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百姓自金鬃雌狮去后,怔忡了半晌,方才各自松了口气。对斩天勇战金鬃雌狮之事,既是佩服又是感激,议论纷纷,不知斩天是何家子弟。
花落红立在阁楼上,瞧得斩天受伤,大是心急,可若冒然上前,只会惹得西海老妖不快,只好忍下心,兀自远隔关切。待见斩天不知死活,竟然去追金鬃雌狮,暗道:“小傻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不想要命了么?”念及此处,欲追去相助。
转眼瞧向西海老妖,只见西海老妖双眉紧蹙,面色神思,似在想着什么。花落红一奇,问道:“师父,你怎么了?”西海老妖淡淡道:“那凶兽不是金鬃雌狮,似乎是九大凶兽之一的变相狂狮。”
花落红吃了一惊,奇道:“师父,那凶兽怎会是变相狂狮?”西海老妖道:“为师也只不过是凭几百年修为,瞧出那凶兽是变相狂狮的真身。变相狂狮能变成千百种兽身,倘若变成金鬃雌狮,也不是不可能。”花落红道:“可变相狂狮为何要变成金鬃雌狮?”
西海老妖道:“三百年传闻,九大凶兽尽皆欲杀了卷时,可即便九大凶兽齐齐出手,仍是杀不了卷时。也不知为何,卷时不杀九大凶兽,反而放了九大凶兽,便扬言天下,倘若谁敢伤九大凶兽,便是与他为敌。”
顿了顿,又道:“卷时那时名头极盛,他即然放出这番话来,自然谁也不敢去捻九大凶兽的虎须了。所幸此后三百年来,九大凶兽可能是惧卷时虎威,也不再在哪藏身,再也没有为恶了,活得倒也自在。”
花落红道:“那依师父所说,卷时自是对九大凶兽有恩了,而金鬃雌狮是卷时的坐骑,变相怪狮为何要变成金鬃雌狮,借金鬃雌狮之名,来做坏事呢?”
西海老妖淡淡道:“这还不简单么,斩天那小畜生出生了,九大凶兽天俱灵性,自是知道的,既而便能知卷时已死了。卷时既然死了,九大凶兽没了敌手,自然会出来猖狂。金鬃雌狮是卷时的坐骑,九大凶兽败于卷时之手,可谓是奇耻大辱,可卷时已经死了,唯有迁怒金鬃雌狮了。”
花落红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忽道:“那九大凶兽会不会找小傻子的麻烦?”西海老妖冷笑道:“小畜生是卷时的儿子,九大凶兽如何会放过斩天?”花落红惊道:“那变相狂狮岂不是要杀小傻子了?”
西海老妖道:“小畜生的命是为师的,为师焉会让他死于变相狂狮之手?”花落红喜道:“师父,那咱们快去救小傻子。”西海老妖冷哼一声,暗道:“壑儿也去追变相狂狮了,我正好去瞧瞧壑儿的有多大能耐。”当下点了点头。
花落红喜不自禁,施出“幻身术”,沿着金鬃雌狮逃去路径,与西海老妖一道追去了。
皓日中天,辉光万丈,碧空如洗,透明澄静,白云流舞,千奇变化。
冰火雕凰虽是沿着路径寻来,可金鬃雌狮逃得极快,哪能轻易找到金鬃雌狮,只好缓慢飞行,以便能依着金鬃雌狮留下的蛛丝马迹,走对路径。
斩天受了金鬃雌狮的千钧一击,好不难受,内腑隐隐作痛,欲凝聚真气疗伤,可又不能。
斩天想起石子时以琉璃金银珠,为北帝疗伤之事,心头一喜,取出琉璃金珠,含于口中,默念心诀。“涌泉”“气海”两穴波动,碧月蟾和碧日蝉齐齐鸣叫一声,吐露灵气。斩天化灵气为真气,周身为青光所罩,绿意盈盈,全然一绿人。
当是时,姬梦蝶忽觉挂在脖间的金辉珠跳窜,心头一惊,忙从脖间取下金辉珠。金辉珠跳得更为厉害,脱离姬梦蝶的手心,掠近斩天身前,围绕着斩天周身旋转,红光炙热,恍如一火球,渐渐向斩天脚底掠去。
正在此时,斩天疗伤完毕,周身真气聚敛,青光消失了。金辉珠也失去了活力,掉了下来。
姬梦蝶收了金辉珠,双眼瞧着斩天,惊奇交迸。
缘水见着有趣,问道:“小哥哥,你怎么了?”姬梦蝶笑道:“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事。”缘水道:“小哥哥,你想起什么事了?”姬梦蝶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瞅着斩天,淡淡道:“你是不是吃下了碧日蝉?”
