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肝胆斗树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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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破地将大虎等三人安然送下槐树后,提起口真气,虎躯飘飘,下了树顶,正见着斩天被百余盘根缠绕,危殆至极。

    破地心下一急,大声道:“斩天,你莫急,我来助你。”说着催发真气,鼓胀周身,施出“千剑万雨针”,霎时间,整个槐树全被幻影剑气罩满,密密麻麻,似雨打残荷,骤响不绝。

    槐树妖只觉全身炙痛,剧疼攻心,吐出几口绿色血液,悲天惨嚎,盘根不由自主离了斩天身上。

    破地趁此时机,携起斩天,跃离了槐树,落在了地上。

    槐树妖脸色铁青,恨恨瞪着二人,厉声道:“两个臭小子,老子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妖。”只见槐树妖狂笑数声,蓦地全身剧抖,倏然间,树叶纷飞,密布天空,状如雷雨,忽地齐齐掉头,“嗤嗤”声响,向斩天与破地袭来。

    破地大声道:“槐树妖,这点雕虫小技,便能难倒本少爷么?”破地狂笑数声,念了一口诀,忽地一物事现了出来,那物事渐渐变大,俨然是一柄玉弓,还夹带着一支手臂粗的玄冰箭。

    这玉弓来头可不小,是东帝的三大法器之一,名为“玄轩玉冰弓”,乃东海的千年玄冰所造,能在百里伤人,一旦被射中,唯有魂飞魄散一途。

    破地挽起玄轩玉冰弓,拉得有如盈月,搭上玄冰箭,只听“嗖”的巨响,那只玄冰箭破空而出。

    斩天蓦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己的跃踏在玄冰箭上,只听破地道:“斩天,你踏在玄冰箭上,去杀了槐树妖。”斩天恍然道:“你放心,我晓得。”原来是破地牵引真气,将斩天送到了玄冰箭上。

    那支玄冰箭去势疾如星火,噼啪划空,将沿途似剑尖般的树叶,尽皆震撩了开。斩天立在玄冰箭上,铁斧横胸,宛如天神,威风八面。

    破地也不懈怠,施出法术“千剑万雨针”,抵挡袭杀向村民的树叶,成千上百的树叶被幻剑一阻,纷纷失了去势,无奈坠下。

    须臾间,玄冰箭穿过层层树枝,势如破竹,距槐树妖不过一丈之地。

    槐树妖只觉面皮生痛,剧痛袭心,仿佛置身冰窖,寒意彻骨,被冰僵了似的。只此心神一晃,斩天已然跃了过来,大铁斧一劈,斩向槐树妖面门,与之同时,玄冰剑射进了槐树妖的口里。

    槐树妖惨呼迭连,面孔迸裂,忖道:“我连那臭小子都还没吃成,便要死了么?”念头还未转完,只感身心俱裂,魂魄飘散,猛地炸将了开,灰飞烟灭了。又觉一晃,魂魄飘荡,好似进了一黑漆漆的物事里。

    偌大的槐树蓦然消失在空中,霎时间,波澜平息,大地又变得一片沉寂。

    二人本是斗三场,分出胜负者。先前斗了两场,破地赢了第一场,可第二次还未分出输赢,便斗上了槐树妖。斩天笑道:“咱们还要比么?”破地笑道:“咱们联手杀了槐树妖,早已是朋友了,即然是朋友,还须打架么?”斩天笑道:“不错,咱们都是胜者。”

    众村民惊喜不胜,眼前一亮,只见斩天踏着玄冰箭英武不凡,缓缓坠了下来。破地左手一挥,收了弓箭,拍着斩天的肩膀,欣喜不禁。

    这二人皆是初次面临大敌,且大获全胜,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哈哈大笑起来。

    众村民眼见二人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竟能杀了百年树妖,又听大虎说百年来失踪的孩童皆是被槐树妖吃了,对斩天二人既是敬佩,又是感激,拥了上去,抱起二人,直往天上抛去,欢呼雷动,声遏行云。

