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受得掌风所逼,尽皆四下散开,扑朔跳跃,恍如妖人。由随意离合剑幻化的无数剑雨,纷纷扬扬,攻势凶猛,似冰雹倾盆,骤雨滂沱。
可黄袍人的掌风甚是刚猛,若狂飚怒卷,肆意扫荡,尽管青袍人攻势汹汹,携翻江倒海之势扑来,仍被黄袍人以一双肉掌,尽数化解。
黄袍人平生绝技中,以掌法最为见长,一套“天怒十二掌”实乃不世绝学,单就掌法而论,恐怕天下无有人能与其相抗。
黄袍人深知青袍人修为高强,绝不在自己之下,一路绝技“浩淼生意剑术”有神鬼莫测之能,自己倘若用天罡玄钺与其对敌,实无胜算,是以收了天罡玄钺,展开“天怒十二掌”,时不时又使出“烈罡拳”,两大绝技齐施,端的厉害煞煞,在琉璃金珠一丈之内,守得滴水不漏,无论青袍人如何进击,仍是不能前进分毫。
青袍人眼见不能攻进丝毫,急怒交集,脸色水沉,阴霾密布,立在当地,意念交织,十指晃动,牵引随意离合剑。随意离合剑急速变动,时而汇聚成银辉宝剑,倾江海之势,滚滚扑袭,时而分散成万千剑雨,藏天地之威,滔滔狂扑。
黄袍人在琉璃金珠一丈之内,四下奔走,真气蓬然,双掌交错,掌影纵横,每掌击出,皆有覆雨翻云之劲,煞是凛冽,抵挡青袍人涛涛攻势,游刃有余。
青龙朗吟震耳,撼天动地,吞云吐雾,扫尾游荡。赤链紫蟒越发不敌,几十丈长的蛇身越发滞慢,周身遍体鳞伤,血流汩汩,凄惨戚戚。
火眼黑雕伏卧于寒潭里,吸引皓月银辉,化为自身灵气,渐渐长出了肉身,慢慢生出了羽毛。
火眼黑雕虽已无眼珠,可凭着五百年的修为,能感应到有两人正自厮杀,欲抢走琉璃金珠。那琉璃金珠乃火眼黑雕的左眼珠,倘若一旦失去,必定不能涅盘成功,是以火眼黑雕急切不甚,欲强行飞出,守护琉璃金珠,可如今正自等待重生,如何能破潭而出,唯有集聚念力,希冀早些完成重生。
骤雨倾盆,遮天盖地,阴风怒号,肆意狂刮,烈火熊熊,燃烧整个树林,天地一片黯然,惨淡之极。
斩天坐在树杆上,念及火眼黑雕要遭恶难,心急无比,欲攀上前去相助,可想起黄袍人的话,又打住了念头,再则大树高达千丈,自己本事低微,如何能上得去。
过了一个时辰,斩天心急如焚,终打定了注意,欲前去相助火眼黑雕,问道:“狮兄,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攀上树梢。”金鬃雄狮笑道:“你可想好了,你若上去了,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斩天急道:“上去了再说,我不能看着那火眼黑雕遭难。”金鬃雄狮嘿笑一阵,叹道:“罢了,老子助你一会就是。”斩天喜道:“那我如何上去?”金鬃雄狮道:“你食下了碧月蟾和碧日蝉,真气已经是少有人能及了,你只须按着老子的做,就能到达这树顶。”斩天点头应诺。
当下金鬃雄狮传了斩天一心诀,斩天依着心诀,念念有词,调御体内真气,感应金鬃雄狮。金鬃雄狮受意念感应,涌出浑身力量,涌湃铁血刀蓦地飞出。斩天踏在涌湃铁血刀上,催发真气,驱动涌湃铁血刀。涌湃铁血刀载着斩天,如大鹏盘飞,缓缓上升。
大树无一处完好,尽皆被火舌吞没,熊熊旺旺,火势熏天。涌湃铁血刀绽射出数股气团,围绕在斩天周身,形成一保护膜。斩天虽然是沿着大树上升,可没有丝毫受火势伤害。
涌湃铁血刀疾如电闪,飞得极快,绕着大树,一路盘升,过得半个时辰,已上升了五百丈高。
青袍人意念涌动,似潮汐起涨,牵引随意离合剑,攻势越发凶猛。黄袍人双掌翻飞,守得密不透风,一边抵御黄袍人攻势,一边向琉璃金珠靠近。
过得半会,黄袍人大喝一声,倚“黄光丝缕眼”之利,觑得青袍人一破绽,劈出一掌,击退青袍人,以迅雷之疾,掠近琉璃金珠近前,左袖飘拂,将琉璃金珠揽进了怀里。
