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得红颜仙子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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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天心下一痛,大声道:“娘,天儿知错了,你不要不理天儿,天儿以后会好好听话的。”凤凰仙子叱道:“你为何好好去招惹那槐树妖?”斩天道:“那槐树妖抓了大虎他们,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况且那槐树妖吃了那么多的孩童,做尽了恶事……”话音未落,便听凤凰仙子嗔道:“你这般做,可有想过后果,今后我们如何还能在这住下去。”斩天听得云端雾里,奇道:“这和我们在这住不住得,有何干系?”

    实则大有干系,只因那槐树妖有百年修行,一旦与他人恶战,修为精深者便会通过意念察知,“西海老妖”便是因此而得之,闻风赶来的。

    红衣魔女诧异之极,忖道:“听小傻子他娘的口气,他娘应是会法术,为何小傻子除了一身神力,其余的全然不会,端的叫人难解。”揣测不出,越觉气闷。

    凤凰仙子忖道:“今日若不给天儿一些颜色看看,不对他狠些,只怕不知他还要惹出什么事端。”原来凤凰仙子这十五年来,屡遭流霞门人追捕,又遭一些妖魔纠缠,不知换了多少住处,时时担惊受怕,生恐斩天遭到伤害,斩天自是不知凤凰仙子的良苦用心。当下叹道:“天儿,你做错了事,知道该怎么办,你先磕一千响头吧。”

    斩天心头一喜,脱口道:“多谢娘肯原谅天儿。”当即跪在门前,双手伏地,额头触在青石板上,猛劲磕去。响声不绝,回绕梁间,过得一个时辰,已然磕了五百响头。

    凤凰仙子听得“砰砰”响声,络绎耳际,心头好似在滴血,珠泪纵横,悲动不已。从门缝看去,只见斩天额头殷红,血渍汩汩,溅滴在青石板上,将青石板染得一片桃红,更是悲切,忙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红衣魔女虽是心狠手辣之人,却也瞧得心中不忍,再兼她与斩天年龄相若,起了相怜之意,直欲冲将进去,将凤凰仙子大卸八块,可透过意念察探,却知凤凰仙子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唯有徒呼无奈。

    而红衣魔女因穿了隐身衣之故,又故意收敛了念力,凤凰仙子自是不知她便在屋外。

    荏苒悄逝,明月高悬,夜虫织鸣,万籁俱静。

    斩天磕至到八百响头,只觉眼花目眩,难受之极,可一想至凤凰仙子能原谅自己,便欢喜不胜,咬了咬牙,抖擞精神,猛磕下去,待磕满一千响头时,抽身站起时,已然是满面血污,摇摇欲坠。

    斩天甩了甩脑袋,竭力挣大双眼,强提精神,行到后门,抱来三根木头,放在前院,那些木头粗得厉害,须两人环抱方能合围,且长三丈有余,端的让人咋舌。

    红衣魔女正诧异斩天此举何意之际,却见斩天抽出腰间那柄大铁斧,抖了抖身子,大喝一声,臂力一振,劈向一根木头。

    那木头受此巨力,微微裂开,斩天又是几劈,方将木头劈成两半。斩天一边大喝,一边砍劈,将木头纷纷斫成小段,过了许久,方劈完一根木头。只见斩天伸了伸虎腰,强吸了口气,将那些斫成小段片木,放在墙角,一一堆好。斩天接连猛施大力,将余下两根木头劈完,纷纷堆好。

    此时间,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精疲力竭,连握斧的力气皆无,只听“叮当”一声,那大铁斧掉在地上。斩天只感心神晃荡,脑袋一沉,一不经意,便瘫倒在地。

    凤凰仙子透过门缝,见斩天累得虚脱,颓然伏地,伤戚不胜,早已是泪流满面,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定要斩天吃个教训,铭记于心,以后不敢轻易再犯。

    红衣魔女看得心惊肉跳,眼角泛潮,大生同情之意,心底下将凤凰仙子骂了个千万遍,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斩天终会站起来。