    二人生平头一遭受此尊崇,心旌摇荡,直感飘飘欲仙,喜不胜喜。

    过得半晌,斩天笑道:“大家,先暂且住手,你们再抛下去,别把我们抛到天上去了。”破地叫道:“对啊,你们先住手。”众村民大笑了几声,停下了手。

    一虬髯老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笑道:“斩天,你和这位小兄弟除去了树妖,做了一件大好事,我想请你们到我的‘千家客栈’喝一盅,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斩天一听“酒”字,肚中的酒虫就涌了起来,咽了口唾沫,拍手道:“李掌柜,我正愁没钱喝酒,这下倒可以白吃一顿了。”破地拍腿道:“我也能去白吃白喝一顿了。”众村民哈哈大笑,乐个不止。

    待众人全部走尽,却见两人凭空出现,一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却是一老妇人,另一人出水芙蓉,黛眉秀目,却是一约摸十七岁五的少女。

    只听那少女拍手道:“师父,咱们收了个百年槐树妖的魂魄,倒也不枉此趟。”那老妇人摸着少女的小脑袋,笑道:“红儿,师父收了一槐树妖自是好,但为师这般高兴,还不在于此。”少女奇道:“那是为何?”老妇人笑道:“只因我发现了席仁的子孙。”

    少女摸不着头脑,诧道:“席仁是谁?遇到他的子孙又有什么稀罕的?”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目视着远方,淡淡道:“席仁是一代魔神,收了他子孙的魂魄便能得到成仙。”少女“啊”的一声,樱嘴张得老大,合不拢来,过了半会,喜道:“那我定要将席仁的子孙捉来,孝敬师父你老人家。”

    老妇人笑道:“那你认为先前的那两个小子,哪个才是席仁的子孙?”少女凝思了会,拍手道:“那锦袍小子用的弓应是‘玄轩玉冰弓’,而这弓是东帝的三大法器之一,且这地方属于东国辖区,如此说来,那穿锦袍的少年可能是东帝之子,是故那穿着一身破衣的小子便是席仁的子孙了。”老妇人笑道:“为师就知我的徒儿是最聪明的。”说着捏了捏少女的小脸。少女被老妇人一夸,心儿飘飘,欢喜不已。

    原来这二人早已到了此处,那老妇人修为精深,借着念力,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而少女则穿了金蝉隐身衣,隐了身子。

    二人将斩天与破地恶斗槐树妖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趁槐树妖被击得灰飞烟灭时,老妇人用“炼妖助气壶”收了槐树妖的魂魄,那老妇人乃“西海老妖”,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而那少女是西海老妖的徒儿,号“红衣魔女”,年纪虽小,法术却甚是厉害,师徒两也不知杀了多少大荒正义之士,端的让人痛恨。

    烈日炎炎,微风轻拂,树影斑驳。

    斩天与破地在村民的前拥后簇下,一路载歌载笑,谈天扯地,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千家客栈。

    一些未去观看的村民,听得他人议论二人勇斗槐树妖的事,又惊又奇,忙跑到千家客栈来,赞扬了二人一番。二人更是得意非凡,眉飞色舞,大笑不休。

    李掌柜早已命人备好了酒菜,让二人坐了上席,再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前来陪酒,一桌坐得满满的,觥筹交错,欢笑高谈,其乐融融。

    其间,有人问起斩杀槐树妖的事,斩天边喝酒,边高谈,破地心下高兴,在旁不时指手画脚,比划与槐树妖恶斗的经过,逗得在座人哈哈大笑。

    二人皆是少年心性,被人一赞,不知东西,再兼多喝了些酒,夸夸其谈,好似天下唯有他们二人,睥睨万物,眼高于顶。

    破地喝得醉眼迷离,忽道:“斩天,我十六岁,你多大了?”斩天咧着皓白的牙齿,笑道:“我十七岁,比你大一岁,嘿嘿,是你大哥。”破地笑道:“大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你这人挺讲义气,你做我大哥,倒是也不错。”斩天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叫声‘大哥’来听下。”破地斟了杯酒,举杯道:“大哥,我敬你一杯。”斩天心怀大乐,举杯道:“我也敬你。”两人觥筹一碰,一饮而尽。

    李掌柜笑道:“你们两人都是勇猛的孩子,不如义结金兰如来?”两人惺惺相惜,早有此意,相视一笑,点头赞同。李掌柜忙命伙计下去准备二人结拜所需物事。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音冷冷传来:“天儿,谁叫你又喝酒的?”

