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斩天相告,金鬃雄狮已大声道:“老婆子,是你么?”金鬃雌狮似有感应,身子轻颤,往斩天望来。
斩天忙解下涌湃铁血刀,将其放在金鬃雌狮旁侧。
金鬃雄狮急道:“老婆子,你怎么不说话?”金鬃雌狮身子剧颤,过得半晌,方道:“老头子,你在哪里?”金鬃雄狮道:“我就在你身边,难道你瞧不见卷大哥的铁刀么?”金鬃雌狮神色激动,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斩天叹了口气,缓缓道:“狮兄,你老婆的眼睛受了伤。”金鬃雄狮怒道:“什么,是那个王八伤的?”斩天正欲说话,金鬃雌狮叹道:“老头子,容我先歇息一阵。”金鬃雄狮自骂道:“是了,我老糊涂了,你先好好歇歇。”金鬃雌狮轻应了声,想是累极,沉睡了过去。
金鬃雄狮待金鬃雌狮睡后,当即问了斩天金鬃雌狮何故受伤。斩天将金鬃雌狮和牛象兽打斗之事,告之了金鬃雄狮。
金鬃雄狮听后,怒气冲天,大声道:“待老子遇到那于狗贼,非抽了于狗贼的皮不可。”恐自己话音太大,吵醒金鬃雌狮,忙压低了嗓音。斩天奇道:“狮兄,你认得于毒么?”金鬃雄狮道:“两百年前,于狗贼帮老子提鞋都不配,只不过是许执的一条看家狗而已。”斩天一愣,问道:“许执又是何人?”
金鬃雄狮冷哼一声,道:“许执便是和你结义大哥斗法的那青袍人。”斩天问道:“那青袍人可是东帝?”金鬃雄狮道:“老子两百年没现江湖了,老子怎么知道东帝是何人?”说到这里,忽地心念一动,道:“小子,东帝的儿子不是给了你一瓶丹丸么?”
斩天一喜,欣声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说着取出花瓷瓶,倒出一粒“昙花练气丹”,塞进了金鬃雌狮嘴里。金鬃雄狮见金鬃雌狮服了丹丸,心下方松。
其时间,暮色苍茫,夜幕低垂,瘴气更重,实难瞧清东西,想来是到了黄昏。
斩天拾了干柴,生起了五堆篝火,方才能瞧清七丈之内物事。
过得半个时辰,金鬃雌狮方才缓缓醒来,只觉周身渐有活力,忙激发潜能,疗合了伤口,只是眼睛受毒液所伤,仍是不能识物。
金鬃雌狮早已感应到斩天,问道:“小子,你是何人?”不待斩天答话,金鬃雄狮已截口道:“老婆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金鬃雌狮叹道:“好多了,嗨,又劳你挂心了。”金鬃雄狮道:“矣,等你好了,咱们便去将那于狗贼大卸八块。”
金鬃雌狮道:“你都知道了。”金鬃雄狮道:“斩天小子都告诉我了。”金鬃雌狮点了点头,忽地激动道:“什么,这小子是斩天,是卷大哥的儿子么?”金鬃雄狮道:“是啊,这小子就是卷大哥的儿子。”金鬃雌狮神情激动,身子稍微一颤,道:“小主人,你快些过来,让我好生摸摸你。”
斩天一愣,奇道:“狮兄,你老婆是在叫我么?”金鬃雄狮怒道:“不是叫你,难道是叫老子么?”斩天点了点头,行了过去,蹲在金鬃雌狮面前。
金鬃雌狮伸出脚掌,抚摩斩天面庞,过了半晌,方道:“我以前也摸过卷大哥的脸,你的脸果然和卷大哥脸很像。”斩天问道:“狮娘,你说的卷大哥到底是谁?”他既知金鬃雌狮是金鬃雄狮的妻子,自然也就称金鬃雌狮为“狮娘”了。
金鬃雌狮叹道:“他是我的主人,是你的父亲。”斩天喜道:“真的么?”金鬃雌狮道:“自是真的,哪还会有假?”顿了顿,奇道:“怎么,那老头子没和你说你爹的事?”