青袍人气愤欲裂,收了攻势,冷笑道:“刑兄果然厉害。”黄袍人笑道:“咱们各凭本事,许兄也怪不得我。”青袍人瞅了琉璃银珠一眼,冷冷道:“还有一琉璃银珠在,刑兄可有本事再抢夺走?”黄袍人笑道:“我是多多益善,能收就收。”青袍人冷笑道:“刑兄的口气好大。”黄袍人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二人均是屏息敛神,待火眼黑雕破潭飞出时,便可争取先机,抢夺琉璃银珠。只因火眼黑雕正自重生,那琉璃银珠吸进了皓月的灵气,含有毁天灭地之能,二人均知此中关节,谁也不敢冒天大之险,前去抢夺,唯有静待火眼黑雕重生完毕,方敢动手。
正在这时,只见青光一闪,斩天已然掠至树梢,恰好从青袍人身侧飞过。
青袍人冷冷一笑,身形一闪,一股疾风骤响,斩天只觉背心一紧,剧痛袭心,已被青袍人扣在手里。
其实青袍人早先与黄袍人相斗时,便觉一股强大真气在不远处波动,是以掠去树梢时,方会朝斩天处瞧去,可他心念琉璃金银珠,虽觉诧异,却没空寻个究竟。
斩天惊怒交加,骂道:“老怪物,快放了老子。”青袍人冷冷一笑,瞧了那涌湃铁血刀一眼,忙扒开斩天胸前衣襟,一只狮子赫然跃目。青袍人冷冷道:“原来你是斩天。”斩天怒道:“即然知道老子的大名,就快放了老子。”青袍人嘿嘿一笑,掌心发劲,一股大力涌出。斩天只觉浑身欲裂,痛得咬牙,额上涔汗。
青袍人了嘿笑一声,瞟着黄袍人,淡淡道:“刑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将这小畜生独自据为己有呢?”话音方落,只听斩天骂道:“你说老子是小畜生,难不成你是老畜生么,要不怎么知道人也能做畜生?”青袍人重哼一声,手上发劲,痛得斩天死去活来。
黄袍人不料斩天突然来至,吃惊莫名,待见得斩天为青袍人所擒,欲上去相救,又恐青袍人加害斩天,罢了念头,唯有静立在旁。
青袍人嘿笑道:“刑兄,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不担心这小畜生的生死么?”说着手心震动,涌入真气于斩天体内。斩天痛呼一声,脸色煞白,吐出口血来。
黄袍人一惊,大声道:“许兄,你如此对付一孩子,不嫌卑鄙么?”青袍人冷冷道:“我从不知卑鄙二字为何意?”顿了顿,接道:“你可想救这小畜生?”黄袍人暗道:“即便为了报答相救卷时之恩,我也非救回斩天不可,况且斩天还是若琳的孩子,我不能弃之不顾。”当下道:“你要如何方能放了斩天?”
青袍人淡淡道:“你只须将那琉璃金珠给我,我放了这小畜生也无妨。”黄袍人忖道:“冰儿的性命虽重要,可斩天也非救不可,况且还有一个琉璃银珠在,我待会再抢抢琉璃银珠就是。”心念一动,道:“许兄,琉璃银珠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伤斩天分毫。”
青袍人道:“你放心就是。”黄袍人深知青袍人的为人,说一是一,极度守信,脱口道:“我相信你。”说着取出琉璃金珠,抛了过去。青袍人伸手接过,将斩天抛了出去。
涌湃铁血刀自斩天被擒后,便一直在斩天周遭游荡,斩天被抛了出来,忙迎了上去,将斩天接住。斩天催动涌湃铁血刀,停在黄袍人身边。
黄袍人瞧着斩天,关切道:“小兄弟,你没事吧。”斩天心下感动,叹道:“我没听你的话,还是上来……”话音未落,黄袍人已笑道:“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斩天道:“你人很好,谢谢你救了我。”黄袍人哈哈大笑,甚觉有趣。斩天一怔,随即也纵声大笑。
青袍人瞥了斩天一眼,忖道:“这小畜生是万万不能放了点,待会必定要取了他的小命。”打定主意,得意一笑,瞅着琉璃金珠,把玩了一阵,心下欢喜,将琉璃银珠放入了怀里。