    斩天伏在地上,晕沉了半会,悠悠醒来,暗道:“我不能睡,还要跪倒天亮,才算完成了娘定下的规矩。”想到这里,又生出些许气力,缓缓站起,走到庭院中心,双膝触地,蓦感难受无比,仿佛被千针所扎。之所以如此,一则是虚脱无力,二则是先前被红衣魔女击伤膝盖,如何会不疼。

    斩天咬紧牙关,硬挺起身子,跪在庭院当中,盯着颖颖皓月,心中反来覆去唯有一念头,只想天快些亮,自己便能见到母亲,然后再想方设法逗母亲开心,心里便能好受些。

    红衣魔女寻了张石凳,坐在斩天面前,目不转睛盯着斩天,一愣一怔的,亮眸流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已过半,月兔隐隐,微风拂拂,树声涛涛,偶有几声虫鸣。

    斩天昨晚跪了一夜,未曾合眼,一早便去劈木,紧接着又大战树妖,而后磕了一千响头,劈了三根巨木,如今又跪了两个时辰,疲惫至极,困意涌来,眼皮一跳一跳,几次都欲睡去,甚好心念坚定,硬挺了下来。

    其时间,忽听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闪电划空,将大地映得雪白,亮如白昼。俄顷,乌云翻滚,急速凝聚,黑压压一片。又听几声雷鸣,震得群山响荡,蓦地暴雨倾盆,大如豆粒,滂沱而下,直簌簌打溅在斩天脸上。斩天只觉脸皮生疼,被刮得火辣辣的,心神一晃,欲将倒下,所幸又再稳住了身。

    骤雨骇人,满天飞泻,稀稀拉拉的,将斩天击得摇摇欲坠。过了半个时辰,斩天心力交瘁,再也支持不住了,“扑通”一声,栽倒在水污里,晕了过去。

    红衣魔女芳心一疼,正欲去扶起斩天,却听“嘎嘎”门响,凤凰仙子冲了出来,抱起斩天,忽地柳眉一皱,似觉察到什么。红衣魔女心儿一惊,忙飘身跃退两丈距离,凤凰仙子皱了皱眉,看着怀里的斩天,叹了口气,娇身一闪,进了房里。红衣魔女担心斩天,犹豫了一会,也跟了进去。

    凤凰仙子将斩天卧放在床上,握住斩天的手心,渡进一股真气。

    斩天实则是半昏半醒,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透入心肺,直达全身,说不出的舒服,悠悠震开双眼,只见凤凰仙子赫然面前。

    斩天惊喜不胜,欣声道:“娘,你原谅天儿了?”凤凰仙子笑道:“是啊!”斩天忽地挣脱开凤凰仙子的手,叫道:“娘,天儿还没跪倒天亮。”说着翻身欲下床,哪知甫一动,便又倒了下去。凤凰仙子摇头道:“天儿,你不要跪了,娘原谅你了。”顿了顿,又道:“咱们娘俩在这是不能住下去了,娘带你去别的地方。”斩天奇道:“为什么?”却见凤凰仙子面色一沉,忙道:“那咱们去哪?”凤凰仙子思忆了会,道:“娘带你去见你爹爹,叫他传法术和武功给你。”

    斩天喜不自胜,只因每次斩天向凤凰仙子问起自己父亲之事,必会受凤凰仙子叱骂一阵,久而久之,便不敢再问了,如今能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自是欣喜万分,大声道:“娘,我爹爹是谁?爹爹很厉害么?”凤凰仙子美目凄迷,正声道:“你爹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世间的任何一男子都比不过他,至于你爹爹是谁,你以后自会知晓。”说着抬头望着门外,满是追忆神色。

    斩天自小便将父亲想成是天将般的人物,奉若神明,此时听得凤凰仙子如此说,正与自己想象的契合,惊喜交迸,不知哪来来了气力,猛地跳下了床,蹦跳如猴,抚掌拍腿,不时翻个筋斗,喜不可言。

    红衣魔女在旁见得斩天高兴模样,心里酸溜溜的,浑不是滋味,坐在一小凳上,翘着二郎腿,撅着樱嘴,兀自妒忌。

    当下凤凰仙子做了饭,与斩天一齐吃了,让斩天先去睡。斩天困意缠身,爬上床,满脑子想着父亲的形象,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凤凰仙子坐在门前,怔忡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半阵,忽起了身,走进木桌旁,只见她口齿轻动,似在念着什么心法,蓦地气流回旋,劲风疾动,空中隐隐现出一物事。与之同时,伴着青光旋舞,那物事渐渐现出原形,竟是一柄刀的模样。