斩天叹道:“狮兄和娘都没告诉我爹的事,我对我爹的事,一点也不知。”金鬃雌狮道:“你爹可是个大大的英雄。”顿了顿,又道:“你娘凤凰仙子去哪了?”斩天心儿一痛,叹道:“我娘被流霞门的人捉走了。”当下斩天将凤凰仙子如何离自己而去,如何和金鬃雄狮相遇,如何和北帝结义,如何到此等事一一说了。
斩天说完后,问道:“狮娘,你为何要残害那些百姓?”金鬃雄狮叹道:“我从来没杀害那些百姓。”斩天一呆,诧道:“可我今早明明见着你杀害了百来百姓。”金鬃雌狮叹道:“你见着那不是我,是变相狂狮。”斩天一愣,问道:“怎么是变相狂狮,难不成是变相狂狮变成了你的样子?”金鬃雌狮点头应是。
金鬃雄狮问道:“老婆子,变相狂狮是何时跑出来的?”金鬃雌狮道:“大约是一年前,我们无意间撞见,便大打出手,我游荡了两百年,修为虽然去了大半,可它仍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狼狈逃窜。”金鬃雄狮道:“变相狂狮不敌你,便变成了你的样,四处害人,累得你遭人围杀。”
金鬃雌狮点头道:“正是如此。”斩天奇道:“狮娘,为何变相狂狮能变成你的样子?”金鬃雌狮道:“变相狂狮和我们是同族,能随意变化成族里的人。”斩天恍然点头,又道:“狮娘,你们和变相狂狮有仇么?”
金鬃雌狮道:“你父亲以前收服过变相狂狮,且我夫妻两素来和变相狂狮也有些嫌隙,自你父亲死后,变相狂狮没了顾忌,记起了旧仇,而老头子又被封印在刀里,变相狂狮自然是找我了。”
斩天双目潮湿,神色悲楚,哀声道:“狮娘,我爹当真死了么?”金鬃雌狮叹道:“你父亲在两百年前就死了。”斩天轻泣啜泪,想起再也见不到父亲,一阵酸楚,忽道:“狮娘,我爹既然已经死了,为何我娘又曾说要带我去寻我爹?”
金鬃雌狮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怕只有你娘知道。”顿了顿,忽地笑道:“小主人,你怎么叫我‘师娘’,难不成我老头子是你师父么?”斩天笑道:“狮娘,你既然想做我师娘,我认你这个师娘便是,不过我可不承认狮兄是我师父。”
金鬃雄狮怒哼一声,嘿声道:“老子还懒得收你这个蠢小子。”斩天哈哈一笑。金鬃雌狮此时方知此“狮娘”非彼“师娘”,暗自好笑,道:“小主人,我老头子脾气暴躁了点,望你别介意。”
斩天笑道:“我脾气可比狮兄还暴躁。”顿了顿,续道:“狮娘,我娘以前都叫我天儿,你以后就叫我天儿,叫什么小主人的,我可听不惯。”金鬃雌狮笑道:“那我的天儿以后可要听话。”斩天笑着称是。
过了一会,斩天忽地道:“狮娘,你如何到这毒林里来?”
金鬃雌狮叹道:“我听人说东国最近死了数千条人命,心知是变相狂狮所为,便一路寻到了东国青羽城,前几日,也不知从哪来了十余名修为颇高强的少年,联手伏击我,我一时大意,便受了伤,无奈下方逃到这毒林来的。”
斩天想了会,又道:“狮娘,那你为何又和那牛象兽斗了起来?”金鬃雌狮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进这树林后,无意间发现你父亲的一朋友被困在此处。那于毒是许执的家奴,想来是奉了许执的命令,在此看守你那父亲的朋友,于毒恐是怕我走漏风声,便派牛象兽来追击我。”
金鬃雄狮插嘴道:“老婆子,你若不是有伤在身,只怕早就抽了牛象王八兽的筋了。”金鬃雌狮叹道:“那牛象兽也着实厉害,你下次遇见它,可要小心些。”金鬃雄狮怒哼一声,大不以为然。
斩天暗道:“狮娘说的父亲的朋友,想必是怀兄要救的那人。如此说来,大哥也认识父亲的那朋友。”转念一想:“变相狂狮将我引到这里,料来是想我错杀了狮娘,可变相狂狮又藏到哪里去了?”
