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停歇,七狗连狼狈退向了远处的红一连阻击阵地,正跑着,三皮恨恨地叫了起来:“便宜了那些个丘八,没烧死他们真是老天不长眼!”他仍然为刚才那几个已经的投降的国军们的又一次逃脱感到愤愤不平,可是忽然而起的另一声爆炸把他吓得一跳,大家回头望去,原来是张狗剩的汽车终于也被火势引炸了,大家一怔的当口,国军的重炮又一次开始落下,这次七狗连吃亏学了乖,阵形拉得很开,迅速卧倒了,可是当他们再一次挺起身来时,发现炮火仍旧是对着那辆坦克所在地而去的,并没有对七狗连进行追击,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暗中窃喜,加快脚步开始了小跑。
眼见红一连派出的接应部队已经在望,这时冲天的爆炸声再一次传来,七狗溜子小柳子用望远镜一看,兴奋得叫了起来,原来是那辆剩下的坦克这回终于没躲过炮击,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随着爆炸烧起了冲天大火,看来丘八们由于车动不了,想通过坦克躲炮的企图已经破灭,应该已经全体被消灭了!
消息迅速在战士们中间传开了,这终于让七狗连上上下下出了一口恶气,在坦克车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丘顺得意洋洋地哼起了南腔北调的戏文:“报不报老天自知晓!有谁见恶人万古流芳,我的张相公啊……”只是他最后的乱七八糟的拖腔由于奔跑被噎了回去,引发了剧烈的咳嗽,这引起了在悲愤中的七狗连一阵哄堂大笑,大家迅速与红一连汇合了。
突击营合兵一处,检点人员,开始集结,李公鸡急于知道七狗连的战况,一把拉过了七狗溜子与小柳子,开始了焦急的盘问。
小柳子快言快语地先夸起了溜子,“政委可厉害呢,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坦克,要不是政委压住茬,非得出大乱子不可!”于是,他把七狗连的遭遇绘声会色地进行了描述,直到突击营已经集合完毕,他还仍在喋喋不休地连比划带说地没完。
溜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否认这一切,可是根本就插不进话,加上有七狗在连上频频点头帮腔这只能让他闷声不语起来,任由小柳子把自己的“英勇与足智多谋”吹上了天。
李公鸡也被小柳子情绪所感染,他见溜子闷不作声,就兴奋地拍了一下子溜子政委的肩头,溜子一怔,李公鸡树起了大拇指:“好样的,七狗连的政委都是好样的,打仗都有一套!”也不知道他是在称赞溜子还是在自夸。
小柳子终于住了嘴,溜子终于得到了插话的机会,当他红着脸刚要实话实说时,却发现李公鸡早就转身去布置任务了,正在列好的队伍前面招手让他过去。溜子政委木然地站在那,一时不知所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当着战士的面进行一次检讨时,身后的七狗用肩头一顶他,溜子一回头,七狗的面孔中满是鼓励,向他竖起了拇指。接着,小柳子的压低声音开了腔:“政委,千万不能示弱,七狗连的人都指望着你领他们打胜仗呢!这样的信任可不能说破!”
溜子政委望着七狗小柳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动,看来离他最近的两个战友,已经明白了真象,这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仍有点犹豫,七狗又一次把手搭上了溜子肩头,温和地笑了。这笑容给他溜子无比的温暖,他想了一下,说道:“是啊,可能这信任比什么纪律都有用啊,我们连正是在这样的信任下,才能活下来,好我去跟他们说!”
