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见进来客人,连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鞠躬问道:“客官要吃饭?”
张越先看了看老头,着急地问:“你家店伙计不在吗?”
“小三吗?他回家了,白天他照料生意,晚上就小老儿看着了。小三是小老儿的三儿子。客官找小三有事情吗?”老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张越先,他很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身穿汉服的人满世界溜达呢?也不怕官兵给抓了去问罪!!!
金国境内,金人已经强制原来居住在辽境以及被占领的宋土内的汉人剃掉前额头发,并留辫子,如果发现有汉人不按照命令执行,就抓进大牢关押起来,一被关进大牢,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因此,老头看见张越先的打扮不免替他担心。
张越先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就急忙走出酒馆,顺着大街向前寻找马儿。
小镇距离燕山府还有很远的距离,没有马的话,今晚就不可能回到燕山府的馆绎了!张越先抬头看了看天,漫天的乌云翻腾着,似乎又要下雪了。他的心里就更加着急起来。
他在心里念叨着:马儿啊马儿啊,小先对待你很好啊,你怎么会舍我而去呀!快回来吧,我的腿都走麻了啊!
几只野狗发现了在街上溜达的张越先,都躲在墙角对着他大声狂吠起来。张越先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他发疯地向前跑,不料,被脚下一拌,摔了个狗吃屎!身后追赶的野狗被他的举动吓得嚎叫着四散逃跑了。
他被摔在青石板路上,疼的呲牙咧嘴。他趴在地上,用拳头狠狠砸了几下石板,然后无奈地站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是脚下的靴子没有提上。
他仔细把靴子穿好,索性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呼呼喘着粗气。
前面,石板路上,传来有节奏的马蹄声。张越先心头一动,连忙定睛观瞧。
只见前面走来一个人,衣衫褴褛,由于天黑,长的什么样子看不清楚。
他的身后跟着那匹马,就是那匹叫“青骓”的战马。
张越先暗暗舒了口气。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当然了,深更半夜,坐在当街的石板路当中,就连张越先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雅。但是,他还是没有起身。
那个穿着破烂的人走到张越先跟前,停了下来,那马儿也停了下来。
那人看了看张越先,想说什么,但没有张口。
张越先这回看清楚了,这是一张长相令人作呕的脸。满脸的疙瘩,有些地方还有深深的划痕。简直就同他穿的衣服一样,破破烂烂,整张脸没有一处好地方!
张越先感觉此人不象是善良之辈,心中暗暗警惕起来,右手按住了弯刀的刀柄。
“公子在寻找这匹马吧?在下给您送回来了。”说着,那个人走到近前,把马的缰绳递了过来。
张越先不由自主接了过来。那个人又低头看了一眼张越先,然后扬长而去。
“青骓”绕过张越先紧跟着那人,缰绳把张越先拖得一趔趄。那马见张越先手里的缰绳并没有松开,竟然愤怒地冲着他左右摇摆起头来,想摆脱张越先的束缚。
张越先楞了一下,把马缰绳松开了,那马儿欢快地跑到那人身边,用马头磨蹭着那人的身体,显得格外亲热。
这可让张越先既感到嫉妒又感到愤怒。“蹭”地一声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夺走我的马!!!”张越先再也按耐不住了,大声冲着那人吆喝着,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那人伸手抚摩了一下马的额头,然后微笑着对张越先说话。在张越先看来,那个人笑起来,脸部剧烈变形,简直比鬼还恐怖。
“公子不要误会,在下以前是个马夫,曾经伺候过‘青骓’。。。”那人继续微笑着。
哦,原来是这样,张越先舒了口气,平举的刀头慢慢放了下来。怪不得“青骓”如此的依恋这个人,原来他们是老相识、老朋友、老伙伴啊!
“‘青骓’啊,好好和你的新主人相处吧!看得出,你的新主人是个好人,他不会亏待你。。。”说着,那人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了泪水,他扭头用手搽掉眼泪,“你要好好伺候你的新主人,你要好好地活着。。。”说完,扭头大步走开。
“青骓”站在原地,看了看张越先,然后冲着远走的那个人高声嘶叫起来,这种悲哀的鸣叫让张越先的心里一阵难受,他突然想起了远在不知何处的父亲,心头一热,泪水也止不住流淌了下来。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青骓”没有动,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张越先,张越先被马儿看得心中又是一阵悲痛,他突然猛跑起来,“青骓”紧跟着他碎步跑着。他们追到那个人的身边。张越先把马的缰绳递了过去:“这马,给你了!”那个人用惊讶的眼睛看着张越先,不自觉地接过了缰绳。
张越先扭头就走,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吹着口哨,走着。
“公子!!!公子!!!”那人追了过来,“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马呢!再说了,这马在我这里没有丝毫用处的,我一个四处流浪的乞丐,根本照顾不了“青骓”,早晚会让那些官兵给抢了去。。。”
张越先见他这么说,想了想,也对,一个乞丐拉着一匹如此名贵的宝马,是很招摇啊。
可是,“青骓”不愿意离开他啊,他又不想带着“青骓”走,难道让我也跟着他走吗?
想到这里,张越先心里一动。
“不如。。。既然先生四海为家,不如来我这里,一来可以替我照看“青骓”,二来先生也有个安身之处。。。”张越先用十分恳切的口吻对那人说,“还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
“公子折杀在下了,在下名叫张五,没有名号。。。”那个人听张越先这样说,脸上突露喜色,连忙自我介绍。
“哦,原来是张先生,失敬失敬!”张越先寒暄着,他很讨厌自己的虚伪。
“就叫在下张五吧,先生刚才所说果然是真心话吗?”那张五用疑惑的口吻问张越先。
“这是当然,如果不嫌弃的话。。。”没等张越先说完,那张五扑通跪在张越先面前:“公子如此厚爱,张某今后定将粉身碎骨报答公子的恩情!!!”说完扑通扑通扑通给张越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拉着缰绳牵过马,“公子请上马,今后张某就是公子的马奴了!!!”
其实,张越先心里不是很舒服,以后身边放着这么个丑八怪,让他心里怎么舒服得了?好在此人也姓张,就把他当作本家大哥看待吧。张越先吧嗒了一下嘴:事已至此,现在也不能反悔了,就让这个张五为自己照看“青骓”吧,反正“青骓”也离不开他。
张越先骑在马上,偷眼看了一下张五,只见张五与那马儿并排走着,并不时用亲昵的目光看着那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