斩天一愣,点头道:“是啊,姬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姬梦蝶淡淡道:“我为何要和说?”斩天一怔,尴尬一笑,道:“姬姑娘,你人可真怪。”姬梦蝶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斩天不以为意,又再调息一番,渐觉伤势好转了甚多,方知琉璃金珠却是一大异宝,对琉璃金珠喜爱更胜。
冰火雕凰后随着千余名少年,驾驭着坐骑,远远跟着,宁轻晨等五人也在其后。原来他们寻了半天,仍是没寻不到金鬃雌狮去处,想起冰火雕凰先前大战金鬃雌狮之事,那冰火雕凰自是不俗,是以跟在冰火雕凰身后,希冀能通过冰火雕凰,觅到金鬃雌狮。
冰火雕凰飞行了两百余里,缓缓坠下,停身于一树林前。
金鬃雌狮傲踞于一大石上,威势凛凛,见着冰火雕凰来至,咆哮一声,四肢奔飞,窜进了树林里。
那树林大得无言而喻,恍如一巨人耸立当地,望之不尽,树木参天,云雾缭绕,阴冷森森,散发着一股寒意。
当是时,众少年也已赶至,驾着坐骑,在树林上空盘旋了一阵,举目下望,隐隐可见无数长蛇、蝎子、毒蜘蛛混杂其间,连声怪叫,好不可怖,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吓得出了半身汗。
破地驭着疯猛狂虎,奔了过来,道:“斩大哥,这是东国有名的毒林,进去的人从未有活着回来的,从没任何人胆敢进去。”斩天道:“那岂不是要让那凶兽逍遥自在了?”破地叹道:“咱们只能呆在外面,等那凶兽出来。”
斩天道:“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去的。”破地叹了口气,道:“即然如此,我也不拦你。”顿了顿,又道:“我爹爹有言在先,叫我千万不能进这毒林。”斩天笑道:“你父亲叫你不要进去,自有他的道理,你还是听你父亲话才是。你呆在外面,倘若我万一那凶兽跑了出来,你也好逮住它。”
破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绿瓷瓶,递给斩天,道:“这是我爹爹特制的避毒丹,你只要服了,便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百毒不侵。”斩天喜道:“兄弟,这可谢谢你了。”说着伸手接过。
斩天向姬梦蝶道:“姬姑娘,我要进树林,你呢?”姬梦蝶淡淡道:“你能进去,我就进去不得么?”斩天笑道:“有人相陪,我自是万分愿意的。”又转眼瞧向缘水,道:“大哥哥要进树林里去,你呆在外面可好?”