    斩天本自酡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一颤,回头看去,正是自己的娘亲凤凰仙子,酒醒了大半,缓缓走近凤凰仙子身前,呐呐道:“娘,我……”他心里有愧,半晌憋不出个字来,不知如何说下去。

    在座众人忙顺眼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立在门前,美目冷淡,俏脸铁青。

    李掌柜识得此人是斩天的娘,心中咯噔,暗道:“这下遭了,斩天她娘最讨厌斩天喝酒,如今斩天被逮个正着,该怎生是好?”斩天五年来为他劈材,工钱一直皆是凤凰仙子来取,他与凤凰仙子颇为熟稔,本想上前为斩天说几句情,可一见凤凰仙子满面怒气,心里怯了,哪敢上前?其余人也是一般想法,不敢上前。而破地喝得伶仃大醉,兀自伏在桌上打着呼噜,正自酣睡。

    凤凰仙子对斩天寄予莫大厚望,素来对斩天管得严厉,虽深知斩天喜好饮酒,但一想至饮酒误事,便喝令禁止斩天喝酒。斩天嘴里答应的好,可说一套做一套,时常偷喝,昨天因酒意涌动,私下偷喝,天不遂人愿,被凤凰仙子发觉。凤凰仙子登时大怒,罚斩天劈了三根巨木,又让斩天跪了一夜,气仍自未消,连早饭都未做。哪知斩天仍是死性不改,今天又喝了个大醉。

    凤凰仙子眼见斩天屡教不改,心头气恼,“啪”的声响,重重掴了斩天一耳光。她这掌携怒而发,再兼身怀真气,一时也未多想,是故力道甚大。

    斩天本自迷糊,哪抵得住这巴掌,顿时摔了个两脚朝天,爬不起来,口角溢血,不过酒意倒醒了十之八九。

    凤凰仙子眼见斩天一副狼狈模样,心里一疼,蓦觉不该出手这般重,颇有悔意,可一想到斩天屡将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气便不打一处来,柳眉一挑,怒道:“斩天,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最好滚远些,少让我心烦。”言罢,倏觉眼角泛红,忙转过身去,留下两滴泪来,迈步出了客栈。

    斩天心头发急,甩了甩脑袋,略微清醒些酒意,爬将起来,跌跌撞撞奔出了客栈,举目一望,却不见凤凰仙子的踪影,挑了方向,摇摇摆摆向家中跑去。

    一路上的村名皆听说了斩天恶斗槐树妖的事,一见斩天奔来,便对斩天大加赞扬,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若是平时,斩天必定要自吹自擂,炫耀一番,可一想到凤凰仙子临行前曾说,心头便焦急莫名,生怕母亲就此离自己而去,拼命挤出人群,直到黄昏,方才奔出村,向着一山间小道,往家里跑去。

    斩天急切无比,一路奔跑,酒意未全消,也不知摔了多少跤,摔了又爬起,爬了又摔,跑了半个时辰,方走了大半路程,距家才不远。

    群山悠悠,青树翠绿,暮霭低垂,倦鸟归林,夏虫交织,崎岖山路上,唯见斩天死命狂奔。

    “砰”的声响,斩天只觉右膝盖一麻,蓦然摔倒。斩天不以为意,翻身爬起,哪想没跑几步,左膝盖一疼,又摔了个大跤。斩天心下一奇,也没多想,双腿虽是疼痛,却仍向前奔去,哪知甫跑了些许路,右膝盖又是一疼,硬生生摔了个狗吃屎,鼻梁撞着一石块,直冒出鲜血。

    斩天此时方知是有人在暗作手脚,翻身站起,隐隐看去,却见前方不远处的大石上,一少女正自坐着,双腿晃荡,小手不住比划,向自己做着鬼脸。

    斩天心知定是那少女暗算自己,怒气勃勃,奔了上去,喝道:“臭丫头,你暗地伤人,不算好汉。”

    那少女约摸有十六岁,月眉茵茵,眉目生盼,一袭红衣,身形窈窕,忽地扑哧一笑,撅嘴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一个女孩家,怎么暗算得到你,再说我也不是男儿,即便欺负了你,仍然还不是好汉,你说对也不对?”

