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赵家兄妹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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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位叫“金奴”的公主拉着被称为广平王、疑似赵构八九不离十的小孩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郓王赵楷无可奈何地苦笑摇头,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皇妹荣德帝姬,平日里最喜欢胡闹,倒叫大家见笑了。”

    这里面除了贺铸身份特殊外,其余人等忙又再次施礼,只是直接被赵金奴直接无视了。

    郓哥儿早从黄文嘉那里知道,宋徽宗在政和三年时接受了蔡京的建议,根据“丰亨豫大”地帝王享受标准,依照古称定下公主称为“帝姬”。

    许是因为无忧无虑的生活吧,这位正值豆蔻之年的帝姬浑身散发着青春健康的光彩,在那洁白如新荔,细腻如鹅脂的肌肤下,似有光华闪动,笑语盈盈处,十分动人,这种美丽绝对是在座的风尘女子所没有的,即便是封宜奴也不可企及。

    但越是如此,郓哥儿就越为之叹息:靖康之耻中,也不知这位可人的公主会遭受到什么样的非人待遇……有时候不知道某些历史也是好的吧。

    郓哥儿有点软弱地想

    至于这个赵构,郓哥儿在阳谷时很是自作聪明的过滤掉了:一个昏君,还有什么可问的?若是争气的话,估计这个赵构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赵构的事情郓哥儿压根没问。

    郓哥儿对赵构的印象大多来源于《说岳全传》,所以观感极差,更带轻视,何况历史上杀死岳飞就是这位皇帝的意思,郓哥儿在内心里对其是下意识回避的。

    黄文嘉倒是知道这个赵构,但问题是赵构是徽宗第九子,而且是个极不受重视的儿子,再加上宋徽宗子女众多,故此黄文嘉压根就没提赵构的事情。

    故此今日一听赵构的封号就有点傻了:不是康王吗?怎么变成广平王了?

    再看看这个小孩儿,模样很周正,就是眉宇间竟有孩子本不应该有的郁郁神色,仿佛有什么伤心事,郓哥儿突然间发现自己有点过了:历史上的一切尚未发生,这小毛孩子有什么罪过?自己凭什么主观上歧视人家?

    自己还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又把这些人脸谱化定性了呢?

    以后怎么样,还得走着看,万不可轻易下结论。

    郓哥儿倒不是对赵构大生好感,而是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因为知道一些历史的进程就先入为主地看人。

    郓哥儿在这里反思,那位荣德帝姬赵金奴却因了赵楷的话不愿意了,嘟着有性格的小嘴,轻哼道:“怎么,嫌我们给你丢人了?大不了我们上别地方玩去。”

    赵楷显是对这个妹妹很是无奈,有点头痛道:“你这已到了,却又来这般说我,这是何苦,你如此模样,想是偷偷混出宫来的吧?小构,你也不劝着点她……”

    赵构才要解释,赵金奴却截断道:“这事情可不愿小构,是我拉他出来散心的,怎么的咱们家里头也得有人带份儿人心吧?”

    赵楷见赵金奴言辞间有点儿愤愤然,显然知道这个妹子想说什么,忙忍不住作出哑然失笑状掩饰道:“也不知道是谁惹怒了咱们家好打不平的小侠女……”

    赵金奴见赵楷不以为意,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扫了众人一眼,到底忍住了,显是牵涉到皇家的事情,不欲说出,她本是个性情豁达的人,这些事情须臾便抛到脑后,脸上又露出甜美笑容。

    赵楷见状,暗出了一口气,便岔开话题道:“你且坐一会儿便回去吧,没得叫你母亲担心,一个帝姬出宫,全没有半点随从跟随,把帝姬出巡的礼仪规矩全都丢到一旁,此时正是朝廷推广新礼仪的当口,若是叫父皇知道,又该骂你了。”

    郓哥儿却觉得赵楷这个冷笑话很是幽默: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老子都能挖地道溜出来找李师师赵元奴过夜,你妹子男扮女装出来玩玩就不可以吗?