“对,一个足智多谋的政委,更是咱连活着的指望,别让兄弟们失望!”七狗小柳子眼睛闪闪地望着七狗,这更坚定了溜子政委的信心,他转身大踏步地走向了战士们的队伍前,开始了动员。
身后的七狗与小柳子,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坦然,因为他们知道,溜子政委现在已经成了全连被神化了的主心骨,这个主心骨起到的作用不同于七狗,他肩负着七狗连的战略,也直接决定着七狗连的生死存亡,这是战士们内心唯一的生存指望,而现在,还不是让战士们失望的时候,因为大战就在眼前,对溜子政委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指挥的崇拜,会极大的增加战士们的凝聚力与信心,这是最需要,也必须要让战士们坚信的。
于是这个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善意的谎言,被保留了起来,而溜子坚定而神奇的指挥将成为七狗连一个永远的神话,这就足够了。
溜子政委顺着李公鸡的意思,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在他的鼓动下,突击营本来有些压抑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连年青的新兵的眼中,都透露出了一股对胜利的渴望,甚至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开始憧憬自己能够活到最后的胜利了,是啊,在面对优势的敌人时,只有对自己的生存的信任,才能造成这样一种兵强而气盛的局面,这可能是所有的战术家梦寐以求的效果罢,可喜的是,现在的突击营正在这种可能有些盲目的情绪激流中。
为了进行梯次阻击,三连与七狗连乘座剩余的几辆汽车向后退去,当七狗连的战士们在车上最后一次吃到跑腿赵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行军餐时,心中的愤懑与伤感象针一样刺痛了战士们的心,丘顺三皮边吃边在喃喃地咒骂着,乐观的尤老兵与大炮也沉默着,七狗与溜子也咬紧了牙关,所有的人都一样,脸色无比阴沉。即便如此,在这颠簸的汽车上,七狗连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喘息。
中午,当七狗仍然在挥汗如雨地进行阵地构筑时,在人们担心的当口,前面的炮火又一次轰鸣了起来, 李公鸡等指挥员们焦急地向着前面不住地用望远镜一遍遍扫描了起来,可是久久也不见红一连的反击,出于对红一连的战斗力与忠诚的信任,大家虽然焦急但还能控制得住,只是心中不住地打起了小鼓,让人有些个窒息的感觉,大战前特有的沉闷让所有的战士们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工事被迅速挖好了。
眼见南方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上,眼尖的小柳子咦了一声让附近的战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顺着他的眼光望向了前面。
好象是一道道的烟尘,忽然让东南方的天空有些个模糊,并且山后的寂静已经瞬间被纷乱的低沉的嘈杂所替换了,在两面的群山上面的天空仍的干净的对照下,东南面山谷中的天空,已经被扰起了漫天的烟尘。当战士们心里终于知道了这是国军们的大部队前进惊起的尘土时,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次终于是大阵仗了,也意味着这支刚刚升格为主力部队的年青部队,堂堂地迈入了两军正面对垒、决胜于眼前的攻坚战场。这让战士们心中如同打鼓一样,不能抑制地狂跳了起来,甚至可能有些个兴奋与压抑,必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正面野战。
没有任何先兆,红一连阻击的枪声爆豆一样地突兀地响了起来,中间夹杂的重机枪沉闷的呼啸声让每一个七狗连的战士们心中一喜,情绪也随着有了些许放松,因为他们知道,前面的这个与七狗连一样疯狂与铁血的老大哥连队,正在以无比的忠诚与坚毅,开始了不计后果的节节阻击,在这股精神的感召下,大家都加快了手中的工作,一边不住地向东南面了望,一边开始了警戒与兵力分配。
又是一阵重炮的轰击,大地仿佛都在跟着抖动了起来,山脚那边的火光阵阵升腾而起,那是红一连的阵地又一次经历了炮击,爆炸引燃了地上的枯草,这火光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望向东南张望起来,好一会儿,在弥漫的硝烟中才发现了红一连战士们的撤退的身影,红一连安然无恙!这让阵地上的突击营战士们兴奋了起来,如同开了锅一样的沸腾了。
由于小柳子有伤,七狗与溜子带着丘顺排奉命冲下了山坡,去接应红一连,七狗迎头布置了火力掩护,可是半天也迟迟不见追击敌人的身影,他焦急地寻找着,半天才遇上了走在最后的段苏权连长。
段连长本来安详的面孔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开始用湖北腔喋喋不休地向七狗诉起了苦,原来他们打退了国军的先头部队后,一连经历了两次炮击,重机枪被报销了,只是由于间隔地撤离了阵地,才避免了大批的人员伤亡,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红一连不得已撤退了。段连长直着嗓子在吼叫着“先人板板,龟儿子不露面,只是用重机枪一味炸哉!有本领上来比一下,哪个皱眉头就是龟孙!”
