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盛兽盛怒之下,残性狂发,血口怒张,獠牙透着一股阴寒,猛地咬住斩天右臂。
斩天正感右臂吃痛,神智恍惚,痛疼之间,只听牛象兽暴吼一声,自己不由得倒飞出五丈远,恰好跌至虬髯壮汉身旁。斩天欲站起身来,可右臂漆黑无比,似中了什么剧毒,痛楚袭来,又跌了下去。
忽听虬髯壮汉道:“小兄弟,你手臂已中了剧毒,我现在帮你逼出毒,你切莫乱动。”说着左臂鼓胀,触至斩天右臂。
斩天知牛象兽身含剧痛,金鬃雌狮的双眼便是因中了牛象兽喷出的毒水,而不能视物。正自想着,一股浩然真气喷吐而出,徐徐进入斩天体内。
牛象兽击落斩天后,还不待喘气,只听一声呼啸,铁刀已窜过了自己前肢,直感一阵炙疼,涌湃铁血刀竟搠进了背脊。
原来金鬃雄狮见斩天又再受伤,愤怒之下,操控铁刀,趁牛象兽中拳之际,避过牛象兽前肢,窜至牛象兽背脊,狠狠给了牛象兽一击。
牛象兽一再受伤,再也傲性不起来,颓然跌落,趴伏于地,大口喘气,眼神涣然,殊无精神可言。
金鬃雌狮以强大念力,操控涌湃铁血刀,已是累得元神晃悠,再也提不起半分力了,急忙掠回金鬃雌狮身畔,收敛元神,恢复气力。
怀世起初倚着步法惊奇,又兼宝剑锋利,尚能和于毒斗个半斤八两。可时间一长,真气不继,步法渐趋凌乱,剑招也不大灵活了,屡屡遇险。
于毒双爪尖利,阴森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再兼双爪含有剧毒,即便一旦轻沾之,也会有性命之虞,可想而知怀世的处境了。
虬髯壮汉双目炯炯,见怀世屡遇险难,颇为担心,本想出手相助,可转念一想:“怀世自打生下来,我便离开了他,从未见过他,如今正好瞧瞧他修为的深浅。”念及此处,便罢了念头,一边运功为斩天和金鬃雌狮避毒,一边凝神注视着二人打斗。
于毒见久胜不了怀世,恼羞成怒,喝道:“小子,老子四招若不能擒下你,从此就给你提鞋。”说着双爪交错,十指倏地变长,尖利如刃,散裹着毒气,腾腾氤氲。
怀世一惊,反而从容,笑道:“我就不信你仅凭四招,就能击败我。”
于毒冷冷一笑,身子前伏,避过剑锋,窜近怀世身前半丈远处。与之同时,左爪如钩,裹满毒气,猛然探出,直袭怀世右腿。
怀世直感毒气逼面,胸闷欲呕,险些窒息,忙收敛心神,临危不乱。右腿轻挪,偏离开三尺远,苍茫冥剑斜向下撩,剑光闪烁,格挡住于毒左腕。
于毒嘿笑一声,左爪幻动,猛然弯曲,五指似钢箍一般,硬生生夹住了苍茫冥剑。
怀世一惊,右臂发劲,劲力直透剑身,可无论如何使力,也震不脱于毒的左爪,苍茫冥剑荡向何处,于毒的左爪如影随形,也跟着荡向何处。
于毒嘿嘿一笑,右足轻顿,跃起半丈高。与此同时,右爪飞闪,毒气凝聚,似乌云般阴霾,以闪电之势,袭向怀世左腕。
怀世既知其爪上含有剧毒,哪敢用手去格挡,可宝剑又被敌方所制,不能以剑反击。眼见势危,无法可想,忙撒手丢了宝剑,身子后仰,飘退出一丈远。
于毒丢了手中宝剑,阴冷一笑,仗着矮小,身子抱成一团,黑影一闪,从怀世跨下蹿入,双爪交错,黑气缭绕,直袭向怀世后背。
怀世只感背脊冒寒,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惊骇之下,忙提聚真气,身子猛地前扑,一个大鹏展翅,跃出四丈之地,堪堪避过于毒双爪。
于毒冷嘿数笑,身子揉作一团,一个窜跃,又从怀世跨下掠过,双爪如幽魅,分向怀世左右两臂扣去。
怀世不料于毒变招这般快捷,惊险万分之际,拔地而起,如兀鹫穿云破雾,向上猛升。
可毕竟晚了一步,左臂虽闪避了开,可右臂却被于毒于电光石火之际,倏然扣住,划出了道伤痕。
于毒冷笑道:“小子,爷爷叫你来个狗吃屎。”说着右臂发劲,猛然一甩。
怀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只听耳边风声轻呼,飞出了六丈远。眼见正欲撞在一大石上,忽觉身子似柳絮飘动,受到一股浩然真气牵引,眼前一晃,已到了虬髯壮汉的所在的大石上。