    不过听赵楷那意思,这三人感情不是一个妈生的,各有各母亲啊。召开他知道,懿肃贵妃王氏的孩子,剩下这两个孩子他就不知道了。

    赵金奴显是与赵楷随便惯了,嘻嘻笑道:“这却不妨,我是跑到小构那里化妆出来的,没人注意的到,倒是三皇兄你,身兼护卫皇城安全的众人,却在这里饮酒作对,被父皇知道了才是不好呢。”

    赵楷显是拿他无法,唯有摇头苦笑道:“你若是有咱们大姐三分稳重就好了,再没几年就要长大嫁人了,还这般没有正经。”

    赵金奴得意洋洋摇晃着小脑袋,笑嘻嘻道:“要你管,要我像大姐那样没主见,我却不干,早早许给了曾夤那个凭借老子做了左卫将军的讨厌鬼,算算明年就要下嫁,有什么意思?”

    众人听了能说什么?唯有相互陪笑,装作听不见,彼此大声说着“今气哈哈哈”之类的没营养的话,只叫兄妹两人在那里学乌鸡瞪眼,不过大家见这个公主毫无心机的样子,倒也有三分喜爱。

    一直不说话的赵构却在一旁开口道:“二姐,咱们回去吧,三皇兄说的对,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又有麻烦了,你毕竟是女子,与我们这些皇子不同……”

    赵金奴才要喝酒,闻言不悦道:“小构,你就是没出息没脑子!若是出了事情,这事情与你无关,何况……哼,父皇现在正在宫里听林灵素那个家伙臭白话,哪里会发现咱们的事情,这里都是三皇兄的好朋友,会有人到外面说三道四吗?”

    说着就看向众人,众人这回没法子装傻了,连忙纷纷摇头。

    这时候赵金奴才看见了郓哥儿和马麟两人,不由得一怔,尤其是马麟,叫小妮子注目了小半晌,显是被马麟丰神俊朗的外形所打动。

    赵楷连忙点明二人的身份,又说起郓哥儿“写”的词,叫赵金奴与赵构很是惊讶,尤其是赵构,这小毛孩子眼中竟浮现出了迷茫与伤感之色,被郓哥儿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个小毛孩子怎么了?竟有些与年纪极为不符的感伤与沧桑。

    感受到郓哥儿的注意,赵构抬起头来对他友好地勉强一笑,那里面有几丝亲近之意,赵构眨了眨眼便低下头去,郓哥儿却注意到这小屁孩儿目中微微泛红。

    想一想赵金奴方才欲言又止的事情,郓哥儿便隐约知道这个赵构虽然身为皇子,但生活并不如意。

    天下不如意事常八九,帝王家里也有烦恼,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赵金奴却明显更在意马麟,虽然郓哥儿的词叫她惊讶,但一个生活的无忧无虑小女孩子哪里体会得到这首词里面对人生怅然若失的象征意味?只是觉得辞藻惊人,其他再无感受。

    在微微惊讶一番后,便开始缠着马麟说话,在得知马麟擅长吹笛子后,便要马麟吹奏一曲,马麟也不客气,便抽出长笛挑了首轻快调子吹奏起来。

    一曲长笛柔美中隐有金玉之声,高扬低转气息竟似绵绵不绝,宛若曲水流觞的天籁,叫人闻之忘忧。

    不要说早已经闭目享受的贺铸等人了,就是郓哥儿这个毫不懂音律之人也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曲终,一片叫好声轰然而起,就连满脸郁郁的赵构也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郓哥儿也跟着拍巴掌,他叫的最凶,心中却在高兴:这么一搅和,今晚应该没人注意他了,也免得出丑,马麟,你还是多多抢风头吧。

    众人显然意犹未尽,陈与义便提议要马麟再奏一曲《青玉案》的曲调,由封宜奴这个红透了半边天的“歌星”唱郓哥儿“写”的那首词,登时引起了众人的赞同,反倒是赵金奴这个始作俑者皱起了眉头,很不喜欢地偷偷瞪了封宜奴一眼。

    这也属正常,自家老爹明目张胆地到外面去找女人,还是个风尘女子,这小妮子能不生气吗?封宜奴虽说不是李师师,但到底是一流人物,赵金奴难免迁怒于人。

    这要是放在男女地位相差无几的后世,这娘俩早就去找二奶大吵大闹给人家脸做“手抓饼”去了。

    封宜奴就在风尘,什么不明白?又哪里会和这个名为天之骄女其实却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儿斤斤计较,只是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含笑看向马麟。