七狗含笑听着老大哥的牢骚,与溜子政委领着几个战士走在了最后,这时炮击忽然停止,大地瞬间恢复了宁静,不多久,一阵低沉而压抑的轰隆声隐隐传来,那是成千上万人走路引起的共震又一次打破了沉寂,它以一种震人心魄的姿式,让人的内心都在跟着颤动,七狗看了看同样有些急躁的溜子,三人一起举起望远镜,向着东南方的硝烟中望去。
这时国军们已经转过了山脚,在一片片钢盔的灰清反光中,怕不有一个加强营正在前进着!远处的烟尘不减反多,而且耳边若有若无的轰隆声告诉三人,正有坦克尾随而来,这让久经战阵的段连长都不由得动容了,他的牢骚被打断,不由得叫了一声,“乖乖!搞什么东东,这么惊天动地的!”
话声未落,一阵炮弹的呼啸从天传来,七狗一推溜子,三人迅速卧倒,半天才能爬起来撤退,但已经是灰头土脸,有些狼狈了。好在炮击是无目的的轰击,看来是国军们已经发觉了红一连的撤退,并且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小股骚扰部队肯定已经被吓跑远离了,这让刚才的炮击只是试探性的向着两连的山坡的“开路炮”,示威的意思十足,没什么目标,也没有跟着的校正射,这也让七狗溜子段苏权松了一口气,向着山坡的突击营阻击阵地退去了。
国军的“示威炮”让山坡上的阻击部队起了一小股骚动,原因是两个战士已经被盲目的炮击炸伤了,这让这些刚刚加入主力部队的年轻主力们有些个沉不住了气,张成连长眼巴巴地望着李公鸡,希望他能给个主意,李公鸡铁青着脸,不发一言,直到七狗溜子段苏权的身影从硝烟中闪出,他才迎了上来。
问清情况后,大家知道以自己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实在是挡不住这股集团推进的大部队国军的,这让几个指挥员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正面,关键是正面,正面挡不住,我们很容易被包围,这买卖不划算,要不得!”段连长的资历与经验让他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让几个指挥员迅速把目光投向了山谷中那条蜿蜒的公路,公路两侧距离山体还有二三里地的距离,这样的开阔地足以布置下一个营的正面冲锋,挡是挡不住的。这让李公鸡不由得忧心冲冲起来,把目光投向了溜子,可能刚才的溜子的那翻神奇“经历”,也无形地打动了参谋长,这个年青部下的足智多谋也深深印在他李公鸡的心头。在参谋长的关切目光下,溜子不由得脸有些发红,但在七狗鼓励的目光中,他深吸一口气,安定了下来,开始了分析。
“打完就跑可以,我们只要扔下汽车,一钻山就撤退了,遭殃军不敢追,他们怕埋伏!关键是正面必须得顶一阵,可这大坨敌人,撤退未必来得及,这可不好办。”他迟疑了一下,又把问题抛回给了李公鸡,住了口。
溜子政委的分析点明了当前的情况,十分中肯,虽然有些个避重就轻的嫌疑,但是年纪青青就能有如此清醒的头脑仍让李公鸡十分满意,他不住得频频点起了头,这让溜子又是一阵心虚,好在脸上的汗水已经成了汗迹,加上灰尘掩盖了他的不安,并没有引起七狗外别人的注意,这让溜子松了一口气,脑子也出奇地灵活起来。
张成正在为自己刚才的慌张而自责,又见比自己岁数小一大截的溜子抢足了“风头”更让他急于找回颜面,他大咧咧地冲口而出了一句:“我们奉命是要节节阻击,不打一下是不中的,打吧,参谋长!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李公鸡愤怒的猛然回头打断了张成的叫嚷,张成不得已住了嘴,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看来其它连队也得加强战术指挥训练了,这个楞头青!”李公鸡心里在暗暗地骂着张成想着,他定了定神不理张成,又转眼把目光去寻找溜子了,这时他才发觉小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来,正在与溜子咬着耳朵,与七狗三个开起了“小会”。
李公鸡一反常态,没有打断七狗连的内部参谋会议,而只是在边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这也让段连长等几个人一起投入了目光,这让张成心里极为不舒服,“偏心眼!”他在恨恨地想着,可是在暴躁的参谋长面前可不敢表露,这让直性的他忍得十分难过,但好在溜子小柳子很快就计议完了,包括李公鸡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几个年青人,等着他们发表“高论”。
“正面想辙挡住可能能顶住!”溜子政委的头一句话就让李公鸡等人面色一喜,可是随之而来小柳子的比划与目光却让段苏权等人眉头紧皱,咧嘴叫起了苦,因为溜子说道:“把汽车炸了,正面挡一个时辰,我们钻山撤退就能来得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