虬髯壮汉已替斩天和金鬃雌狮逼完了毒,瞧着怀世右臂肿胀发黑,叹道:“我若料得不错,你应是叫怀世?”怀世虽中毒在身,可仍有些许神智,奇道:“前辈怎么知我的名字?”虬髯壮汉痴愣瞧着怀世,忖道:“我先前见着他腰间挂着苍茫冥剑,便知他是怀世了,百年不见,他都生得这般俊俏了。”
怀世瞧虬髯壮汉面色茫然,不禁问道:“前辈,你怎么了……”虬髯壮汉摇了摇头,右手一晃,苍茫冥剑赫然出现至怀世面前。怀世一怔,问道:“前辈,这剑怎生到了你的手中?”原来于毒抛出苍茫冥剑之际,虬髯壮汉以精深意念,隔空将苍茫冥剑收敛于手。怀世话出口后,方知自己问得愚蠢,脸上略微一红。
虬髯壮汉淡淡道:“刑兄可和你说过,这剑便如同你的性命,永远也丢之不得。”怀世叹道:“义父和我说过,我一时顾及性命,便忘了义父嘱咐之言。”虬髯壮汉点头道:“你定要切记,无论在何时,这剑也不能丢。”怀世颔首道:“晚辈必定紧记前辈教诲。”说着接过苍茫冥剑,将之还入剑鞘。
虬髯壮汉不再说话,周身紫光蓬然,左臂触至怀世右臂,徐徐渡入一股长绵真气进怀世体内。怀世知虬髯壮汉是为自己逼毒,忙屏息凝神,引进虬髯壮汉渡入的真气,联合自己体内真气,里应外合,合力逼出右臂毒气。
金鬃雌狮得虬髯壮汉之助,双眼恢复如初,已能视物,瞧见斩天模样,惊道:“天儿,你脸上的口子怎弄的?”斩天笑道:“我一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石头割伤的。”金鬃雌狮见那口子细长有缝,显然是利刃所伤,知斩天言不由衷,暗自一叹,道:“天儿,你坐在狮娘身边,让狮娘好好瞧瞧你。”斩天微微一笑,坐在金鬃雌狮旁侧。
于毒奉东帝旨意,坐守此处百来年,专为看守虬髯壮汉,对虬髯壮汉又恨又惧,只能远在五丈之外,从不敢近虬髯壮汉身前。眼见虬髯壮汉替斩天等人逼毒,虽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兀自冒怒气。
牛象兽歇息了一阵,瞧得于毒森冷如霜,心头怯怯,忙奔至于毒身前,俯首贴耳,甚是畏惧。
虬髯壮汉替怀世逼完毒,目光似电,瞪着于毒,叹道:“一百多年了,没想你胆子越来越小了。”于毒冷笑道:“在你面前,老子即便有天大的胆子,胆子也只能变得小了。”虬髯壮汉叹道:“如今涌湃铁血刀和苍茫冥剑均在我这,我要脱困而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你奈何得了我么?”于毒面色如水,冷冷道:“老子奉了殿下的命令看守你,只有有命在,就不会让你出这毒林。”虬髯壮汉道:“没想到你倒对许执这般忠心。”
于毒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虬髯壮汉瞅着斩天,问道:“小兄弟,你可是叫斩天?”斩天一怔,应道:“正是,不知前辈怎知我的名字?”虬髯壮汉道:“你身畔的涌湃铁血刀乃卷时的随身兵刃,而卷时唯有一子,名叫斩天。”斩天喜道:“这么说,前辈识得我爹了。”
话音方落,忽听金鬃雄狮嘿笑道:“小子,那人是你父亲的生平的第一大劲敌。”斩天一怔,又听金鬃雌狮道:“天儿,那人即是你父亲的敌人,又是你父亲的朋友。”金鬃雌狮嘿声道:“小子别听老婆子胡说,老子说的才是真的。”金鬃雌狮黯然一叹,不再说话。
虬髯壮汉见斩天口齿张动,便知斩天正和金鬃雌狮夫妇说话,也不打扰。
斩天不知信谁为好,心念蓦动,问道:“前辈,你可知我爹在哪?”虬髯壮汉神色黯然,过了会儿,方叹道:“你父亲两百年前就死了。”斩天虽多次听及父亲已死,可此时仍不免悲戚,面色低沉,久久不语,半晌方道:“前辈,你先前不仅帮我逼出了毒,又让我狮娘双眼完好如初,我都不知如何谢你。”
虬髯壮汉喜道:“小兄弟,你当真想谢我么?”斩天点头道:“那是自然。”虬髯壮汉欣声道:“我想请你帮我劈断缚着我的三根链子。”斩天瞅着那链子,而后又伸手扯了扯,问道:“前辈,这狗屁链子坚硬得紧,而我修为有限,不知能否劈断这狗屁链子?”