    斩天只觉那少女的笑声有如银铃,动听悦耳,再见少女嘟嘴的模样,仍是美不可言,不由瞧得痴了,忘了答话。

    少女瞧斩天三魂失了两魂,甚是得意,娇笑道:“喂,你怎么不回我的话?”斩天方觉自己失态,呐呐道:“你说什么了?”少女咯咯一笑,媚声道:“当真是一个小傻子。”斩天喝道:“喂,臭丫头,你说谁是傻子。”少女笑道:“除了说你这个小傻子,还会说谁呢?”斩天怒道:“臭丫头,你先前为何要暗算我?”

    少女嫣然一笑,燕声道:“小傻子,你凭什么说是我暗算你的,你一个七尺男儿,人高马大的,我一个小女子,弱不禁风,怎么伤得到你?你说这话,害不害臊。”斩天脸上一红,心知确实是红衣少女在暗中捣鬼,但他心有所忧,不愿纠缠下去,大声道:“老子是大好男儿,懒得和你这臭丫头见识。”说着抹了抹鼻梁上的血迹,转身便走。

    这少女正是那“红衣魔女”,她一心想擒住斩天,送给师父“西海老妖”,是以偷偷溜离了“西海老妖”身旁,穿了“西海老妖”的异宝金蝉隐身衣,甫到“千家客栈”,便见到凤凰仙子将斩天掴倒在地,她平生最大欢乐便是见到他人遭难,顿时生了落井下石之心,当先来到斩天回家的路上,见得斩天到来,拾起石子,将斩天击摔倒地,完全将斩天当成手中玩物。

    红衣魔女眼见斩天欲走,咯咯一笑,道:“小傻子,你胡乱毁了本姑娘的清誉,怎能说走便走?”言罢,跳下大石块,拣了一小如豆粒的石子。

    只听“嗽”的一声,那石子蓦然飞出,疾如电光,不偏不倚打中了斩天的脚踝。

    斩天只觉剧痛无比,闷哼一声,登时跌了个大跟头。斩天却不回头,狼狈爬起,继续向前奔去。

    红衣魔女“咦”了声,不知斩天为何不发怒,得了便宜不甘心,又掷出一粒石子,将斩天击倒。

    斩天武功法术全然不会,接二连三被红衣魔女戏弄,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大喝道:“臭丫头,你为何总和我过不去?”红衣魔女晏然一笑,道:“本姑娘就想找你麻烦,你又能将我怎样?”斩天气不打一处出,怒道:“老子将你的衣服扒光,看你还敢不敢猖狂?”说着几个箭步,奔进红衣魔女身前,双手探出,正欲动手。

    却见红衣魔女将胸部往前一耸,笑道:“不是大好男儿,会不会撕了我的衣服便?”斩天脸红似血,见着红衣魔女丰腴的娇躯,诱人的胸乳,怔忡了半会,终放下了手,大声道:“老子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言罢,转身又向前奔去。

    红衣魔女心神稍愣,忖道:“小傻子还是有点男子汉气概,我这般欺辱他,他居然不还手。”念及此处,对斩天微生好感,未有再拣石子掷去,而是从怀里取出了金蝉隐身衣,披在身上,奔了上去,与斩天并肩而行。

    斩天自是看不出红衣魔女隐身在自己旁侧,未见红衣魔女赶将上来,不知为何,略有一丝怅意,足下加劲,一瘸一拐的奔去。

    未过多久,只见前方山坳间灯火隐现,一间青瓦竹房静静耸立着。

    此时间,幕色更垂,皓月隐隐,星星闪烁,已近夜晚。

    小路虽是难辨,可斩天自小便走了无数遍,没有烛火,仍是行走如飞,过得片刻,攀上十余条石阶,到了青瓦房前。

    斩天奔进门前,却是推不开,知凤凰仙子必是反扣了门,心下大急,叫道:“娘,我是天儿,我回来了。”屋内未有回音,兀自悄静。

    斩天急躁不堪,又大声叫了几句,仍是没有回音。红衣魔女在一旁瞧得纳闷,忖道:“难不成小傻子他娘没在屋里么?”正欲穿墙进去瞧个究竟,却听一莺莺脆声传来:“我不是叫你滚得远远的么?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你跑回来作何?”却是凤凰仙子的声音。她气恼斩天,离了千家客栈,当先到了家,仍是气愤不休,便扣了反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