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突击营又一次与13师汇合,他们插入了13师的行军队伍中,向着彰武东南的厉家窝棚前进。由于突击营有汽车,又有补足的油料补充,他们迅速地赶到了部队的最前锋,但是一时间找不到师部的侦察营,他们只能边搜索边前进。
程明堂现在已经与七狗连的家伙们打成了一片,为了节约电池,他不能长期开机,只能间歇地进行一下子联系,以防有师部的命令接不到的情况再发生。在摇晃的汽车上,他不理丘顺之流人的嘲笑,自顾自仍然履行着自己的责任,打开了无线电。
很快,程明堂紧张的神情制止了周围战士们的喧闹,程明堂猛地站起来,不小心被车上的棚杆一下子撞到了头,他捂着脑袋大声地叫了起来:“不好,有情况,快停车,通知参谋长!”
在丘顺疯狂的敲击连篷后,车队停了下来,李公鸡闻讯马上赶了过来,“无线电里信号流大量增加,怀疑,怀疑咱们周围有大部队集结!”在他的目光瞪视下,程明堂有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李公鸡的心猛的收紧了,这大量增加的无线电信号肯定不是东野的部队,因为各纵队的情况都大体差不多,一个纵队也就七八台无线电电报机顶天了,这突然增加的,只能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迎头与国军的增援锦州的大部队遭遇了!
李公鸡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七狗与溜子,三个人一道把目光向远处阴沉的群山不住地逡巡着,那崇山峻岭在夜色中更加显得狰狞而神秘,这是七狗连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正规战斗,他们面对的未来,现在正展现在眼前,但究竟是什么结局,他们无从得知。
李公鸡迅速指挥突击营下了汽车,他们把汽车推到了一个小山坳里,进行了隐蔽,然后所有的人员开始集结,由于大战在及,没有人的喧闹,加上实施了灯光管制,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突击营的战士们只能凭感觉进行着这些工作。偶尔的枪与水壶的碰撞与人的脚步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传出好远,这也更增加了紧张的气氛,战士们在集结,李公鸡与段苏权七狗溜子张成却陷入了沉思,他们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对敌人进行攻击,才能既保证任务完成,而又能全身而退呢?
李公鸡在喃喃地念叨着,象是说给自己听,但又向是在给几个手下上课:“孙子说,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倍则奇正相辅,有正无奇,有奇无正,每战必殆!我们现在的兵力与这么多的遭殃军相比,那肯定是绝对劣势,但是要完成阻击任务,我们必须出击,可关键是怎么打,打哪里呢?”
溜子段连长张成一个个不由得点头称是,个人觉得深有道理,可七狗如同被雷震晕了的蜢蚱一样,呆如木鸡地怔在那里,一头的雾水,一言不发。因为这些文诌诌的语言,他听不懂,但是什么孙子孙子的让他有点新鲜,但他知道那是骂人的话,一般人骂起来总是自称老子的居多,可今天李公鸡自称孙子,让他倍感奇怪,可是他心里知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但是由于不明白,他只是怔怔地呆在了那里。
李公鸡在终于抬起了头,想要争询一下手下的意见,但一见七狗的样子,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了,由于他与七狗相处时间也不短,深知七狗的底细,他又含笑给七狗进行了一番解释,在听完参谋长又一大套的解释后,七狗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敬佩的望向了李公鸡,这让李公鸡有些得意,但也有些不安:“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七狗?!”
由于突击营历次的胜利,都是由七狗连发起并当先执行的,这让七狗连的态度成为了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的份量最重的意见,所以七狗连的当家人的态度,也决定了这次行动的主导思想。
七狗被推上了台面,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红,好在夜色中显现不出来,这让他思想上终于有所放松了,他咳嗽起来,想掩盖自己的局促,又回头叫来了小柳子。
七狗小柳子进行了交流,他俩打着别人都看不明白的手势,不多时溜子也加入了“谈”话的阵营,不多时,三个人意见达成了一致,小柳子严肃地代表了三人意见,开始陈述。
“我们的长处就是伏击、零叼、偷袭、打闷棍这些个把式,现在敌人比我们多,更得凭着这些个看家本事成事!”小柳子顿了顿,偷眼望向了周围的首长们,见到各人都频频点心,他放了心,加重了语气,“既然我们的任务是节节阻击,那我们只要遇上了,就不能放过这些个丘八,那我们只能用以前打鬼子的老办法,咬住就不放,打不过你可也拖着你,只要计划好了,咱不停地闹他,我就不信挡不住它们,累也累屁他们了,你说呢,参谋长?”