虬髯壮汉道:“我料得不错,你食了碧月蟾和碧日蝉这天下两大灵物。”斩天颔首应是。虬髯壮汉又道:“你体内的真气当世已是少有人及了,且那涌湃铁血刀又是刀刃之最,料来应能劈断这链子。”
话音方落,只听于毒冷笑道:“我瞧你们还是别费心思了,这链子名为混金玄铁链,乃玄冰铁所铸,再兼七种金属混合炼造而成,岂是你们轻易便能劈断的。”
斩天闻得此言,大不以为意,笑道:“老子的铁刀专门是来劈这狗屁混金玄铁链的。”说着操起涌湃铁血刀,走至离虬髯壮汉一丈远处,向虬髯壮汉道:“前辈,你可当心了,我现在便动手了。”虬髯壮汉点头应声。
斩天气沉丹田,右臂发劲,青光迷离,大喝一声,猛然挥出一刀。
只听铿然一声,涌湃铁血刀击中混金玄铁链,火星四射,迷人乱目。混金玄铁链只微微晃荡了一下,便不动了,而斩天直感右臂发麻,气血翻涌,铁刀脱手飞出,自己被反震出两丈之地,跌得甚是狼狈。
于毒在旁得意于色,双手叉腰,嘿嘿直笑。
斩天翻身跳起,拣起涌湃铁血刀,怒道:“狮兄,你为何要和我唱反调,不让我劈断那狗屁链子?”金鬃雄狮淡淡道:“老子高兴,偏要和你唱反调,你又能奈老子何?”斩天一呆,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斩天正欲劈断混金玄铁链之际,金鬃雄狮偏生作乱,弄得铁刀跳窜。斩天刀不顺手,空有一身强凛真气,却发挥不到五成。
虬髯壮汉拧皱眉头,想了一会,叹道:“小兄弟,我和金鬃雄狮有些嫌隙,它既然不肯助我,你也别难为情了。”斩天皱眉道:“那如今可怎生是好?”虬髯壮汉暗自一叹,摇了摇头。
怀世忽道:“前辈,不知你可有神器?”虬髯壮汉叹道:“昨日变相狂狮无意闯入这空林,和于毒斗了起来,我见于毒性命危急,便掷出神器火雷碧血斧,救了于毒。”怀世一愣,问道:“前辈,我昨日还瞧见于毒召唤毒物害你,你为何还要救于毒?”
虬髯壮汉叹道:“于毒帮我做过一件事,我曾答应过他,必要时救他一命。”怀世方才恍然,凝视着于毒,不知于毒帮虬髯壮汉做过何事。
斩天问道:“前辈,那你的火雷碧血斧在哪,我试试用火雷碧血斧,看是否能劈开这狗屁链子?”虬髯壮汉苦笑道:“那变相狂狮凶猛得紧,将我的火雷碧血斧硬生生给吐吃了。”
斩天不料变相狂狮还能吞吃神器,怔忡乍舌,正自诧异,忽听金鬃雌狮叹道:“天儿,火雷碧血斧和你的涌湃铁血刀一无二致,皆是少有的神器,变相狂狮如今吞吃了火雷碧血斧,修为更增了,只怕以后更是难以对付了。”斩天听得此言,暗自忧心。
只听怀世道:“前辈,不知我这苍茫冥剑能否斩断混金玄铁链?”虬髯壮汉想了会儿,沉吟道:“苍茫冥剑虽是剑中利刃,可毕竟过轻,只怕不能斩断这混金玄铁链。”
怀世道:“我且试试看。”说着踏步上前,正欲挥剑劈斩混金玄铁链,蓦听虬髯壮汉叹道:“世儿,你的真气尚低,是劈不开这链子的。”顿了顿,续道:“斩天真气强悍,若是斩天来使苍茫冥剑,若许能斩断混金玄铁链。”怀世听得此言,颇有妒意,颇不是滋味。
斩天却喜道:“真的么?”虬髯壮汉道:“你不妨试一试。”斩天点头应了,接过怀世手里的苍茫冥剑,双手紧握剑柄,真气催发,大喝一声,猛地斩向混金玄铁链。
铿然宏声,火星乱迸,混金玄铁链急剧晃荡,竟裂了一口子。斩天被余劲所震,退出了半丈远。
怀世喜道:“前辈,斩兄也许能斩断这链子。”虬髯壮汉也已瞧见,也是一喜。斩天道:“前辈,你耐心等等,我斩个百八十剑,应能斩断这条链子。”