缘水急道:“我要和大哥哥在一起,要和大哥哥在一起。”斩天笑道:“那好吧,我带你这个小妮子进去就是。”缘水红着脸,点了点头。
破地瞥了姬梦蝶一眼,欲言又止,向斩天道:“斩大哥,你如若寻不到那凶兽,还是早些出去为好。”斩天笑道:“我知道的,你放心便是。”
当下倒出绿瓷瓶里的避毒丹,正好有三粒,斩天与姬梦蝶分吃了一粒。缘水与破地有仇,起初怎么也不愿吃下避毒丹,斩天费了几番口舌,缘水方才吃下。
冰火雕凰长唳一声,巨翼扑簌,载着斩天等三人,纵身窜起,穿透数层薄雾,进了树林。
一进树林,浓雾逼来,几乎见不到任何事物,穿透了十余里地,方能瞧得清周遭事物。举目看去,树木巨粗,枝桠残差,树叶密叠,几无容人之处。
所幸冰火雕凰有十丈高大,横冲直撞,硬生生开出条路来,直如穿云破水。
待掠了二十余里,方豁然开朗了些,周遭宽敞,树木交差横斜,杂草丛生,异花乱眼。
再行了十余里,前方又有薄雾,隐隐瞧去,前方树上似乎有东西在挪动,地上有物事晃动,密密麻麻爬着,怪叫声此起彼伏,声声刺耳,直如鬼哭狼嚎一般,难听无比。
冰火雕凰反而兴奋起来,嗷嗷乱叫,巨翅猛振,疾冲向前方。须臾间,冰火雕凰掠了百余丈,撞到几颗大树,一时阴风陡然而起,怒号呼啸,更增添了树林的诡谲。
缘水一进树林,便觉说不出的害怕,心儿砰跳,紧紧倚着斩天,死死握住斩天的手,不时打几个寒噤。缘水正被怪叫声惊得害怕,蓦觉背上有东西在爬动,发出嘶嘶之声。
缘水一惊,扯着斩天衣襟,颤声道:“大哥哥,有东西在我背后乱动。”斩天惊道:“你别怕,我瞧瞧是什么。”说着伸手摸向缘水后背。斩天触手可及,倏感滑溜溜的,右腕似被咬了一下,忙捏住那东西一看,却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长蛇。那长蛇一动不动,显然被斩天掐死了。
缘水惊得小脸煞白,忽见斩天右腕处正流血,失声道:“大哥哥,你呗那蛇咬了。”斩天早已知晓,可不愿让缘水担心,当即笑道:“一条小屁蛇算不了什么,被他咬一下,没多大干系。”
缘水最是相信斩天的话,柔声道:“你和我哥哥一样厉害,这蛇是奈何不了你的。”说着撕下一片绿襟,帮斩天右腕包扎了。
忽听姬梦蝶道:“你虽然吃了东帝炼制的避毒丹,可这蛇奇毒无比,你还是要小心些,”斩天笑道:“我可比那小屁蛇更毒。”缘水奇道:“为什么啊?”斩天笑道:“你大哥哥若没有小屁蛇毒,又怎么能将这小屁蛇杀了,我能杀了小屁蛇,岂不是我比小屁蛇更毒么?”说着将手中的长蛇晃荡了几下。缘水扑哧一笑,忽觉自己失态,脸上一红,忙底下头去。斩天瞧得缘水矜持之状,哈哈大笑。
此时间,冰火雕凰似惧怕前面某物,不敢再行前进,落在地上,嗷嗷乱叫。
斩天奇道:“雕大哥,你怎么了?”冰火雕凰瞧着前方,只是乱叫,不敢前进。姬梦蝶道:“难不成前面有什么东西不成?”斩天点头道:“也许是这样。”缘水心儿胆怯,低声道:“那咱们还是别去了。”斩天笑道:“那好,就依缘水,咱们先歇息一阵。”
话音方落,忽听缘水“啊”的大叫,手指指着左边,脸色惨白。斩天顺眼瞧去,只见数千条长蛇参差,昂首吐信,如潮水般汹涌,正向这边急速行来。忽又听姬梦蝶道:“那边是什么?”