当是时,忽听一声轰然,火眼黑雕从寒潭了冲天飞起,激起水银漫天,潇潇洒洒。三人望去,那火眼黑雕全身已不在是黑色,周身五彩斑斓,羽毛五颜六色,嘴喙尖长,有如锋刃,两翼绚烂,簌簌振风,只不过两只瞳孔暗黑,自是没有了眼珠之故。
斩天瞧得此处,渍渍赞叹,忖道:“原来它变成凤凰了,只是两只眼珠没了,未免不雅观。”正念及此处,却听黄袍人道:“小兄弟,你小心些,切莫让那青袍人捉住。”斩天点头道:“老怪物来捉我,我就逃跑。”黄袍人哈哈一笑。
火眼黑雕嗷嗷乱叫,羽翼扑朔,数股飓风怒号,火焰纷扬,骤雨歪斜。火眼黑雕长唳一声,蓦地右瞳孔一亮,射出一道银光,散在琉璃银珠上。琉璃银珠倏地滚动,向火眼黑雕掠去。
青袍人冷嘿一声,身子一纵,恍如鬼魅,眨眼间,掠至琉璃银珠面前,左爪如钩,探向琉璃银珠。黄袍人焉肯让青袍人得逞,青袍人甫掠近琉璃银珠之际,黄袍人已闪身掠至,猛地劈出一掌,直逼青袍人面门。青袍人无奈,右爪变掌,疾迎而上。
一声宏响,轩然大作,两掌相交,天摇地动,狂风乱舞。青袍人掌法不如黄袍人,不禁掠出了一丈远,右臂剧震,显是不好受。黄袍人掌法虽是雄厚,可黄袍人修为精深,天下少有人能及,也不禁掠出了半丈远,肩膀微微一晃。
火眼黑雕虽无眼睛,可它已获得重生,灵性无比,知有人来抢琉璃银珠,愤怒不已,嗷嗷乱叫,巨翼扑闪,疾掠而来,欲收回琉璃银珠。
青袍人嘿笑一声,冷冷道:“畜生,有我在,你休想带走琉璃银珠。”说着纵身扑去,欲抢先一步,夺下琉璃银珠。黄袍人已失去琉璃金珠,唯有寄希冀于琉璃银珠,更不懈怠,身如鲲鹏,较青袍人先一步,抢进了琉璃银珠近前。
火眼黑雕同时掠来,嗷嗷长命,以二十余丈高的巨身,撞向黄袍人,去势电闪,如青山倾塌。黄袍人即便修为通天,也不能挡下几千斤的火眼黑雕,受得一撞,眼冒金星,倒飞而出。
青袍人瞧得此幕,得意直笑,真气提纵,掠近琉璃银珠三尺处,正欲将琉璃银珠揽在手里。却觉腹部一紧,身形顿缓。青袍人细眼瞧去,却是斩天抱住自己腰间,斩生神力,真气又是超强,青袍人奋力一震,竟不能挣脱斩天。
斩天大笑一声,扬声道:“雕大哥,快把那右眼珠抢下。”火眼黑雕点头煽翅,长唳一声,身躯扑纵,琉璃银珠一闪,已钻进了火眼黑雕右瞳孔。
青袍人本能将琉璃银珠拿到手,岂知斩天拦路杀出,功亏一篑,气的脸色涨紫,怒道:“小畜生,当真想死么?”说着真气倾泻,似山洪爆发,汹汹涌涌。斩天如何能与其相抗,只觉一股巨力涌进内腑,剧痛钻心,头晕眼花,喷出口血来,被振飞老远。
斩天迷迷糊糊间,只见火舌乱吐,天摇地晃,眼见就要葬身火海里,却听一声长鸣,直破苍穹,火眼黑雕已然掠来。
火眼黑雕心念斩天之恩,于火烧眉毛之际,救下了斩天。斩天只觉身子一软,跌躺在一软绵绵的物事上,当即昏死过去。
火眼黑雕得了右眼珠,已能看得清了,感应到琉璃金珠在青袍人怀里,蓦地又是一声长唳,振聋发聩,疾冲向青袍人,气势万钧,即便千军万马奔去,也不过如此。
青袍人一惊,哪敢格挡几千斤重的火眼黑雕,可要闪避已是不及,唯有硬着头皮,右腕抖转,随意离合剑骤出,如水银倾泻,湮没天地,疾刺而出。
火眼黑雕右眼珠骤瞪,射出一股水箭,扑朔而去。那水箭似流水晃动,须臾间,将随意离合剑罩住,裹得一冰团也似。青袍人一惊,欲奋力将冰团震碎,可火眼黑雕已至,几千斤重的身躯,如泰山压顶,天公坍塌,坠在青袍人身上。
青袍人修为再是高强,也受不住万钧压力,浑身一软,胸口窒闷,被压得喘不起来。可青袍人毕竟是一方霸主,浑身真气如沸,倾翻江之威,汹涌而出,终缓住了下坠去势,但要一时摆脱火眼黑雕,却是不能。
涌湃铁血刀兀自在高空游荡,金鬃雄狮感应到斩天昏厥,惊怒叫迸,发出一声狮吼声,直冲云霄。紧接着,涌湃铁血刀以惊鸿之势,疾速掠来,以万军之威,轰的一声,坠在火眼黑雕背上。
火眼黑雕身伏涌湃铁血刀,身子已有近两万斤重,顿时间,压得青袍人喘不过气来,浑身酸软,真气溃散,急速下坠。火眼黑雕乘此时机,尖爪猛探,在青袍人胸前划过一殷深的血口,取出了青袍人怀里的琉璃金珠。