李公鸡含笑,段苏权连长频频点头,张成手一挥:“说得好,还是看家本事!咱这些个不入流的部队,还真只有用最拿手的家什才中啊,行啊,柳子连长真有你的!”
小柳子忸怩起来,“这是连长政委的意思,我只负责说说,张连长看你夸我都让我脸红了!”但是从七狗溜子小柳子的亮闪闪眼光中,李公鸡看到了希望,这些想法才是符合了五纵以至突击营与七狗连的独特个性的计划,于是,李公鸡大嗓门一哈哈,就这样确定了作战计划。
七狗连打头钻进了山,准备翻过这道岭去骚扰遭殃军的大部队了,炮排扔给了红一连,只有张大炮带着二门迫击炮跟上了七狗连,李公鸡带着三连走在了最后,整个突击营除去几个看守汽车的新兵外,全部出发了。
七狗连想得挺好,找个国军戒备不严的口子,抽冷子给他来一下狠的就跑,可是国军的行军队形保持得很好,两侧山梁上都派驻了侦察小队与斥候,这必竟是国民东党的王牌新一军啊,所以七狗连的这一次出击从开始就不顺利,马上就被发现了。
现七狗连的是几支小股的侦察部队或是游动哨,他们也不示弱,当头就开始了与七狗连的纠缠,七狗连还没到山梁,就被迫开了枪,暴露了目标,这一下子引发了大批的国军丘八们,不知道有多少的国军侦察小队向着七狗连开始射击了!
七狗连刚开始有些慌乱,因为平素都是他们偷袭别人,这是头一次被敌人没有先兆地攻击,但好在是夜间,国军们并没有准确清晰的目标,虽然地上的枯枝烂叶被打得乱飞,但是并没造成什么损失,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化整为零,以战术小组为单位开始了独立作战。
国军们的焦躁攒射看起来气势惊人,满天子弹乱飞,几处枯草都被打燃了起来,可是七狗连的战士们在老兵们的带领下,迅速克服了慌乱,他们沉着地隐蔽在山石、大树等稳妥的掩体中,压住了身形,开始还击了。
一疏一密,七狗连的火力与国军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不一会儿,这交火的效果就显现了出来,七狗连的战士们以精准的枪法,大占上风,因为他们的战术纪律出色,并不盲目开火,只有当国军们的一个火力点已经暴露时,才进行准确的打击,都是后发制人,所以成功率极高,他们的机警与沉着把国军们打得惊恐万分,狼狈不堪!
国军们肯定呼叫了支援,因为山的另一侧已经有人声传来,这让七狗连的家伙们焦躁起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三皮惶急地向着七狗嚷嚷起来:“怎么办,七狗,是打还是撤?!”
七狗的倔强这个时候显现了,他手一摆,制止了焦急的三皮,向着张大炮隐蔽的地方投了一块小土坷垃,马上,张大炮就连滚带爬地窜到了七狗身边,溜子与七狗交换了一个眼色,溜子沉稳地开口进行了布置。
张大炮点头称是,由于敌人较为分散,他的炮没有了打击的目标,这让他十分闹心,所以刚一得到命令,他不由得精神猛地一振,兴奋地叫起了三皮:“三皮你娘的,死哪去了,快给我开道,我要上山轰他几炮!快,三皮!”
由于三皮颇有自知之明,在刚才的还击中他的冲锋枪根本就没开火,压抑了半天正没好气,听到张大炮这急三火四的叫嚷让他极度不爽,他脸一抽就回骂了起来:“号什么号!有能耐给炮上刺刀啊,操,这时候想起老子来了,要冲就跟着我,催什么催!”