斩天顺着姬梦蝶手指处瞧去,只见右边成千上万只黑蝎排排叠叠,层层涌进,所过之处,花草萎伏,土壤变黑,显然黑蝎剧毒无比。
斩天忽听后方有异声响起,回头瞅去,只见无数只手掌大的红蜘蛛,在交叉的大树上结着网圈,网圈交接,将后方团团堵住。红蜘蛛成群结队袭来,恍如江潮扑卷。大树枝桠断折,左右摇摆,树叶枯黄,遍落于地,显然那些红蜘蛛也是毒物。
斩天临危不乱,收敛心神,道:“雕大哥,是你显本事的时候了。”冰火雕凰长唳数声,虎踞于地,双翼扑朔,霎时激起无数股狂飙,风声呼呼,向两边扇去。
蛇群原本来势极快,可受风势阻拦,顿时慢了许多。前排的蛇群尽数翻倒,被狂风一刮,向后跌去,压死无数长蛇,更是阻了蛇群的来势。死的蛇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将来路拦住。蛇山越堆越高,越堆越宽,延绵至百余丈,至少死了十余万只毒蛇。
可蛇群击之不退,只听“嘶嘶”声起伏,毒蛇分而再合,结成数万蛇群,爬过死蛇堆,如千山雪迸,万谷倾塌,携势席卷,汹涌扑来。
黑蝎密密麻麻排叠着,延伸至百余丈,声势骇人。一只黑蝎盘踞于另一只黑蝎上,十余万只黑蝎匍匐于地,身上伏着无数只黑蝎,黑蝎盘伏着黑蝎,层层堆叠,有数十丈高,形成一堵黑墙。
最低层黑蝎爪子掘地,一边稳扎土里,一边稳稳前进,驮负着数十万只黑蝎,缓缓逼近。飓风虽是强凛,可黑蝎稳扎稳前进,只不过掀翻了万余只黑蝎,其余黑蝎仍是前行,殊无退却。
冰火雕凰眼见奈何不了黑蝎,傲性激起,巨翅煽得更猛,周遭大树尽皆摇荡,欲将倾倒。万余只黑蝎顿时被吹翻,无数只黑蝎下盘成空,纷纷坠落。
冰火雕凰甚是得意,长唳一声,右眼圆瞪,银光闪熠,股股冰锥激射而出,圆滑锋利,直如刀剑一般,穿透蝎墙,将黑蝎击得七零八落。
斩天眼见冰火雕凰这般厉害,欢喜大笑。举目瞧去,只见后方的红蜘蛛离得越发近了,网圈结得交杂层叠,爬满无数只红蜘蛛,急速逼来。
斩天站至冰火雕凰尾尖,默念心诀,真气澎湃,汹涌如潮,抽出涌湃铁血刀,狂劈乱斩,刀芒暴涨两丈远,青光眩目,冲天爆起。左拳如山,施出了“烈罡拳”,拳风猎猎,拳劲凛凛,每拳递出,皆是蓄劲十足,与刀芒交差,冽冽作响。
网圈结的密密实实,一圈一圈相叠,深达数十丈厚,要毁之,谈何容易。圈网起初不为刀芒拳劲所动,尚能抵得住,可过不多时,前截两丈深厚的网圈,尽数受刀芒拳劲所激,纷纷破裂,万余只红蜘蛛碎裂成片,掉落余地。
刀芒越来越炙烈,拳劲逾来逾刚猛,青光炫舞,疾风激荡,如行云流水,随意飘动,迷眼夺目,又似潮汐起涨,惊涛拍岸,汹汹猛猛,磅礴瑰丽。
网圈虽是结实,可刀芒拳劲何其暴涨,雷厉风行般攻进,网圈逐渐被瓦解,前截网圈被分割,从中而断。数万只红蜘蛛没了网圈相护,受不住刀气拳劲的激荡,纷纷碎裂,血水迸舞,堆积成山。
红蜘蛛悍不畏死,踏着死了的蜘蛛尸身,排排涌进,连接裂了的网圈,千丝绞缠,密缝如织,排山倒海般攻袭,煞是骇人。
斩天右手挥刀,左手出拳,全力以赴,威风煞煞。可过得一个时辰,只觉头晕眼花,双臂发软,真气难以提聚,招式顿时缓慢了许多,脸色渐趋白淡。
斩天先前被毒蛇所咬,但因服食了避毒丹,化解了血液里的大部分毒质。可时间尚短,毒质未被全部化解,此时用力过度,余下的毒质缓缓侵渗斩天内腑,是以斩天方有此故。
姬梦蝶在一旁瞧着,忖道:“斩天那日救我时,显然既毫无真气,又不会武功,可如今怎会这般厉害?”揣测数次,暗知斩天定是得到了什么奇遇。
此时瞧得斩天面如金纸,心下了然,跃至冰火雕凰尾尖,淡淡道:“你体内的蛇毒尚未完全化解,你先歇息一阵,我来阻挡这些黑蝎。”斩天心知傲气不得,笑道:“你可小心些,这些小黑蝎可厉害得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