斩天身怀金鬃雄狮的命魂,而金鬃雌狮与金鬃雌狮乃同族中人,身俱相同命魂,斩天自是也能和金鬃雌狮说话。
斩天想起金鬃雄狮夫妇久别重逢,必是有许多的话要多,自己一外人在这未免不方便,当下道:“狮娘,我出去寻点吃的。”金鬃雌狮笑道:“天儿,你可别忘了回来的路。”斩天笑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师娘,又怎会忘了回来的路。”说着拔足离了去。
其时间,瘴气浓重,夜幕垂帘,实是难以辨清东西,所幸斩天有了一定修为,在夜间尚能勉强看清东西。
斩天既知此乃毒林,便不敢捉野味,只摘了些识得的野果草草吃了,又用衣襟包了一堆野果,沿着沿路折回。
甫行至半路时,忽见不远处有一蒙着白巾的白袍少年,抱剑立在路当中。
斩天走了上去,正欲说话,白袍少年已冷冷道:“我可等你多时了。”斩天一怔,奇道:“你等我作何?”白袍少年淡淡道:“你可敢和我打一场?”斩天诧道:“我好好的,为何要和你打?”白袍少年冷然道:“你若不出手,我可出手了。”
话音甫落,只见寒光一闪,宝剑倏地出鞘,使出一招“残阳暮落溢彩霞”,剑锋犀利,直指斩天胸前。
斩天一惊,提聚一股真气,右足掠向南方,连踏“井宿”“鬼宿”两宿,跃出三丈之地。
剑光如银,耀眼夺目,剑锋急速变向,不离斩天胸口。只听“嗤”的一声,划过斩天胸前,一股殷红血水飞溅,斩天左胸顿现了一口子,衣兜里的野果散落一地。
白袍少年冷冷一笑,嘿声道:“怎么,打不过,就知逃跑么?”斩天无缘无故受了伤,已是气愤,此时听得讥语,更是忿忿,扬声道:“老子怕你么?”说着躯身飞掠,一跃两丈,欺进白袍少年左侧,左拳陡发,施了一招“横向烈罡攫神杰”,拳劲猎猎,猛捣而去。
白袍少年不料斩天拳法这般刚猛,待警觉时,已来不及反击,轻喝一声,凝聚一股真气,急向右掠。
可“烈罡拳”何其阳刚,斩天虽然只使出三分拳劲,仍是猛不可挡,“蓬”的声响,白袍少年左腰吃了一拳,白袍迸裂出一细缝,竟潺出屡屡血丝。
白袍少年早先避了开,受的倒是轻伤,可仍叫他痛得咬牙,不由得一怒,冷笑道:“我让你瞧瞧我剑术的厉害。”说着右腕轻动,宝剑轻微晃动,发出一股龙吟声,一道白光绽射喷吐,如水银流动,飞袭向斩天前胸,去势极快。
斩天一凛,本欲踏步闪避,可想起必会让白袍少年小视,当即消了念头。身子跳梭,双足错交,似游鱼般前进,猛地一个匍匐,从宝剑下方掠进,贴着地面一个盘旋,窜至白袍少年身后,右腿骤踢,使了招“义重四方识肝胆”,蹴向白袍少年左足。
白袍少年知斩天步法精妙,可也没料到竟是精妙至斯,如此轻巧般避过了自己剑招。正自想着,忽觉下盘风声疾呼,暗自一惊,右腕轻抖,宝剑迤俪迂回,如水带弯卷,刺在地上,弹出一股劲力。
白袍少年借着一股反弹之力,身子飘身,跃至五丈高,稳身于一数上。
斩天腿招落空,无奈翻身站起,笑道:“怎么,原来你也长了脚,我原以为你不会跑路的。”白袍少年如何听不出斩天话中一意,可与斩天斗了几招,察知斩天武功刚猛至极,唯有出险招,方有制住斩天之望。
白袍少年冷笑一声,耐下心神,跃下树来,淡淡道:“我两招便能制住你。”斩天大笑道:“你说这话,也不闲害臊么?”白袍少年冷笑道:“我若用剑术擒下你,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斩天笑道:“那我倒要瞧瞧你那狗屁剑术?”
