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笑道:“丘护法,我来救那黑衣小子了,你意欲为何,尽管说出来就是?”丘自十淡淡道:“你若能胜我身后的两千黑衣刀手,我便放了那孽子。”
话声一落,身后两千黑衣刀手齐齐发声大喝,声如响雷,遏止行云,经久不绝,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破地不待斩天说话,急道:“丘叔叔,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你捉住的那小子么?”丘自十淡淡道:“只怕不能。”破地虽早知问了也是白问,可此时听及,仍是一阵唏嘘,面露沮色。
丘自十瞧得不忍,叹道:“二少主,不是我不许,只是殿下限我捉拿两孽子的期限到了,我如何能放得。”破地也知丘自十苦衷,暗自黯叹。
丘自十沉吟一会,又道:“二少主,先前殿下派人来下旨,说斩天是整个东国敌人,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他,命我等务必要捉到他,你还是先让开,容我捉了他再说。”他见二人情状,便知二人友情甚笃,是以先说出事情缘由,免得等会捉拿斩天时,伤了自己和破地的交情。
破地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父皇为何要捉斩大哥?”丘自十摇头道:“殿下行事,我等岂能知晓?”破地瞥了斩天一眼,欲言又止。
斩天心想:“那老怪物那日便想捉我,好在大哥的拼死保护下,我才没被捉着。哼,我岂能怕了老怪物,老怪物想捉我,只怕没这般容易。”一念及此,反而没一丝慌乱,镇定自若,心念一闪,笑道:“丘护法,咱们做买卖,你总得让我先瞧瞧那黑衣小子是否完好?”
丘自十嘿笑两声,向战车旁的一黑衣汉子道:“程松,去将那孽子带来。”程松拱手应诺,行进黑衣刀手队列中。俄顷,忽听嗤沙声响,敢情是黑衣少年贴着地面,被拖了上来。
只见黑衣少年手足被缚,衣衫破碎,满脸疲态,周身受伤,血迹殷红。黑衣少年手足不能动,难以站起,提了一口真气,才跃身站起。
见着了斩天和缘水,先是一惊,心下一想,又即了然。再瞧及破地,面色一喜,随即是无比怨恨,狠瞪着破地,恨声道:“你我情义自今日而断,再也不是朋友。”语声决绝,显然是恨透了破地。
破地黯然一叹,缓缓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出你。”黑衣少年冷哼一声,淡淡道:“谁稀罕领你的情。”破地嘴巴微张,又即闭合,长叹一声。
缘水见黑衣少年满身伤痕,大感悲痛,想奔过去,可黑衣少年面前排着五百黑衣刀手,又怎能过得去。眼眶潮湿,放声悲哭,瞧着黑衣少年,欲要说话,可一时胸堵,又不知该如何说。
原来丘就斗不过斩天,被斩天打得狼狈,回来后将怒气尽数撒在黑衣少年身上,对黑衣少年拳打脚踢,黑衣少年骨子倨傲,硬是不讨饶。丘就更是气恼,驭着鹿马兽,拖着黑衣少年,在毒林兜了一圈。丘自十见丘就满身伤痕回来,自是气急,眼见丘就折腾黑衣少年,也没插手管,待至后来,黑衣少年实在是伤得不成人样,恐无法交差,方出口制止。
此时间,忽见人影憧憧,两千黑衣刀手呼喝一片,散开队来,如潮水冲坝,迅速冲来,将斩天等人围住,拔出钢刀,蓄势待发,可谓是飞鸟难渡,要破围而出,何等困难。
忽听丘自十道:“二少主,容我先捉了斩天小子,你且坐在我这来。”破地摇头道:“丘叔叔,你若不放了斩大哥他们,我就不离去,死在你的手下手里就是。”说毕,和斩天并肩站着,面色毅然。
丘自十白眉紧皱,神色数变,暗忖:“二少主铁定了心,要帮斩天小子,我若当真用强,只怕二少主做出什么事来,那时可是后悔莫及。”沉吟许久,叹道:“也罢,二少主,你先坐我这来,我不和斩天小子为难便是。”破地深知丘自十素来守信,当即纵身上了战车,坐在丘自十旁侧。
