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倩听后,忧心方松了些。忙完父亲入殓事宜,便每日皆守在斩天身前,替斩天熬药,亲又自喂斩天,寸步不离,到了半夜,也不肯去睡,只是到了后半夜,方才去睡。
如此下去,过了十天,斩天仍是没醒转,这可急坏了云思倩,每日惶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想第十一日,斩天终于醒了,这可喜得云思倩欢奔悦跃,乐不自胜。
斩天喝了汤药,觉有了精神,随即翻身站起,道:“小倩,你陪我出去走走,可愿意?”云思倩喜道:“天哥哥,我自然愿意的。”
二人出了屋子,到了内堂,斩天见着壁缘处的涌湃铁血刀,便拿起负在背间,和云思倩并肩膀走出内堂。府里丫环和仆人见了斩天二人,尽都施礼。
两人步出云府,走往街上。沿路村民都知是斩天运回云乘鹤尸身,对斩天感激不胜。虽见斩天面容受残,右足成跛,可也没因此瞧不起斩天,人人都向斩天施礼作谢。斩天微微还礼,暗忖若再这般走下去,沿途每个村民都向自己施礼,自己还礼都还不完。当即携起云思倩,展开“凭空虚渡步”,飘空而行,越纵越高,身形潇潇,遗世而独立,御风舞然。
云思倩从未在这等高空飞掠,耳畔风声呼呼,秀发飞扬,紫衣鼓舞,恍如一只翩鸿振翅,披风穿越。初时尚觉害怕,心跳怦怦,双臂用劲,使命拽住斩天虎腰。过得一会,见斩天面含微笑,自若恬然,遂才胆壮些许,不怎么害怕了。
斩天在途中,问了云思倩一些云家村之事。得知云家村自四百年前,便安身此处了。云家村四面环山,悬崖峭壁,怪石奇兀,对于常人来说,要想出去或是进来,决计无此可能。
若村里人要出去,只有通过斩天来时那一条甬道,不过几百年来,触了云家子孙,皆是无人出这村子,只因村民繁衍了数十代,早已在此地扎根扎土,过得悠闲自在,谁也不愿出去,久而久之,众人也都忘了自己姓氏,纷纷都以云家姓为自己的姓,以表永世不离开云家村之意,云家村隐然是一世外桃园。
斩天久卧病床,这时御风而行,觉骨骼都舒展起来,心情极佳,时而东一窜,时而西一纵,盘升如鹏。过得半个时辰,纵出了围着云家村的环山,落在云家村附近最高的一山峰。
斩天驻足于峰巅,衣袂飘飘,望着远处巍巍的问鼎峰,顿时涌起一股热血,多日来的郁闷登时烟消云散,真气如流,涌遍全身。暗想:“老天只是毁了老子脸,残了老子一足,那又有何妨?老子还有两只手,还有一只脚,还是能在天地间活得好好的。”
念及这儿,心情惬意,扯了扯嗓子,气沉丹田,纵声长啸。真气喷薄,啸声高亢,浩浩如雷,震空回荡,穿云破雾,声震天地,不断的回音徘徊,游旋于群峰间,经久不去。
斩天长啸一阵,面容焕然,全无前几日病怏之态,遥望着问鼎峰,问道:“小倩,那峰高插云天,不知是何峰?”云思倩道:“听我爹爹说,那峰叫‘问鼎峰’,据说里面住了神仙。”
斩天笑道:“我可不大相信,这世间哪有神仙这回事。”云思倩道:“我也只是听过有神仙,却没真的见过神仙。”斩天笑道:“那问鼎峰倘若当真住了神仙,我倒要去瞧瞧,看看神仙到底是何样?”