张大炮当然不服,两个人拌着嘴开始了集合人手,于是张大炮的四人迫击炮小组在三皮丘顺的三个战斗小组的准备下,开始向着山梁突击了。溜子布置了火力掩护,小柳子带着尤老兵排的几个神枪手改变方向向着山梁方向一顿压制射击,这让三皮他们迅速接近了山梁。
由于不发一弹就冲上了山梁,三皮也有些兴奋,他乐呵呵地没有理仍在喋喋不休的张大炮,写意地跳到了一丛迎风灌木后,正要调侃几句,可是脸一转,他被惊得啊的一声号叫,如同见了鬼一般。
山梁下,一片国军的钢盔在星光下闪烁着阴沉的光亮,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已经清晰可闻,大约有二股国军们正猫着腰向山上攻来!原来竟然是三皮与国军的增援部队脚前脚后同时到达了山梁。
三皮顾不得再拖延,当先就开了火,汤姆逊冲锋枪一个连发就报销了一个弹夹,他一弓身在换弹夹的时候,国军们在经过了被打懵的片刻后开始了还击,当三皮要再次长身时,那丛灌木已经被打得枝飞叶跳,让他根本就抬不起头。
危急时刻,丘顺小组到了,他情急之下,四枚手榴弹连珠地扔到了国军的人丛中,在轰鸣的爆炸声中,他的冲锋枪也开始喷出了火舌,这又一次压制了国军们的还击。
三皮也开始射击,赶到的战士们不顾隐蔽也马上投入了战斗,这十个人一色的冲锋枪这时发挥了近战的威力,在他们枪口的火舌布下的火网里,国军们当头被成片地打倒,仓惶开始收缩,乱哄哄地退回了山腰的小树林中。
这时,张大炮才气喘吁吁地上到了山梁。
“快,丘八们再冲一下可能就顶不住了,架炮轰他娘,快!”三皮开始叫嚷起来,张大炮也知道了情况危急,他不发一言地开始带领战士架炮,可是当他一长身观察目标时,却不由得叫了一声苦,满脸惶急地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山的东坡一带山势较缓,离国军们远处灯火通明的集结地距离足有十几里地,这根本不在迫击炮的射程之内,原定的炮击国军营地的骚扰计划成了泡影!
三皮这才注意到了不妥,但他想也不想地又压低声音叫了起来:“那就不打营地了,山下的丘八也是一样,等他再冲咱就给他来个狠的,干人一下就跑,你准备好!”
大炮一想也是,于是无奈地又开始催促炮排战士拆炮,正在手忙脚乱中,国军们的冲锋又开始了。
这次的国军们学了乖,布置了象模象样的火力掩护,几台班用轻机枪吼着把山梁上打得土石乱飞,虽然没有造成三皮等战士们的伤亡,但给攻击的国军们争取了时间,他们已前进到只有百八十米了!
丘顺精明地指挥战士们隐蔽的很好,躲过了国军的火力掩护,他举起了他最后一枚手榴弹向着战士们示意,当看到几个战士除三皮外都已经准备就绪时,他一声低吼:“上!”就当先长起了身形,扔出了手中的手榴弹。
几枚嘶嘶作响的手榴弹呼啸着扑向了敌人的攻击人群,可是二个战士却被国军的掩护火力击中,当场牺牲了,可随之而来的爆炸声又一次严重打击了国军们的攻势,在轰鸣中又一次击倒了十多个国军丘八们,国军们惊慌之中又一次卧倒,他们的攻势受挫,七狗连以无畏的勇气给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击时间。
张大炮在火力间歇中迅速判断了敌人火力点的方位,当国军们刚一卧倒,掩护火力刚要再次发威时,他的迫击炮弹已经像长着眼睛一样扑向了几个方位,并且二门炮都是二发连放,几乎是与敌人的火力同时发动了,随着几声轰鸣,两个火力点被拔除,敌人的惨叫声远远传来,这更让剩余的几个火力点发了懵,不知道是不是该转移地方,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炮击。
这一犹豫不要紧,定下神来,张大炮迅速发动了第二波打击,这时国军的机枪想要转移已经迟了,随着几声爆炸,敌人的火力点被打哑了,可能也剩下几处,但是他们怕暴露位置受到打击,根本就不再敢开火了,优势已经转移到了七狗连的突击小队这边。
这让三皮叫了一声好,由衷地第一次开始赞扬起了张大炮:“真有你的,摸黑能打这么准,不亏是科班出身,除了会穿裤衩也真能打啊!”
张大炮也很得意,可是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又马上让他勃然大怒,他凶野地回骂起来:“天杀的三皮,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三皮哈哈一笑,“先找媳妇,儿子倒不着急!”又一次紧跟着开了火,手中的冲锋枪三点发打得刁钻灵动,加上几个战斗小组也开始了打击,当头又对冲锋的国军们大开了杀戒。
国军们被这拔火力打掉了士气,并且三皮的七八条冲锋枪一时间还显不出后劲不足的迹象,这更让国军们惊慌,当又被打死十多人后,他们连像点样的零星的还击都没有了,一窝蜂样地后退了。
三皮丘顺等又打了一阵,但是当国军们退出了冲锋枪的火力范围时,无奈地只能停了手,这时丘顺三皮不由得想念起了小柳子等几个神枪手,“操,要是柳子连长在,这些个丘八还得倒下一大坨!”丘顺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三皮也有同感,他叹了一口气,匆忙指挥小队撤退了。58xs8.com