白袍少年怒哼一声,右腕于胸前抖动,宝剑轻微晃荡,游离吐芒,白光交织,剑芒蓦地暴涨一倍,似星辰璨辉,寒月霜冷,发出一阵龙吟声,遥遥震天。
斩天远在三丈外,仍感觉到剑芒的犀利,刺得面皮生疼,耳鼓打锣,倏地心血澎湃,五脏六腑尽皆剧颤,倾倒蹈海般翻动,居于“气海穴”处的碧月蟾似受得龙吟声所扰,陡然躁动起来,不断倾吐灵气。
斩天只觉体内在急剧膨胀,灵气蓬然,不禁一凛,忙默运“化气绵心诀”,将灵气化为真气,散落百脉。可碧月蟾如发了疯似的,鼓噪不止,灵气如海潮汹涌,越来越盛,斩天根本来不及化解。
斩天周身鼓胀,似欲炸裂开,越发难受,面色淡白,胸膛起伏,难受无比。
原来白袍少年使出了“灵澄清魂剑术”,而此剑术中的一招“皓月银辉璀苍穹”,看似柔静,实则暗藏无限杀机,能令对手体内真气瞬间暴涨,让得对手无暇他顾,唯有调理真气一途,而发招人便能乘机擒杀对手。
不过此招却有一大隐患,若是对手的真气强于发招的人,发招的人便会因真气过低,而遭对方的真气反噬。
白袍少年愤怒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使出了此招,欲一击制止斩天。
斩天得姬梦蝶相赠金辉珠,已能感应体内的碧日蝉,随时能控制体内的碧日蝉,是故碧日蝉未有作乱。而碧月蟾没有冷月珠控制,受得宝剑的牵引,顿时鼓动乱蹦,倾吐灵气。
斩天一边默运“化气绵心诀”化解寒气,一边又用碧日蝉吐出的热气,中和碧月蟾吐出的寒气,可仍是来之不及,只感浑身鼓胀,百穴剧痛,煞是难挨。
白袍少年轻喝一声,宝剑脱手飞出,似流星划空,璀璨生辉,剑芒如电,扑袭斩天胸膛。
斩天眼见势危,忍住煎熬,大喝一声,聚敛周身真气,从百穴喷薄而出。碧光熠熠,蒸腾氤氲,在斩天胸前三丈处防护起一道光屏。
宝剑触至光屏,登时去势受阻,剑芒吞吐,剑锋犀利锋锐,锵然龙吟。过不多时,终穿透碧绿光屏,以箭矢破空之威,袭向斩天胸前。
斩天瞧得宝剑袭来,焦躁急切,可体内正受寒气折腾,聚不起力反击,暗道:“我命休矣。”只见白光一晃,直感胸前炙痛,还来不及反应,已跌出了四丈远,却没要了斩天的性命。
哪知斩天甫迭出之际,宝剑又再飞回,击中了白袍少年。所幸白袍少年眼疾手快,跃出了四丈之地,只受了些许轻伤。
原来宝剑没刺中斩天肚腹,却不偏不倚刺中了斩天怀里的琉璃金珠。琉璃金珠乃一大异宝,不仅能倾吐真气,还能吸收万千真气。斩天适才受真气煎熬时,琉璃金珠便吸进了散发出的真气,若不是这样,斩天只怕早已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