑身书生意气的陈东,想起了当初自己在东平府对他暗中抢白的行为,暗叫惭愧,更生出亲热之感,因为船舱太小不方便,故此郓哥儿只是抱了抱拳。

    马麟约上陈东后,便要陈东想办法买通一条汴河上的小渔船,化装成渔夫与郓哥儿相会,郓哥儿引人瞩目,相会地点的问题自然不宜出面解决,以免惹人怀疑,但陈东却无此顾虑。

    虽说陈东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但陈东一向独来独往,虽说在太学生中颇有些影响力,可不会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突然来这么一把化妆,故而反而无人注意他。

    马麟要陈东化妆成渔夫并非随意而为,只因汴河上渔船往来众多,那些渔夫渔娘大都以卖洗手蟹为生,这可是东京汴梁城里的名小吃,人们大多爱吃,郓哥儿虽说身为五品校尉,但到底一个小毛孩子,又是从阳谷来的,贪图个新鲜跑到这里来吃螃蟹也属正常。

    郓哥儿将近晌午时从郓王府出来,一路悠哉游哉地游逛,沿途买了许多吃食,摆出馋嘴模样:如今已经是六月天,自然要吃三伏日的绿荷包子,买!嘴巴吃腻了,有点渴,那“雪泡缩皮饮”正好避暑,买!雕花蜜煎是大了点,可人家在一个瓜上弄出了那么多的花样,有山有水的,看着也舒服啊,买!

    一路下来,郓哥儿吃的是大快朵颐,做戏做得自己舒服,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快事啊。

    等装模作样来到陈东的小船上后,日头已经偏过晌午。

    周围环境吵杂,要别人窃听到两人说话几乎不可能,但郓哥儿还怕出意外,便问陈东会不会划船,他看许多来吃螃蟹的客人要渔夫渔娘划船到江面上把酒临风乐逍遥,便也要学上一学,外人看来是附庸风雅,为的确是避人耳目。

    不过郓哥儿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可没指望陈东会划船,宋人重文轻武,手无缚鸡之力又或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岂料陈东竟一口答应,便站起身来划船,看那手法十分老练,绝不输于身边的这些渔家男女,再配上破衣烂衫满脸河泥,外人看来,又哪里看得出来眼前之人乃是太学生陈东呢?

    别看陈东是个书生,但老家在镇江丹阳,故此懂得水性,更懂得划船。如此一来,这事情做的越发逼真了。

    陈东一直把船划到江中心,便停了橹,要它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直到左右无人时,陈东方才敢与郓哥儿说话,他虽不知道郓哥儿为何会这么做,但在潜意识里,从上一次与郓哥儿说话后,他就没有把郓哥儿再当成是个孩子。

    何况与自己见面的马麟一表非凡,更加他轻视不得。

    郓哥儿不过是个没钱的小孩子,如今竟跑到东京汴梁来,那其中自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难得郓哥儿信任自己,那自己就做一次“见不得人”的事情又如何?

    郓哥儿行礼后,才含笑道:“小弟到东京汴梁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不方便与兄长见面,今日之后,你我兄弟只怕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互不往来,见面亦要形同路人才好。”

    陈东大奇,连忙询问缘故。

    郓哥儿便把自己在郓王府做事的事情,更把蔡京的图谋原原本本告诉了陈东。

    陈东险些误会了郓哥儿,以为他投靠了蔡京,先是大怒,后来听了郓哥儿的解释,才又惊又喜,他虽早把郓哥儿看得很重,但从未想过一个小毛孩子能做下如此大事,竟在阳谷成为了地方一霸,更未忘国事,心中欢喜异常,更觉骄傲。

    当下便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陈东的好兄弟,当日你助武松兄弟除掉了西门庆,如今又埋伏在蔡京的身边,相机而动,早晚要了那老贼的狗命,实在大快人心!”