丘自十忽地一挥手,两千黑衣刀手齐齐大喝一声,散开成队,尽数撤了包围,有条不紊的退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丘自十向程松嘱咐了几句。程松颔首应诺,纵下战车,拉着缚着黑衣少年的牛皮筋,走至乐开成前,拱手道:“乐将军,我家主人让我将这孽子带来,听你处置。”说毕,径自回了己方阵营。
乐开成一惊,心想:“那老家伙奈何不了二少主,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我,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好。”眉头一耸,望向丘自十,颇有恼色。
丘自十不以为意,笑道:“乐将军,二少主有命于我,我不便和斩天小子为难。我昨日和斩天小子交过手,也算和斩天小子斗了一场,如今只好劳你大驾,会会斩天小子了。”
乐开成冷嘿一声,淡淡道:“那我可要谢谢丘护法的美意。”丘自十自是知乐开成心下气愤,可眼下只有此举,唯有这般做了,笑道:“乐将军客气了。”
丘自十虽授东帝之命,捉拿缘水兄妹,可又不能违拗破地,心想若将黑衣少年丢给乐开成,乐开成即便不想管,但恐东帝怪罪,只怕也得管上一管。
乐开成冥思一会,心念一闪,暗道:“我不妨来个依葫芦画瓢。”一念及此,眉头一松,跃下战车,和王一说了几句,又跃回了战车。
王一牵着缚着黑衣少年的牛皮筋,走至于化千面前,躬身道:“于将军,我家将军想让你立大功,你只须以这孽子要挟斩天,待擒住了斩天,那时可是大功一件了。”也不等于化千答话,转过身子,回了阵营。
于化千心想:“他们两人都怕得罪二少主,方将这烫手山芋丢给我,我岂不成了他们的管家?”想着有气,面色涨紫,睁眼瞪着乐开成。
乐开成哈哈一笑,淡淡道:“于将军,斩天小子早晨和我的犀牛斗了,我也算和斩天小子打了一场,不便再和斩天小子出手。这等立功的大事,只好让给于将军了。”
于化千依附于任风,倒不怕得罪破地,听乐开成说及其中利益,怦然心动,也不管什么面子了,正欲答应。可想起任风在旁,自己不便擅自做主,目视任风,恭声道:“三少主,属下没有什么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任风敛眉沉思,良久方道:“父皇已下了旨,务必要捉住刘回声的子女和斩天,咱们不能违了父皇旨意,自是要擒住斩天三人。”
于化千点头道:“三少主说的甚是。”当即望着乐开成,笑道:“乐将军,咱们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你即将这等好事让给我,我只好领了你的好意。”乐开成哈哈一笑,高声道:“那就祝于将军马到功成,一出马就擒下了斩天小子。”于化千淡淡一笑,命五十黑甲兵卒上前,看守黑衣少年。
破地心想:“丘叔叔和乐叔叔对我已算仁至义尽了,可斩大哥以一人之力,如何斗得过于将军。”欲纵下战车,可想起先前答应过丘自十,好自为难。
丘自十看出破地心思,笑道:“二少主,你可答应过我,可不能下车的,咱们坐在这,看好戏就成。”破地颔首应是,转眼看向斩天,扬声道:“斩大哥,你先和于将军斗斗,我待你危急时再出手。”
斩天笑道:“好兄弟,你别担心,且瞧我怎么斗那于将军。”身子一纵,跃上金鬃雌狮,揽着缘水,驭着金鬃雌狮,行至于化千面前。水墨豹蹑在斩天身后,低声咆哮,震耳欲聋。
于化千心中惊骇,暗道:“金鬃雌狮能挡千兵,再加上水墨豹,我的四千铁幡兵即使全出,就算擒住了斩天,那时只怕四千精兵也要尽数覆灭。”念及此处,一下作苦,望着任风,只盼任风能出个主意。
任风淡淡一笑,道:“于将军,我自有法子。”说着望向乐开成、丘自十,高声道:“乐将军、丘护法,金鬃雌狮和水墨豹乃两大凶兽,你们麾下军队可否借我一用。”乐开成、丘自十也知金鬃雌狮和水墨豹的厉害,齐声道:“三少主,我等麾下兵卒任你调遣。”任风拱手道:“多谢了。”