云思倩喜道:“天哥哥,我也要去看神仙。”斩天笑道:“我去看神仙,自然会带着我的小倩去的。”云思倩听着斩天说“我的小倩”这四字,芳心暗喜。
斩天揽着云思倩,跃离峰巅,施出“凭空虚渡步”,向着问鼎峰窜去,当真是凭空虚渡,穿风而行。两只人影潇潇洒洒,如风电闪,若白云浮沉,浪花飞散。
掠纵了个把时辰,两人终至问鼎峰近侧一山峰,眺眼相望,问鼎峰果然是一座好山。
你看峰拍突兀,峻岭崎岖。深涧下潺潺水漱,陡崖畔花香锦绣。回峦重叠千里,山道弯环走万路。鹤来松有伴,云去无石依。青鸾声沥沥,黄鸟语啾啾。乔松高长憩野鹤,古树冲天绕莺语。峦头高耸接云烟,地脉遥长通海岳。
二人不由得瞧痴了,怔怔良久,方自醒神。
斩天道:“小倩,咱们这就上去。”云思倩见那峰高万丈,骇得心神不静,柔声道:“天哥哥,这问鼎峰这般高,你待会可要小心些,莫要摔了下来。”
斩天笑道:“我即便自己摔下来,也不会让我的乖乖小倩摔下来的。”云思倩心喜,摇头道:“天哥哥摔下来了,我也跟着天哥哥摔下来。”斩天抚着云思倩的秀发,哈哈大笑。
当时,斩天紧揽着云思倩,飞身纵起,展开“凭空虚渡步”,真气猛提,脚步连环。只见它身影闪闪,衣袂鼓然,若鲲鹏冲天,扶摇直上,穿过数座小山,飞过百棵古树,一路翱翔,威武不尽。
飞升了半个时辰,二人举目望去,但见问鼎峰烟霭缭绕,顶峰湮没霄汉,好似半点也没上升过。
斩天不觉一凛,忖道:“这问鼎峰如此之高,难不成当真有神仙居住不成?”想到这里,更欲攀上峰顶,看个究竟,真气猛提,窜得越快了。
这时间,忽听一声轰的一声,惊雷乍响,又是轰的一声,苍穹又是一记惊雷。紧接着,只听闪电飞现,霹雳划空,一道一道骤发,向斩天劈头盖脸般劈来。
斩天一凛,急忙提气丹田,双足错交,纵至东南方。两道闪电扑了个空,隆隆两声,劈在两座小峰的峰巅,直削去峰巅,乱石迸溅,攒空飞舞。
轰轰两声,天空炸落两个奔雷,滚滚坠落,似苍穹欲倾塌下来,雷霆万钧般飞击向斩天。天空雪亮一片,又是两道闪电划现,恍如银河倒悬,千钧万钧般猛劈向斩天。
斩天惊诧无比,取出涌湃铁血刀,真气蓬然,双臂紧握铁刀,胡乱劈砍,撩开奔雷。与之同时,紧揽住云思倩柳腰,双足疾荡,东闪西窜,向下方降落。
闷雷平空飞落,滚滚如潮,一个接一个炸来,在群峰间怒放,炸得山裂峰催,乱石穿空,如汪洋大海里的浪花飞溅。闪电平空骤现,雪练如银,一道接一道劈来,在峻岭见乱劈,劈得峻碎岭平,沙石漫舞,似寒冬中的冰雹猛坠。
云思倩只觉耳鼓打锣,破天般价响。芳心乱跳,似要跳出来胸口一般,玉靥雪白,使命拽住斩天虎腰,端的是魂飞魄散,六神不宁。
斩天大喝连连,英姿雄发,真气接连从手臂筋脉喷出,直透掌心,挥舞涌湃铁血刀,飞电般荡开奔雷。身形飘飘,南奔北走,东窜西驰,避开闪电,直向下坠。
可毕竟是肉身,怎么能躲得开闷雷轰炸,闪电飞劈?没过多久,已是险象环生,如置身惊涛骇浪中的扁舟,跌宕沉浮,随时有覆灭之危。
这时间,忽见身旁一道闪电划来,雪白胜银,熠熠生辉,直袭向斩天胸膛。一记惊雷炸落,滚滚倾泻,气势万钧,直袭向云思倩脑袋。
斩天要拒其它奔雷,又要避过其它闪电,如何分得出神来?眼见二人命悬一线、危殆至极时,蓦听一声大笑,笑声浩然,如千个巨石扑空,百个焦雷轰炸,震荡长空,天地间登时暗淡下来。
霎时间,奔雷似中了邪,忽地齐齐掉头,改走去势,接连向上飞窜,似滔滔洪潮,轰得炸在问鼎峰,炸得碎石迸舞,迎空怒射。闪电似着了魔,倏地聚集于一处,闪闪流舞,变化多端,如擎天巨柱,劈在问鼎峰间,劈得花树飞扬,如漫天柳絮,迎空摇曳。
斩天本自忖必死,不虞异变陡生,几大笑声救了自己和云思倩。惊喜交迸,扬声道:“多谢前辈相救,敢问前辈高姓?”他见发笑之人有如此能力,佩服不胜,只道那发笑之人一定是位年岁几百的老者,因此方以前辈相唤。可四下静寂安然,哪有半个人应声,悄悄无语,唯有自己的喊声在回荡。
斩天暗道:“想来那前辈是施恩不望报之人,他即不应,我也无须再叫唤了。”云思倩惊魂未定,颤声道:“天哥哥,问鼎峰一定有神仙,那神仙必是不想咱们上去,所以才发怒的。我怕得紧,咱们还是别去了。”
斩天颔首道:“你既然害怕,那咱们就不上去了。”心中却想:“哼,神仙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终有一天,要攀上问鼎峰,看个究竟。”当下将涌湃铁血刀负在背间,揽住云思倩,向下坠去。