    红衣魔女没甚看头,本想飘身离去,忽见凤凰仙子举动,惊奇交集,便在两丈远处凝神觑看,目不转瞬,直欲知个究竟。

    随着凤凰仙子的口齿不住噏动,那刀渐渐变大,待成了一刀形,轻轻巧巧落在木桌上。

    红衣魔女觑眼看去,只见那刀周身黑黝黝的,有五尺余长,闪着青光。

    凤凰仙子伸手拿住刀柄,却不能将那刀动得分毫,不禁叹了口气,呐呐道:“不想快两百年了,我仍是奈何不了这涌湃铁血刀,恁地叫人气闷,看来只有天儿拿得动它。”

    红衣魔女暗自冷笑一声,忖道:“那什么涌湃铁血刀能搁在木桌,即便再重也不过一百斤,你修为精深,焉有拿不动之理?”当下大不以为意,不知凤凰仙子何出此言,心儿痒痒,欲去辩个清楚,却忌惮凤凰仙子,不敢轻易上前。

    哪知凤凰仙子突然出了门,红衣魔女虽觉奇怪,却未多想,移身近桌,只见那涌湃铁血刀锈迹斑斑,刀柄颇为狭长,不禁伸手摸去,直感冰凉彻骨,忍不住随手一敲,隐隐有铿锵之声。

    红衣魔女忖道:“果然是一柄好刀。”柔荑一展,握住刀柄,却拿不动,惊奇不已,真气涌贯,直透掌心,仍是不能动刀分毫。

    红衣魔女愣在当场,忖道:“这刀怎生这般重,我如今至少拿得动五百斤重的东西,为何奈何不了这破刀丝毫?”满脸茫然,正自诧异,忽听屋外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里面的姑娘,可否出来一见?”正是凤凰仙子所发。

    红衣魔女叫苦不迭,不知凤凰仙子如何发觉了自己,本想逃逸,可想到凤凰仙子修为精深,自己焉有出逃之望?当下脱了金蝉隐身衣,放入怀中,索性大大方方走出门去。

    骤雨过后,空气清鲜,夹杂一股凉爽,沁入心肺,舒坦无比。

    红衣魔女精神奕奕,只见凤凰仙子白衣飘舞,立在庭中央,黛目流波,笑意盈盈,殊无恶意,不禁暗自吃惊,不解她为何如此?

    凤凰仙子之所以发觉红衣魔女,其一是因红衣魔女呆得甚久,自身的念力自然流露,而凤凰仙子为流霞门的三仙子,修为深厚,自是察觉了。其二大雨甫过,洗漱了空气,令空气清鲜凉净,红衣魔女的念力或多或少参杂在了空气中,分外醒鼻,自是被凤凰仙子嗅到。

    凤凰仙子笑道:“姑娘,你为何跟着我天儿回来?”红衣魔女暗呼糟糕,却不慌乱,从容道:“我看小傻子好欺负,他既不会武功又不会魔法,完全是蠢驴一头,便跟他回来玩玩,反正他打不过我,我才不怕他。”凤凰仙子喃喃道:“小傻子是谁?”忽恍然道:“原来你说天儿是小傻子。”不禁莞尔,摇了摇头。

    红衣魔女笑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凤凰仙子笑道:“我偏生不告诉你,你叫他小傻子好了。”红衣魔女气得顿足,叱道:“哪有自己的亲娘甘愿别人叫自己的儿子傻子,难道他亲娘也是傻子不成?”说着冷笑一声。