斩天听在耳里,心下担忧,暗道:“水墨豹确实凶残,若让它和我一起并肩作战,不知要咬死多少人,狮娘和牛象兽打时,我是看在眼里的,恐怕远胜水墨豹的,万万不能让它们参战。”心念即定,瞅着任风,大声道:“任公子,你也不须调动这般多的兵卒,我支身和于将军麾下四千精兵打斗就是。”任风一怔,随即一喜,点头道:“如此也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斩天让缘水看住水墨豹,不要让其胡乱伤人,缘水心肠柔软,也不愿见多人死去,当即跃在水墨豹身上,退出老远。斩天又和金鬃雌狮说了用意,金鬃雌狮正想瞧瞧斩天修为深浅,再则实不想大开杀戒,退在了缘水旁侧,护住缘水,以免他人趁机抢夺缘水。
于化千执起旁侧烈火血刹幡,迎空一扬,喝道:“四百铁幡兵围住孽子,四百铁幡兵围住斩天小子。”说着驭动金象飞龙兽,拉动战车,退至老远,腾出偌大片空地。
四百铁幡兵轰然应诺,纷纷散开队形,旌旗扑空,如江水冲岸,踏声阵阵,尘土纷扬,分两股而出,四百铁幡兵排列三层,围住黑衣少年,四百铁幡兵布成一方形,围住斩天。
斩天觑眼细视,但见四面尽为铁幡兵包围,严密结实,殊无空隙,当真是滴水不漏。每面围着一百铁幡兵,十名铁幡兵掣着旌旗,九十名铁幡兵抡着铁布幡,一字排开,宛然四座小山,巍立桀然。
只听于化千道:“斩天小子,我倒要瞧你有何本事,能破这四百铁幡兵布的‘四转缩放阵’,去救那孽子。”任风在旁淡淡一笑,神情冷漠,暗想:“斩天就算有天大本事,恐也难脱四百铁幡兵的包围,那时二哥自会来相救,父皇即便再是疼爱二哥,也会怪罪二哥。”想到这儿,不禁欢喜。
斩天哈哈大笑,扬声道:“于将军,你摆的这什么狗屁阵,也不知有没有用?”说着念解封刃诀,取出火雷碧血斧,横操胸前。
于化千面色一骇,奇道:“小子,你这火雷碧血斧,是从何处得来?难道是悯世给你的?”斩天心下恍然:“丘自十昨晚也曾提到悯世,难道那前辈便是悯世么?”却没多想,笑道:“于将军,你这般说,难不成是怕了老子?”于化千怒道:“小子,休要猖狂。”言毕,擎起烈火血煞幡,迎空一扬,猎猎作响。
四百铁幡兵齐齐大喝一声,忽地晃动奔走,发动了四转缩放阵。步声如雷,喝声如浪,四十张旌旗迎空招展,三百六十柄铁布幡排空飘扬,似滔滔江浪跌宕,起伏翻腾,瞭人眼目。
斩天长啸一声,一个纵窜,跃近四名铁幡兵面前。
四名铁幡兵一凛,齐声大喝,舞动铁布幡,四柄铁布幡聚合,似并成了一柄大形铁布幡,卷起无俦劲力,黑影一闪,向下直压,直欲将斩天碾碎。
斩天大笑一声,右臂聚力,火雷碧血斧高举过顶,施出一招“雷霆怒舞焚青天”,斧影闪烁,划空而过。
“砰”的一声,大形铁布幡晃动散开,四柄铁布幡霎时碎裂,从中断为两半,掉落在地。
众铁幡兵相顾骇然,万不料斩天手中铁斧这般锋利,不敢再直攫火雷碧血斧锋芒,舞动铁布幡,改走去势,尽数向斩天下盘和后背扫去。
斩天见火雷碧血斧如此锋利,大喜之下,豪气更生,拔身纵起,跳跃闪走。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便似一游鱼般轻灵,窜达四方,身如电闪,让人眼花缭乱。
众铁幡兵跟着斩天东窜袭奔,带转阵形,急速奔行,挥舞铁布幡,仍是钳制住斩天,只是因阵形相间过大,要伤到斩天,一时也不能。
过得些许时分,四百铁幡兵奔走不停,渐渐收缩阵形,终将斩天阻截于十丈之地内。斩天为阵形所迫,要想再如意窜掠,已是难上加难了,身不由心,四下受制,恍然置身于一旋流中,回旋沉浮,险象连连。
此时间,三十铁幡兵暴喝一声,抡舞铁布幡,似乌云凝聚,连成一片,层叠似峦,腾起一股气浪,呼呼迭响,横向扫向斩天腰间。斩天心头一凛,恐挥斧阻击不及,身子后仰,双足斜瞪,躬身窜进铁布幡下,堪堪避过,险之又险。
三十铁幡兵不料斩天竟能躲闪,稍微怔忡,忽地双臂抖动,三十铁布幡飘扬翻滚,数股劲力狂泻,大风骤雨般向下直压,将斩天裹藏其内。
斩天顿觉眼前一黑,头破发麻,一股气浪压顶而来,呼吸难畅。知有不妙,右臂一振,使了招“雷霆滚落倾平川”,挥舞火雷碧血斧,向头顶猛劲劈去。