其时间,忽地阴风怒号,杂树摇荡,群鸟惊飞。天际边乌云滚滚,阴霾密布,排山倒海般掠来,是大雨欲来的前兆。
云思倩道:“天哥哥,马上便要下雨了,咱们该咱怎生是好?”斩天道:“在下雨之前,咱们定然回不到云家村了,须得找一避雨的地方。”举目看向四周。
但见不远处有山峰,一高达千丈的扶桑树斜插峰巅,枝繁叶茂,树杆粗大的无以形容,如天神耸立,逞顶天穹,能和问鼎峰齐肩比攀了,
斩天指着那山峰,喜道:“咱们去那扶桑树避雨。”云思倩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当下斩天携着云思倩,御风如梭,向那山峰奔去。俄顷,至了那山峰,掠至扶桑树一枝桠上。见距枝桠上方五丈处,有一粗壮树杆挺立,足能容坐下十余人。斩天携着云思倩,当即窜到那树杆上
二人甫并肩坐下,天空忽地响起一记惊雷,划过一道闪电,乌云浓重,阴霾急聚。唰唰震响,苍穹骤雨飞降,随着狂风的呼啸,越下越大,逾下逾猛,淅淅沥沥,似惊涛骇浪般汹汹,漫天散落。
所幸那扶桑书巨大无状,枝叶浓密,任骤雨狂泻,阴风怒卷,也不能飞进半点丝雨、半点细风。
狂风满空横荡,骤雨扑空猛降,好像有吹不完的风,落不完的雨。狂风扫荡杂树,呼拉拉作响,骤雨洗漱山石,沐浴花草。
黄昏悄然而至,烟霭缓缓四合,黑幕渐渐低垂,天地一片漆黑黯淡,加之狂风呼啸,骤雨倾盆,天地更显得诡谲,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云思倩见了,觉得有妖鬼即将到来,芳心发颤,移动着娇躯,向斩天紧紧挨去,身子颤颤发抖,再则冷风吹来,更添寒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斩天觉出,心中不忍,左臂轻轻伸去,紧紧搂着云思倩纤腰。触及云思倩凝脂般的肌肤,虽是隔着一层紫衣,可仍属入手滑腻腻的,心旌摇荡,情欲立时卷涌而生,不禁一惊,忙别过头去,不敢看云思倩,以免情欲再泛滥。
转眼间,苍穹完全低沉下来,黑幕层层压来,连接着大地,使大地显得更为灰暗了。唯有狂风疾奏,稀拉拉遮天,骤雨滂沱,乌拉拉扑空。
斩天忽觉云思倩颤得更为厉害,不禁转回头来。云思倩柔声道:“天哥哥,我好冷。”斩天靠近云思倩,云思倩螓首一低,轻轻靠在斩天怀里。
斩天脖间的金辉珠闪闪发光,光辉四射,照得周围一丈之内银亮,如同白昼。
斩天借着闪亮的光辉,瞧着了云思倩。
只见云思倩桃颈欺雪,璨然洁亮;粉腮绯红,晶莹剔透;秀发飘逸,银丝飞扬;眼眸明滢,流盼生波;紫衣卷身,飘若仙女。
斩天瞧得痴迷,神魂俱醉,心旌摇荡。云思倩被斩天一瞧,娇羞不胜,闻着斩天身上散发的男儿气息,更是羞涩,双颊酡红,晕从中来,楚楚动人。
斩天正当热血壮年,情欲猛涌,向云思倩吻去。
靳落红已是心迷神驰,恍兮梦里,惚兮雾中,瞧见狄恒吻来,也不辟易,皓齿轻露,附朱唇去。
狄恒吻上紧落红樱唇,浑似置身云端,魂在飘游,物我两忘,只觉天下之大,唯有二人悄静寰世,融为一体,享受情爱的蜜意。靳落红被狄恒亲吻,芳心鹿撞,身魄迷离,任狄恒肆意热吻,浑忘天地,只觉人生最美妙快乐之事,也莫过于此。
两人缠绵吻接,均沉浸在爱意横溢的溪涧里。
也不是过了多少时分,二人方才缓过神来,各自离了唇,可仍是情意绵绵,互相依偎着,端的有难舍难分之意。
斩天紧抱着云思倩,贴着她脸颊,轻声道:“小倩,我前世定然遇见过你。”云思倩耳根通红,晕波浮面,柔声道:“天哥哥,我第一次见着你时,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便很想和你亲近,难道我们前世真得遇见过么?”
斩天正待说话,忽听一声狼啸传来,震荡四野。
云思倩一惊,颤声道:“天哥哥,那是什么声音?”斩天道:“听来应该是狼啸声。”
话才说话,又是一声浪啸声传来,一声甫落,一声再起,声声交叠,声声交缠,如巨石炸落水里,炸得浪花翻腾,千涛飞卷,万漉怒爆。
一时间,无数狼啸声传来,诡谲刺耳,似鬼哭妖吼,夹带阴森之意,遥传天地,声震四野,一声高过一声,直欲突破霄汉,震破苍穹。
此时间,狂风已歇,暴雨已止,月兔从浓云中钻出,月色如水,月光如波,照得大地处处银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