    凤凰仙子不以为忤,蓦地正色道:“姑娘,你穿了金蝉隐身衣,与西海老妖是何关系?”红衣魔女奇道:“我是她徒儿。”顿了顿,诧道:“对了,你怎知我先前穿了金蝉隐身衣?”凤凰仙子淡淡道:“世上只有一件隐身衣,乃是由千年金蝉吐出的银丝所造,你修为有限,除了穿金蝉隐身衣,如何能隐身?”红衣魔女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凤凰仙子笑道:“我看得出你对我家天儿没有恶意,先前我责罚天儿时,只觉附近一股念力涌动,隐含怒意,想来你是为我家天儿打抱不平吧。”红衣魔女玉颊似霞,螓首低垂,啐道:“你不要胡说,他一个傻子,我哪有闲心理他,完全是蠢驴一头,让人看了就气闷。”

    凤凰仙子见红衣魔女言不由衷,含羞模样,笑得花枝乱颤,乐个不休。

    红衣魔女粉颈通红,娇羞不已,玉手叉腰,啐道:“臭婆娘,你笑什么,你若再笑,本姑娘可要厮了你的嘴,看你如何笑得出来?”

    凤凰仙子见红衣魔女佯装怒气模样,笑得打跌,柔声道:“你有本事,上来动手便是。”红衣魔女深知凤凰仙子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虽是这般说,却不敢上前去,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喂,臭婆娘,你那什么涌湃铁血刀怎那般重?我竟拿不起。”

    凤凰仙子笑道:“我都拿不动,你如何拿得动?”顿了顿,正色道:“天底下除了天儿和另外两人外,任何人都拿不起。”红衣魔女冷哼一声,淡笑道:“你少在那臭美,我去把三大宗派的人叫来,包管拿得起你那什么破刀,再拿不起,我再将四帝叫来,定能拿得起你那破刀。”凤凰仙子摇头道:“拿不起的。”

    红衣魔女啐道:“你少在那骗人了,我师父神通广大,必能拿得起那破刀。”凤凰仙子仍是摇头道:“西海老妖也拿不起。”红衣魔女冷笑道:“臭婆娘,你少在那骗人了,那你说说那破刀有多重?”凤凰仙子想了想,道:“我听天儿他父亲说,那涌湃铁血刀至少有万余斤重。”红衣魔女惊得合不拢嘴,怔在当场。

    当是时,皓月突破重云,银辉熠熠,漆黑的夜空又再明亮起来。忽然阴风吹腾,怒号咆哮,周遭树草翻卷,呼呼作响,蓦见远处一人影飘闪,几眨眼间,已然上了石阶。须臾间,那人影已然到了庭院,激起数股阴风。

    那人满脸皱纹,白发苍苍,却是一老妇人。

    红衣魔女一见那老妇人来到,欢喜不尽,大声道:“师父,你来了。”说着奔了过去,扑进那老妇人怀里,那老妇人正是西海老妖。

    西海老妖当下摸着红衣魔女的脑袋,笑道:“红儿,你又这般不听话,偷偷背着师父,一个人跑了出来。”红衣魔女道:“我还不是想捉住席仁的子孙,来孝敬师父。”西海老妖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师父便心足了。”说着瞥了凤凰仙子一眼,道:“所幸凤凰仙子没难为你,否则你即便有十个八个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红衣魔女小嘴一撅,淡淡道:“我才不怕那臭婆娘。”言罢,狠瞪了凤凰仙子一眼。西海老妖道:“果然不愧为我西海老妖的徒儿,天不怕地不怕。”红衣魔女嘻嘻一笑,搂着西海老妖不放。

    凤凰仙子冷笑道:“西海老妖,你今晚来这作何?”西海老妖笑道:“仙子真会说笑,老身自是为了你儿子而来,得了你儿子的魂魄,便能得到成仙,老身焉肯放过此等良机?”

    凤凰仙子啐道:“恐怕没这般容易。”西海老妖笑道:“凤凰仙子贵为流霞门三大仙子之一,老身自是知道你的厉害,不过老身为了成仙,只怕也得试试仙子的身手。”

    凤凰仙子淡淡道:“我也正想瞧瞧你这老妖有多大的本事?”说着扯下腰间彩翼羽带,往空中一抛,念解封印诀。

    那彩翼羽带闪晃不定,琉璃生辉,光彩四射,倏地现出一凤凰。凤凰渐渐变大,羽翼扑簌,羽毛光怪陆离,煞是好看。俄顷,凤凰朗唳一声,翱翔盘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