斧影重叠,嘭嘭不绝,三十柄铁布幡粉碎断折,光辉射入,斩天破顶飞出。
三十名铁幡兵大骇,万不料自己的全力一击,仍不能困住斩天。还未缓过神来,只听一声骤喝,如霹雳晴空,但见斩天飞身纵起,身子似风车荡水,旋转奔走,激起一阵狂飙,夹带风雷之声,横向掠过。
火雷碧血斧随着斩天的翻转,呜呜打转,积聚青光,急剧涨大。斧影盖天遮地,流舞锋芒,似破茧而出的蝉虫,一股脑门涌泄,扫向三十名铁幡兵。
只听嗤嗤声不绝,缭绕于耳,三十柄铁布幡尽数迸碎,化为铁点,漫天辗动,反向而回,劈头盖脸般扑向三十名铁幡兵。惨呼连声,遥遥传开,三十名铁幡兵被铁点扫中,痛苦不堪,惨跌出老远,满地打滚,只顾哀号。
幸好斩天未存杀念,用力有度,以余劲震散铁点,倒不会要了三十名铁幡兵的性命,只是使他们受伤堪重,一时无攻击力了。
斩天击退三十名铁幡兵,正欲从现出的空隙窜出,哪知众铁幡兵配合默契,迅速补缺上来,发招攻击,斩天无奈,只好反击,又被逼在阵里,出不得去。
斩天越斗越是吃力,四面受难,飘着身子,竭力在阵里游离,周身受了几处轻伤,若不是步法精妙,只怕早已为众铁幡兵擒获。他一心只想冲出阵去,又和众铁幡兵无仇无怨,殊无杀心,真气有度而为,是以减少了几分出阵的希望。
四转缩放阵顾名思意,是由人占住四个方位,轮转四个方位,收发进退,敌人若是强悍,便向外散扩阵行,敌人若是怯弱,便向内收缩阵形,变化无方,让人难以防范,端的厉害无比。
由四百名铁幡兵组成一四转缩放阵,再兼以旌旗遮挡敌人视线,将敌人围在阵里,杀放皆由己意。且众铁幡兵常年操练,对阵形变化熟稔无比,相互间的配合甚是默契。
于化成每当与他国军队交战时,便以这四转缩放阵冲杀于万军中,麾下四千铁幡兵有“东国第四军团”嘉誉。可想而知,斩天要冲出此阵,实是无比艰难。
于化千坐在战车上,瞧及斩天了无出阵的希望,得意非凡,高声道:“小子,单凭你一人,想破此阵,那是搬梯子上天,没门没门,你还是早些束手就擒的好。”斩天笑道:“我到现在还没梯子,要不你找张梯子给我,瞧我是否能上得了天?”于化千怒哼道:“你硬想逞能,在阵里多受些苦头便是,莫怪我没提醒你。”
缘水心怀忐忑,一对小眼珠随着斩天身影,骨碌碌乱转,惶急不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哥哥厉害的很,定能打败那些坏蛋,救出哥哥的。”念及这儿,心儿又松霁了些。
斩天困在阵里,险象迭遇,又受了几处伤势,一边发力拒敌,一边凝神细视阵中变化。
但见数百铁幡兵奔走急速,大步流星,可并不是毫无章法可言,每面的十名铁幡兵擎着旌旗,奔行如飞,似领头之人,舞动旌旗,虚掩阵形。众铁幡兵跟着旌旗走势,呼喝叠声,抡挥铁布幡,轮转四个方位,步步靠上,紧紧逼近。
斩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旌旗是指向?这些铁幡兵都是跟着旌旗奔走。”想到此处,欢喜之胜,又想:“我若能抢先一步,夺了旌旗,这些铁幡兵岂不是没有蛇头,又岂能再轮转四转缩放阵?”更是欢喜,喝道:“于将军,瞧老子如何破你这狗屁阵?”
于化千一怔,料斩天看不出阵中蹊跷,冷笑道:“他奶奶的狗屁,我到看看你如何破阵?”斩天笑道:“于将军,那你眼睛可擦亮了,老子的步法可快得紧。”
言毕,瞧准西面的旌旗,双足聚气,拔身而起,两个闪窜,贴近旌旗,火雷碧血斧挥出,直砍而去。
西面五十名铁幡兵眼见斩天逼来,愕然一惊,不料斩天觑出阵形蹊跷,惊诧之下,齐声大喝,双臂猛挥,舞动铁布幡,接连涌来。
五十柄铁布幡练成一片,似千股浪花飞卷,层层叠叠,浩浩绵长,破空扑朔,挡在十面旌旗前。
宏声轩然,似水波骤乍,怒卷百层气浪。火雷碧血斧闪出一道青光,直劈乱斫,铁布幡纷纷碎裂,铁点乱溅,尘土飘扬。十来名铁幡兵被铁点扫中,涣然重伤,如飞坠出,惨呼无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