    赞叹几声后,陈东便笑着对郓哥儿说道:“我就说嘛,这几天陈与义兄不停地在我耳边唠叨什么郓王身边来了一对妙人儿,说过几遍,我都未往心里去,却不想说得竟是贤弟你,贤弟骗得我好苦啊,当初却说自己胸无点墨,今日却名动汴梁,呵呵,贤弟放心,愚兄做事情有分寸,绝不会拖贤弟的后腿,不过如此一来,贤弟就无缘愚兄筹划的一件大事了。”

    郓哥儿心道你们文人做的事情与我何干?不由得大奇道:“兄长说的是什么事情?”

    陈东闻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沉声道:“上次在东平府愚兄无意受贤弟启示,回来后仔细研究《论语》等儒家经典,为的就是针砭时政……”

    郓哥儿一听这话,笑道:“兄长是否想要借助大宋‘以孝治天下’的祖宗之法来发动朝野间有志之士的力量来劝谏当今圣上,不要做那绝后不孝之事?”

    陈东闻言拍手道:“着啊,就是这个意思,到底是贤弟了解我。愚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我这篇文章还未递上去,我原想:若是此事成了,能令陛下回心转意,到时候便把贤弟的大名也署到上面,日后定可留芳千古。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郓哥儿心道原来如此,不过他对陈东的主意不以为然,点子倒是不错,但明显有点一腔热血了,政治不是做学问,哪有那般简单?

    郓哥儿想了一想,才诚恳道:“兄长,我倒觉得这事情不可莽撞,兄长的主意虽极妙,但不过是一般的议论政治,那很快便会被人忘到脑后,若是想有利于万世,咱们就不能针对一时一地来议论,那样容易被人诟病,弄不好会被人污蔑成欺君之罪,小弟倒不是怕死,而是你我大好男儿,留下有用之身多做些事情岂非更好?”

    郓哥儿这可是真心话,如今陈东做的事情明显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影响,有别于历史,若是日后陈东有了意外,叫自己怎么安心?

    陈东闻言不住点头,更被郓哥儿说得灵机一动,面露喜色道:“贤弟所言甚是,咱们求得是万世基业,不是一时的胜负,愚兄懂了,当年孔圣人若只是做官,那不过就是被后人称赞的一个能臣,只有做那天下的学问才能成为圣哲,愚兄当然不能跟孔圣人比,但这份心还是有的。”

    郓哥儿见陈东明白过来,心下高兴,又觉得陈东果然有一套,竟然想到了学孔子开宗立派以学术影响天下万世的道路。这可是一招十分高明的棋啊,若是陈东果真能够另辟蹊径,那对自己的帮助可就十分巨大了。

    自己是不是回去后是不是闲的没事把南怀瑾他老人家的一些东西拿过来给陈东用用?那定然大有启示。

    就算陈东没有成功,可到底不会无故牺牲性命,来日定可有大用。

    心里想着,耳中只听陈东笑道:“来来来,好歹愚兄也做了一把渔夫,你上了船怎么能不吃洗手蟹?”

    郓哥儿才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突然乱成一片,不由得一愣。

    陈东却好似想起什么事情,沉下脸来,只是愤愤道:“这又是蔡京老贼做的孽,为了他那个‘丰亨豫大’的狗屁奉承,为了运送花石纲,不但肆意破坏东京汴梁的城门,更把汴河的河运破坏殆尽,不但河道沙石堵塞,更影响河运生意,就是一般百姓,如今到汴河上面做生意时间限制也大大增加,还放官船出来驱赶,实在是伤民!”

    郓哥儿这才明白原来外面乃是官船驱赶渔船,心中亦是分恼火,在这时代生活了已有半年,早把自己当成了这时代的一份子,虽说谈不上多到的觉悟,但见了百姓遭殃,便是感同身受,又岂能不难过愤怒?

    可是因为形势的原因,这份愤怒只能憋在内心里煎熬,化作奔突的岩浆,沉默着等待机会,一旦爆发,那力量将会十分惊人,成为许多人的灭顶之灾。

    郓哥儿咬了咬牙,才对陈东沉声道:“兄长,这事情我们如今无能为力,若是兄长能够阐发新的学说,用以对抗蔡京的‘丰亨豫大’之说,那才是解民于倒悬!”