青袍人一惊,提气残余真气,感应赤链紫蟒。赤链紫蟒本被青龙压斗得狼狈,可受得青袍人念力感应,蓦地又有了气力,瞧得青袍人性命危殆,又惊又怒,涌出一股巨力,蛇身摆动,击退青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火眼黑雕身上。
赤链紫蟒身重八千斤,又是猛劲一撞,力道更是倍增,直如九天倾倒,威势骇人。火眼黑雕即便剽悍至斯,也受不住这般巨力,痛呼一声,脱离了青袍人,掠出百丈之地,立在高空,嗷嗷乱叫。
青袍人翻身坐在赤链紫蟒上,气喘吁吁,面色铁青,胸前的伤口,兀自潺血,好不难受。赤链紫蟒久斗青龙,早已是伤势遍身,气力耗竭,先前不过凭着一时血涌,救下了青袍人,此时已是累及,低耸着眼皮,沉沉欲睡。一人一兽遭得惨败,当真是好笑至极。
黄袍人被火眼黑雕击退,本自气恼,可一见青袍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惨淡之甚,端的无言可表,跃坐在青龙背上,哈哈狂笑,乐得怒放。
斩天伏在火眼黑雕背上,倚着火眼黑雕的灵气,再兼自身真气浑厚,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斩天揉了揉眼睛,举目看去,瞧得青袍人的惨状,得意无比,扬声道:“老怪物,你先前不是嚣张得紧么,怎么如今像头死狗了?”说着哈哈大笑,好不乐意。
青袍人气愤之极,七窍生烟,恨恨瞪着斩天,欲喷出怒火。
斩天不以为忤,仍是哈哈大笑,却牵动了伤势,微微咳嗽。斩天笑了一阵,拍着火眼黑雕羽翼,笑道:“雕大哥,你把那个老怪物打趴下了,真有你的。”火眼黑雕也是兴奋,点头煽翅,煞是欢喜。
火眼黑雕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似是想起黄袍人的恶迹,忽地掠近青龙旁,右眼圆睁,银光灿灿,极是愤怒,似欲与黄袍人动手。
黄袍人笑道:“怎么,还想和我动手么?”青龙浑身一抖,巨尾扫荡,触须摆动,欲扑杀上去。
火眼黑雕嗷嗷乱叫,巨翼狂煽,正欲上前扑打。
斩天见状大急,扬声道:“雕大哥,那位大哥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和他打架。”火眼黑雕使劲甩头,羽翼猛拍,显然极是不愿。斩天急道:“那位大哥救过我的性命,你若和他打架,我就不理你了。”言毕,嘟着虎嘴,双手叉腰,瞧着他方,当真做出一副生气之状。
火眼黑雕扭颈瞟来,瞧着斩天那副模样,嗷嗷一叫,倏地点了点头,拍闪羽翼,抚着斩天肩膀。斩天喜道:“雕大哥,你肯听我的话了。”火眼黑雕不住点头,翅膀簌簌,仍是拍着斩天肩膀。斩天哈哈大笑,道:“雕大哥,谢谢你。”火眼黑雕点头不止,瞥了瞥黄袍人,方飞停于五十丈远处。
此时间,月亮半隐,银辉丝丝,不再是通圆。
火眼黑雕嗷嗷乱叫,焦躁不堪。斩天奇道:“雕大哥,你怎么呢?”火眼黑雕毕竟不是金鬃雄狮,如何能回斩天的话,兀自乱鸣,急切不已。斩天不明所以,搔首抓耳,随之心急。
黄袍人瞧得青袍人受伤惨状,心头欣喜,也忘了此行的来的目的,扬声道:“小兄弟,火眼黑雕只获得重生,还没涅盘成功。”斩天恍然道:“那该如何是好?”黄袍人皱眉道:“如今涅盘时机已过……”打住了话头,沉吟不止,似在冥思着什么。
斩天急道:“刑大哥,那可怎生是好?”斩天适才听青袍人称呼黄袍人“刑兄”,此时一下情急,便脱口而出了。黄袍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食了碧月蟾与碧日蝉这天下的两大灵物?”斩天奇道:“是啊,刑大哥,你怎么知道的?”黄袍人笑道:“我猜到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