于毒在二十丈远处,一直冷眼瞧着,此时向斩天道:“小子,这混金玄铁链子乃天下最为坚硬的锁链,你斩它一分,它便将消耗你一分真气,待你将这三根混金玄铁链子全劈断,即便你体内的真气再是强悍,只怕也要消耗殆尽,到时你只会是废人一个了。”
斩天笑道:“你以为老子会信你的鬼话么?”于毒嘿笑道:“老子可是为了你好,才和你说这些,谁知你竟不相信,忒也让人心寒。”
斩天正欲说话,忽听虬髯壮汉道:“小兄弟,于毒说的都是真的。”斩天一愣,硬声道:“即便是真的,我也要救前辈脱困。”虬髯壮汉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斩天调息一番,真气充沛,发一声大喝,挥出一剑。斩天每剑挥出,直是喘气不休,大感累极,挥出十余剑后,已是满面涔寒,身心疲惫。
待斩天挥出二十余剑后,混金玄铁链裂现一大口子,眼见再斩个五十来剑,混金玄铁链必断无疑。
于毒越瞧越是心惊,忖道:“这小子不知死活,若是当真将三根混金玄铁链尽都斩断了,到时那老家伙脱了困,殿下焉会饶我性命?”念及此处,不禁打了个寒噤,又再瞧去,那混金玄铁链即将断了。
于毒阴冷一笑,取出腰间银角唤兽兽,放置唇边吹奏起来。号角声哀凄冷厉,诡谲至极,呜呜咽咽四下传开,如怨鬼烦泣,野狼恶啸,难听刺耳。
须臾间,从四面八方扑来无数毒物,如潮水般涌来,片片相连,齐头迸进,声势骇人。
黑蝎、长蛇、红蜘蛛等毒物或从树上爬下,或从土里钻出,或出上空坠下,交杂参合,分不清彼此,纷纷涌入,将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
俄顷,蓦见苍穹瞬间黯淡下来,阵阵咿呀怪叫声遥遥传来。转眼间,只见无数鸟兽振翅,麻雀、乌鸦、兀鹫等鸟兽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般飞来,密集四处,将空林上空团团围住。
斩天听得这号叫声,似曾在哪听过,想了半会,恍然忖道:“于毒吹的号角声诡秘刺耳,为何和那日百恶老丑吹的号角声颇为相似?”念及此处,转眼瞧向于毒手中的银角唤兽螺,又想道:“这角螺和百恶老丑的角螺也完全一致,只不过一是金色,一是银色而已,难不成他们两人有什么干系?”
当是时,数万只毒物齐头并进,势如潮涨,已攻了攻来,距众人不过两丈之地,形势危急。
怀世翻身坐在一石头上,冷冷一笑,取出腰间清世玉箫,横直唇边,口齿噏动,轻吹了起来。
箫声甫一奏起,便如峭崖险浪,铿锵高陡,朗朗有力,四下传去。箫声高越,如猛浪起涨,一浪高过一浪,浑无刺耳之感。忽地箫声急转而下,如绝壁瀑布,一泻万里,说不出的铿锵。
箫声疾响,似风狂雨骤,巨浪扑天。远在数十丈的树木摇摆,树叶簌簌作响,沙石飞舞。
箫声浩荡,激越高昂,如大河奔腾。号角声凄厉,诡谲阴霾,似狼鬼恶嚎。两种迥异不同的声响激烈交碰,相互争锋,在空林里传荡回旋,似有一只小船在险滩里跌宕起伏,时而拨开云雾,豁然开朗,时而浮浪千重,不知东西。
毒物原本攻势凶猛,可一闻之浩荡箫声,似被雷霆劈中,匍匐于地,颇为胆怯,委实不愿再前进。可闻之诡秘的号角声,又似中邪着魔一般,闷头闷脑缓缓爬进。无数毒物在两种不同的声响中,倍受煎熬,一些毒物熬受不住,吐出几口白沫,就此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