    马麟自然又是一曲长笛,封宜奴则朱唇轻启,把这首《青玉案》用她独特的懒懒风情演绎出来,那声音与马麟的笛声相得益彰,好似天衣流云,飘渺绵细却不失清丽新雅,不知起于何时,不知终于何处。

    声音散去,众人静默,完全沉浸在歌声、词与笛子共同烘托出的美好意境中,久久不能回复,就连赵金奴这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也体会到了其中那种人生无奈的怅然若失。

    待众人从美好的歌声与笛声交融中醒过神来时,初次配合的两人正相视而笑,那眼神中充满了知己相得的味道。

    贺铸赞叹道:“老朽今晚真是不负此行,封小姐的歌声如许动人,不愧是东京汴梁角唱的执牛耳者,否则怎能把乔小哥的这首词演绎的如许完美?”

    封宜奴用秋水双瞳剪剪看向马麟,温婉谦逊笑道:“贱妾何足道也?那是马麟公子笛声动人,贱妾早闻大名府富豪卢俊义家里有小厮叫做‘浪子’燕青的哥哥,也是一手好笛子,想来也不过如此,今晚大开眼界的倒是贱妾呢。”

    郓哥儿一怔:没想到浪子燕青的名号这么大。

    不过若是说到吹笛子,恐怕马麟还要略逊一筹吧?

    被贺铸与封宜奴一夸,相信马麟明日便会名动京师,呃,至少是名动京师风尘界。

    马麟早在那里谦逊不已。

    赵金奴看在眼里却不愿意了,倏然站起身来,板着脸说要回去。

    赵楷巴不得他说一声呢,便带领众人起身相送,赵金奴临走前故意不去看马麟,倒是赵构临走前对郓哥儿诚恳表示,说有机会一定要向郓哥儿请教,弄得郓哥儿一愣一愣的。

    赵金奴这一走,众人亦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纷纷向赵楷告辞。

    先是贺铸,这老头托辞年事已高,而且一路舟车劳顿,想要好好休息。

    随后便是陈与义,赵楷要留他,这位大诗人却笑道:“我还要到陈东兄那里去一趟,他从东平府回来后就躲在住处不出来,说是要好好研究一下‘孝道’,我看他有点癫狂,这便要去看看他。”

    郓哥儿听陈与义竟说起陈东的事情,大感意外,眼前浮现出了当日在东平府的大牢里与武松两人说话的场景,心头不由得一暖。

    如今自己上梁山的梦想已经破灭,但自己人已经来到了东京汴梁,这陈东好歹也算是个熟人,心头一热,便要出言询问,但想起眼下自己的身份,郓哥儿便忍住了。

    自己到底是表面上是蔡京的人,若是自己与陈东相熟的事情被蔡京知道,那便不好了。

    陈东是个慷慨的太学生,眼下虽说不可能与蔡京直接冲突,但蔡京定然知道此人不是他那一路人。

    自己万不可节外生枝。

    但陈东那里自己须得安抚,不能装聋作哑,毕竟今晚后,自己与马麟定会声名鹊起,自己来东京汴梁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陈东知道,若是这家伙不知就里兴冲冲跑来,那便不好了。

    郓哥儿默默筹划,与马麟随着赵楷送众人离开,又偷偷送赵金奴回皇宫,便随赵楷回府。

    因为平安无事,赵楷兴致很高,便弃了车架,骑马回府,一路上和两人说起赵金奴与赵构,看似无意提起,但并非闲聊天,而是向两人点明自己这妹子的顽皮。

    这话当然是说给马麟听的,毕竟赵金奴方才表现的对他很感兴趣,日后少不得会来缠着马麟,这算是马麟先提个醒儿,要他斟酌进退。

    赵楷怕马麟误会自己的意思,对赵金奴有不良印象,又向两人说起赵构的事情,原来赵构的母亲韦氏失宠,这对母子备受冷落,赵金奴是个见不得别人受欺负的人,故此才会在今晚作出有违体制的事情,并非是刁蛮公主。

    看着赵楷郑重其事的样子,郓哥儿却心中暗笑:马麟不会一步登天了吧,做个驸马,也算不错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