    陈东一拍大腿,愤愤无语,气喘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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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郓哥儿上岸后,便径直向郓王府走去。

    陈东却还留在渔船上,这是马麟安排的,若是两人同时离开,那便会被细心的人一眼看出端倪。

    郓哥儿摇摇晃晃一路走来,却是为陈东离开打掩护。

    才回到郓王府,却见赵楷正在客厅与一人说话,看那人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看那服装,应该是个军人,只是郓哥儿对宋朝的军装不大了解,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位置,但看样子,军阶应该很低。

    不过这人眉宇间却带着不卑不亢的神情,显然不是善于阿谀奉承之人。

    赵楷正慢条斯理地说话,看见郓哥儿,便笑着叫他免礼道:“郓哥儿,你小子这些日子倒比本王还要清闲,你且别走,你来我府上也有一段时日,想来这东京汴梁也走得差不多了,如此我有一件事情要交予你办。”

    郓哥儿闻言丝毫不诧异,自己说到底是人家郓王的校尉,那是要为人家做事的,若是换成一般人还得不到这个机会呢,也就是自己赢得了赵楷的青睐,才会这么快被赵楷委以任务,这分明就是想要提拔自己,想来任务也不会重。

    心里如此计较,脸上却带着誓死效命的神情,看得赵楷大为满意,随即向郓哥儿介绍道:“这位乃是咱们东京汴梁军中甲仗库副使炮手,被成为‘轰天雷’的凌振……凌振小将。”

    凌振军阶过低,赵楷亦不知该如何称呼,见他年纪小,便称之为小将。

    凌振一看便是个守礼之人,当下上前向郓哥儿躬身施礼。

    郓哥儿却神思恍惚起来:“轰天雷”凌振?这位不是大宋的火器专家吗?自己怎么在这里碰上他了?这一个武夫与郓王差的太远了吧?这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正想着,只听赵楷笑道:“郓哥儿,如今已是六月,光阴似箭啊,要不了多久,便是新年,正月十五花灯会可是每年的重头戏,那是我父皇表现他与万民同乐的时日,每年都是要观赏的。这许多年来各地前来赛灯的人越来越多,可谓争奇斗妍,有的灯还要配合上焰火。如今本王也要做上一个花灯,便是这种带着焰火的,要想做得精彩,那真的时日紧迫啊只是没有经验,还是高俅那小子有点主意,把这个凌振小将推荐给了本王,说是此人精通火器,能做出各种精彩焰火来。这才叫他来帮忙,我却不耐烦这些事情,你来与这位凌振小将商量着来吧。”

    郓哥儿闻言压下心中的惊喜,肃容应命。

    郓王居然在无意中把这么个人才送到了自己身边,那自己可得把他争取过来,毕竟热武器的杀伤力远超过冷武器,虽说这时代不可能到处冲锋枪来,但若是运用得当,把冷武器与热武器结合起来使用,那将会威力无穷。

    不行,自己怎么的也得把这个凌振弄到手。

    想着便扫了凌振一眼,却发现此人被郓王如此寄以厚望,神色却丝毫不见喜色,不由得一怔,更在他躬身施礼拜谢郓王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失望的神色。

    郓哥儿立刻明白了。

    眼前这个凌振想必是个真正的军人,不会送礼逢迎,故此很不受人待见,所以一身的绝学居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炮手,可算是大材小用了,相信凌振心中定然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

    眼下郓王虽然看重他,但自己要做的事情与自己所希望的事情相差甚远,故而十分伤心。

    是啊,一个有志于军队的军人,居然被人派来制作烟火,能不叫他伤心吗?

    不过亦由此可见:宋朝的皇室不知扼杀了多少人才。

    郓哥儿眼珠转了转,心中却暗笑:这样也好,否则自己哪有机会下手呢?

    哈哈,这个灯一做就是半年,自己要是还拿不下凌振,还不如回阳谷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